“他要的什麽丹藥?”吳霜又一次詢問道,語氣溫和,和錢年破說話時完全不同。


    “養氣丹。”陳靈芝低聲說道,“他第一個登上了龍門峰,來要養氣丹。”


    “那你不給他。”吳霜讚賞的看了一眼雲遮陽,又對著陳靈芝責備道,“這是規矩,人家應得的,你知道嗎?”


    陳靈芝垂下了頭,就像一個接受父母教訓的孩子一樣,細聲細語道,“我當然知道了,但是丹藥不能給他。”


    “你看,我說的吧,你還不信。”錢年破大聲叫喚道,同時還瞟了一眼雲遮陽,臉上的表情極其欠揍,“現在你知道誰才是小氣鬼了吧?”


    強壓住心裏的怯場,雲遮陽並沒有開口說話,現在三個首座都提到了自己的養氣丹,這個時候,自己隻需要充當一個合格的看客就可以了,並不需要開口說一些什麽話。


    年州山好像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並沒有開口,隻是沉默的注視著這一切。


    白了錢年破一眼,吳霜並沒有和這個欺負自己師弟的人說話的打算,隻是繼續對著陳靈芝問道,“為什麽不能給他。”


    “我閉關五年,研發了一個新丹藥。”陳靈芝抬起頭,滿臉都是驕傲,“這個新丹藥,比現在的養氣丹還要強上三倍不止。”


    “可是這個丹藥,在初次煉丹時對於煉丹者的真元消耗極大,必須用龐大的養氣丹來補給,而且還有雜役弟子采藥的報酬,養氣丹就不夠用了。”陳靈芝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新丹藥的試用者,也得給人家一點好處吧。”


    “我先前已經和你說過了,雲小兄弟,若是你想要養氣丹,隻能等三個月之後。”


    陳靈芝眼神堅定的看著雲遮陽,清澈的眸子裏既有堅持,也有抱歉。


    對於陳靈芝這份執著,雲遮陽感同身受,就像他之前執著於登上峰頂,可是他並不像放棄自己的丹藥,所以他選擇了沉默,麵對陳靈芝的目光,他什麽都沒有說。


    “可是,首座,三個月以後,養氣丹對於他就沒有太大作用了……”年州山仍然不放棄,但是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小,到最後直接細若蟲鳴。


    “對啊,你說你是不是在成心為難人家。”錢年破並沒有注意到氣氛的變化,依舊沒皮沒臉的開口。


    “閉嘴!”吳霜怒罵一聲,整個香爐堂都顫了一下,錢年破聳聳肩,坐在地上,不再說話。


    香爐堂有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沒有人主動開口說話,雲遮陽沒有,年州山沒有,吳霜看了一眼陳靈芝,歎了口氣,也沒有說話。


    正在這陣詭異的安靜走向常態時,雲遮陽注意到門口有個弟子探了一下腦袋,然後立馬縮了回去。


    這立馬引起了其他所有人的關注。


    “怎麽了?進來說,現在沒事兒了。”為了打破這份詭異的安靜,吳霜主動叫來門外的弟子。


    那名弟子猶豫片刻後走入香爐堂,正是那個剛剛送藥名的通報弟子,他快步走到陳靈芝身邊,激動卻又不失的恭敬道,“首座,丹煉成了!”


    “煉成多少?”陳靈芝眼裏立馬浮現一層喜悅的光芒。


    “一共煉製出一百二十三顆,上品三十七顆,中品五十二,下品三十四顆。”通報弟子一板一眼,仔細匯報道。


    “好啊,好啊。”揮手示意弟子退下,陳靈芝高興的踱起步,激動的說道,“這下可好了,等再找到個試嚐的道士就可以了……”


    忽然,這個臉色蒼白,身體消瘦的首座微微一愣,眼中爆發出一陣驚人的光芒,直勾勾盯著一旁成魔的雲遮陽。


    被著一道突如其來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舒服,雲遮陽試探道,“怎麽了?首座。”


    “我有個辦法,既能滿足你丹藥的需求,又能滿足我煉丹的需求。”陳靈芝解釋道,“就是有點問題,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吳霜有些困惑的看了一眼陳靈芝,錢年破則是冷哼一聲,並不覺得對方能找到什麽好的解決方法。


    “什麽問題?”猶豫片刻,雲遮陽開口道。


    “有些風險。”陳靈芝有些遲疑,而後又連忙解釋道,“當然了,隻是有可能會有風險。”


    “你能接受嗎?”陳靈芝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幫我們香爐峰試嚐新丹藥。”


    “可以!”雲遮陽幾乎是在陳靈芝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做出了自己的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


    吳霜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欣賞的笑容,對著雲遮陽和陳靈芝兩人,錢年破伸長脖子,一臉看傻子的表情,年州山手指微動,但是什麽都沒有說。


    這是雲遮陽自己的選擇,他作為一個教諭,並沒有權利幹預,更何況,這還是和一個首座達成的決定。


    “你要知道,試嚐新丹藥雖然沒有性命的危險,可是,一但出現問題,丹藥有什麽別的反應,你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裏沒有辦法引氣入體了。”吳霜看著很快做出回答的雲遮陽,仔細解釋道,“這樣,你還想嚐試嗎?”


