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豐川祥子的話,椎名立希本就皺著的眉毛皺的更緊。


    高鬆燈,露出了被拋棄的小狗一樣的可憐神情。


    明明銀車怎麽教都教不會,但現在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真摯。


    長崎素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隨後拉著豐川祥子進入了錄音室,轉變為轉身的動作,讓開視野,讓豐川祥子可以看到被她擋住的,crythic的眾人。


    這是她們的樂隊。


    “等……等一下,要不要先坐下?”


    豐川祥子扭過頭,像是不忍心一般,也像是不耐煩,微微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長崎素世緊緊抓住自己的胳膊,努力維持著語氣的平常。


    “是出了什麽事嗎?不可以告訴我們的事?”


    “還是說……問題就出在我們身上?”


    不由自主的,她的腦海裏開始浮現了銀車當時說的話。


    ——是突然出現了問題,還是想要靠我們crythic來解決她早已遇到的問題。


    ——是我們讓祥子失望,不夠讓她滿意嗎?


    門被虛掩上。


    “如果是我們的原因的話,我們可以改變的……隻要我們在一起的話……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豐川祥子微微吐了一口氣,低垂著眼,打斷了她的話。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長崎素世眼神顫抖,淺藍色的眸子幾乎破碎開。


    “為什麽……”


    “我們之前的練習,合奏,之前的live,多開心啊……”


    “明明說了,還想要一起再辦……live……”


    豐川祥子再一次打斷:


    “我沒說過這種話。”


    “是嗎……”


    長崎素世再換一種說辭。


    “可是,創建crythic的是你,拉我們進入隊伍的也是你,作為樂隊的創始人卻退出……”


    豐川祥子的金色眼眸閃爍,隨後眉毛壓的更低,幾乎到了嚴厲和嗬斥的地步。


    高鬆燈從椅子上轉過身,雙手揪著裙角,眼神畏縮。


    “你真的要退出嗎?”


    椎名立希看了看燈可憐的背影,又看了看門口那個散發著森寒氣息的女孩,語氣不善。


    “燈在問你話呢。”


    “話說你這人也太不負責任了一點。”


    豐川祥子沉默不言,椎名立希站起身,關掉手機,摔在座位上。


    咣當,很吵。


    舉起雙手,雙手抱胸,抬了抬下巴。


    “為什麽不說話?”


    長崎素世嚐試伸手去製止她。


    “立希,別說了。”


    椎名立希根本不買賬,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


    “要退出的話,能不能少給我們添堵?今天也是因為要等你……”


    “立希。”


    依舊是銀車最喜歡的夾子音,但卻已經帶上了幾分嚴肅。


    看著長崎素世的臉,椎名立希也中斷了自己的話。


    深吸一口氣,哼了一聲,把臉扭開。


    豐川祥子握緊拳頭。


    “沒有我,你們也能做到吧?”


    “哈?”


    “想練習的話自己練不就可以了?誰規定一定要人到齊了才能開始,沒有銀車的時候,大家不是一樣可以練習嗎?把責任丟給別人……”


    高鬆燈再次開口,站了起來:“不一樣的……小祥不在的話……”


    ……明明銀車是吉他手,祥子是鍵盤手,吉他的話我們已經有了睦……


    ……怎麽能一樣……


    豐川祥子一甩手,氣勢也提了起來:


    “別說這種推卸責任的話!明明最需要特別練習的就是你,看看你到底都在做些什麽……”


    “是被銀車寵壞了嗎?被一個不是crythic的成員的外人?隻有他說的那些好聽話,你全都聽進去了!”


    高鬆燈被她說的重新坐下畏縮了回去,幾乎快要蜷縮成一團。


    椎名立希難以置信她能說出這樣的話,又看了看委屈又傷心的高鬆燈,怒火徹底燃燒了起來。


    大步上前,猝不及防間,揪住了豐川祥子的衣領,把她拽近一步。


    “燈是在等你啊!說什麽……”


    長崎素世雙手推開了她的胳膊,停止了動手的惡劣行為。


    “等一下,好好溝通一下,好嗎?難得之前都挺開心的……”


    “睦也是這麽覺得的,對吧?”


    她把求助的視線,投向了這位豐川祥子的發小。


    豐川祥子被長崎素世護理下來,她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把起皺的地方撫平,嫌棄地皺了皺眉。


    被提到的若葉睦並沒有回頭,依舊和以往一樣平靜,甚至是冷淡,隻是低頭看著放在膝蓋上的吉他。


    仿佛房間裏發生的一切,都不如她麵前模糊的玻璃窗,以及膝蓋上的粉色吉他來的重要。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卻足以在這個寂靜的隻有呼吸聲的錄音室裏傳開。


    “我從來沒覺得玩樂隊開心過。”


    長崎素世陷入了絕望。


    ……怎麽會這樣……


    ……睦,怎麽會說這樣的話。


    豐川祥子看著她不願回頭的背影,眼神黯淡了一瞬間,隨後再一次挺直腰板。


    “既然如此,話就說到這裏好了,我還有自己的事,就不奉陪了。”


    “小祥!”


    長崎素世徒勞的伸出一隻手,卻在豐川祥子冰冷的眼神下停住。


    麵對這雙曾經用溫柔,欣喜與新奇的情感來注視著她的雙眼,現在卻變得冷漠又疏離。


    她不敢再繼續伸手。


    看到她的反應,豐川祥子轉過身。


    “再見。”


    她伸出雙手,衝著門猛推了一把。


    明明這種大大咧咧的事,隻有銀車那個笨手笨腳的家夥才會做。


    所以倒黴的,自然也是銀車。


    “不要……”


    微弱的,陌生的,急促的喊聲,讓人一下子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


    門後的人被豐川祥子推開的門砸到,手裏捧著的蛋糕也徹底被推翻,糊在胸口。


    隨後緩緩滑到腹部,托盤沒有被夾住咣當一下落在地上,帶著些許奶油和蛋糕胚,啪嘰一下黏在了地上。


    豐川祥子也被嚇了一跳。


    隻是在她看清楚對麵的是誰以後,忍不住後退了半步,雙手捂住嘴,瞳孔緊縮。


    “銀車……”


    緊隨其後趕來的是店員小姐,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銀車先生——真的不需要救護……車……嗎?”


    ……銀車也來了?


    眼淚汪汪的高鬆燈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找到了自己的可靠長輩。


    長崎素世和椎名立希各自側移幾步,希望可以看清門外的家夥。


    就算是若葉睦,現在也放下了手裏的吉他,轉過身。


    嘶——


    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默契的出現。


    隻因為銀車像個英雄一樣在最後時刻關鍵登場,似乎可以為了crythic的各位挽留下豐川祥子,完成合家歡的happy end。


    隻是他模樣卻一點也不瀟灑帥氣,甚至比剛剛出現渾身濕透的豐川祥子還要淒慘了十倍甚至九倍。


    到了恐怖和惡心的地步。


    他的右半邊身體像是被丟進絞肉機過一樣,衣服被撕破了一半,大大小小的劃傷和蹭傷,猙獰的出現在了裸露的肩膀和胳膊上。


    銀車的右側眉毛上上有個不停淌血的傷口,已經染紅了半張臉和白色的上衣,整個人一半白一半紅,衣服帶著濕透以後的深灰則,與路上沾上的泥與灰色。


    是可以把這幫小女孩嚇到尖叫的程度。


    幸好她們本來心情就很差,對於異常事物的接受能力強了不少——或者說情緒變得很壓抑。


    銀車隻是甩了甩手,心痛的用食指沾了一下胸口的奶油,塞進自己嘴裏。


    叼著自己的手指,他的語氣平靜的像是在拉家常。


    “怎麽回事祥子,頭一次看你這麽不小心,還淋濕成了這樣,是沒帶傘嗎?”


    “凜凜子小姐?麻煩拿兩條毛巾,抱歉弄髒你們的走廊了。”


    “沒關係的……銀車先生真不用救護車嗎?”


    “放心好了,我很堅強哦。”


    要樂奈拍了拍凜凜子的肩膀,舉起兩條毛巾,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緊張和擔心。


    剛剛的“不要”,就是她喊的。


    銀車很驚喜。


    “啊,幫大忙了樂奈,但是這次不摸你的頭。”


    銀車的反應能力,還存有一部分在生效。


    所以他趁著這個豐川祥子又是反應不過來,又是被他堵住了路的好機會,先手把毛巾扣在她頭上,然後再隔著毛巾按著她的後腦勺,把她推回了錄音室。


    “抱歉,先等我換個衣服好嗎?很快的,等我一下。”


    於是剛剛還冷著臉推門離開的豐川祥子,頂著一條白色毛巾,呆滯又茫然地被推了回來。


    “哢噠”。


    門被關上。


    豐川祥子摘下了毛巾,上麵還沾了一點銀車手上蹭過來的奶油。


    ……蛋糕……?