    “對對,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來這裏要丹藥不就是為了趕緊引氣入體嗎”錢年破插嘴道,“這樣,這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要你管?人家還沒說話呢。”吳霜怒吼一聲,打斷了錢年破的話語,“那你找個解決方法?”


    錢年破立馬閉嘴,向著四周隨意看去,好似在消散自己的尷尬,不再插嘴。


    “當然,我既然選擇了,就說明我已經準備好接受後果了。”雲遮陽看著吳霜,平靜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修道一途本來就有風險,人生何嚐不是,聽陳首座所說,新丹藥藥力是養氣丹的三倍,如果成功了,那我不就同時獲得了三倍的進步嗎?”


    “就算吃了丹藥以後有什麽其他什麽反應,我讓我引氣入體失敗,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


    雲遮陽眼神平淡,微微一笑,“而且,這丹方,不是首座你花費五年時間弄出來的嗎,我相信昆侖,也相信首座。所以我願意,去嚐試那個新丹藥。”


    “而且,試嚐丹藥的弟子,不是還有養氣丹的酬勞嗎?”雲遮陽微笑道,語氣平穩。


    吳霜若有所思的看著雲遮陽,深深點了一下頭,眼裏都是對這個入門不久的弟子的讚賞。


    大道浩然,但卻無比凶險,劫難重重,非毅力者,強大者,忍耐者,勇敢者,不可過。


    “好!就這樣了。”陳靈芝點了一下頭,高興道,“三天之內,香爐峰會給你一枚新丹藥,還有三枚養氣丹,而且,這四枚丹藥都會是品相最好的!”


    “弟子拜謝首座。”雲遮陽弓腰作揖,恭敬的說道。


    眼看事情得到了解決,年州山長舒一口氣,吳霜和陳靈芝相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一旁的錢年破感到有些不對勁。


    “事情解決了,你還有必要留在這裏嗎?”吳霜斜眼瞟了一下站立不安的錢年破,冷笑道,“還不趕緊滾?”


    失去了“交待”的錢年破自覺理虧,悻悻的轉過身,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與之前初來這裏的豪氣形象絲毫不同。


    “站住。”吳霜大喝一聲,製止了正要伸手撚訣的錢年破,威脅道,“就這麽走了?”


    “不是你叫我走的嗎?”錢年破無奈的看著叫住自己的吳霜,眼裏滿是不解。


    “你把我師弟這裏打成這樣,說走就走啊?”吳霜眯起眼睛,以一種極其危險的眼神看著錢年破。


    被這個眼神嚇了一條的錢年破小聲暗罵了一聲,雙手迅速撚訣,瞬間騰空飛起,化作一團流光衝出了香爐堂,不見了蹤影。


    “跑了?”雲遮陽眉頭一皺,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他轉頭看向吳霜和陳靈芝,兩個人臉上寫滿了勝利得逞的姿態。


    一隻手搭在雲遮陽肩膀上,是年州山,他帶著雲遮陽後退幾步,然後放下手。


    緊接著,整個香爐堂開始劇烈搖晃,所有的書頁和木屑,被破壞的欄杆,還有牆壁上的人形孔洞,都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匯合到一起,恢複成原來的麵貌。


    就連一開始斷掉的桌子和凹陷的地麵也重新恢複。


    雲遮陽目瞪口呆,他甚至都沒有看清錢年破是怎麽出手的,一片狼藉的香爐堂就咋他麵前,一下子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一絲不差。


    年輕的入門弟子再一次驚歎起法術的玄妙,同時也驚歎於那位符籙峰首座的法力之高深。


    法術散去,一切安寧,回歸本來麵貌,年州山上前一步,朝著兩個首座恭敬作揖,然後拉起雲遮陽的手臂,單手成劍訣。


    飛劍如同一道虹光一樣閃過,等雲遮陽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出了香爐堂,正朝著龍門峰的方向不斷前進。


    回想起在香爐堂的所見所聞,雲遮陽不禁感慨道,“這三位首座,都很不一般啊。”


    “確實,很不一般。”年州山向往的回答道,“一個通玄,兩個洞天,如何一般呢。”


    心頭震撼,雲遮陽輕聲發問道,“那得修煉多少年啊。”


    “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在我入門之前,他們就已經是首座了。”


    “他們認識了很久啊。”雲遮陽有些好奇,“那為什麽關係還那麽差啊?”


    “誰知道呢,聽說是陳首座年輕的時候,偷了點錢首座的符籙去煉丹,兩個人從那以後就一直不和。”


    雲遮陽忽然想起了吳霜對於錢年破“小氣鬼”的稱呼,心想這個傳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到了。”年州山緩緩開口,飛劍落至地麵。


    雲遮陽抬起頭,看到了龍門峰上並排矗立的法經樓和明字閣。


    這將是他真正修道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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