    ……為什麽是蛋糕?


    ……為什麽是抱著蛋糕過來的?


    ……為什麽這麽多血,為什麽受了這麽多傷?


    ……出了……什麽事?


    要樂奈推開了門,神色也不像是平日裏的隨意狡黠,反而是皺著眉,帶著明顯的不高興。


    她很煩躁,她很鬱悶,她很委屈,她很傷心。


    銀車不知為何失蹤了好多好多天,她就想有同樣好多好多天想見銀車,結果一見麵,就變成了這樣的情況。


    “今天是銀車的生日,他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的確是很大的驚喜,無論是對誰來說。


    crythic的五人加一隻貓,六個女孩沉默的坐在錄音室內,氣氛變得詭異的沉重起來。


    沒有人開口。


    長崎素世很想說點什麽,但仿佛被扼住了喉嚨,完全發不出聲音。


    ……銀車。


    敲敲聲,篤篤篤。


    頭頂頂著毛巾,身上裹了件外套,用訂書機釘子手動合上了眉毛上的傷口,銀車轉過身,用屁股頂開了門。


    “聽凜凜子說,祥子渾身濕透的進來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長崎素世起身,幫他擦了擦頭發上的水,又溫柔的沾掉傷口上又滲出來的血珠,然後收起髒兮兮的毛巾。


    在隻有他們二人可以看見對方表情的親密距離下,銀車在長崎素世的臉上看到了“請幫助我”四個大字。


    “啊,抱歉,祥子也是需要換衣服的吧?我的車裏應該有一套你能穿的衣服來著……”


    “沒關係,我不會停留很久,現在正好可以聯係的上你,就在這裏說吧,我們迅速解決,把你送進醫院。”


    椎名立希看著高鬆燈的欲言又止,站了出來。


    “銀車!你還是趕緊去醫院吧!”


    “謝謝關心,立希。”


    “銀車……”


    豐川祥子看了看銀車的情況,悲哀的歎氣。


    “我是來退出crythic的。”


    “我又不是crythic的成員,為什麽和我說這個?而且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感冒哦祥子。”


    看著這個渾身上下破破爛爛到恐怖的家夥,正在關心自己是否會感冒,豐川祥子隻感覺到一陣膽寒。


    “我的身體很健康,這點小雨不會讓我生病,謝謝關心。”


    “行吧……那你要退出的話,加入我的樂隊嗎?我正好很缺人。”


    長崎素世眨眨眼睛,茫然地看著唐突挖人牆角的銀車。


    而且,而且……


    現在的話,豐川祥子再怎麽樣,在幾人心裏的要緊程度,也比不上銀車了。


    ……失去豐川祥子,最多隻是少了一個鍵盤手。


    ……失去銀車,那就是一條命啊!


    ……有可能,永遠都回不來。


    銀車隻是揮了揮胳膊,露出自信的微笑。


    他的傷口都被衣服裹住,所以現在看起來還挺不錯,如果忽略掉他煞白的臉色,全濕透的頭發,和眉毛上已經止血了的,被訂書機釘住的深刻傷口。


    ……去不去醫院都不要緊的,這點小傷根本不會妨礙到我。


    ……但是沒有祥子的話,問題很大!


    若葉睦微微張嘴,對他的以退為進表示了認可。


    ……對不起了銀車,但是我真的需要你來留住小祥,拜托拜托拜托!


    ……我知道你的體質的!你還能站起來,你能撐得住的對不對?


    ……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一定要沒事啊,一定一定一定要沒事!


    ……不然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為什麽要來,銀車……為什麽……


    高鬆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初她因為被錯認成自殺,而被這兩人的懷抱拯救。


    現在,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留不住豐川祥子,她保護不了銀車。


    她的懶惰和弱小讓豐川祥子討厭,她的無能和嬌弱讓銀車無法信任。


    ……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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