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秋大學讀的市場營銷,畢業後在大學所在城市工作了一年,今年7月份才跳槽到現在這家公司。這是一家頭部的公司,目前在公司推廣部擔任市場專員。


    對於畢業一年多的本科生而言,背靠這樣的大公司是一張不錯的成績單。她的工資比葉如要高出很多,但在h市這樣的城市,除去住宿、吃喝、社交等支出,她的盈餘和葉如其實差不多。


    “h市賺錢h市花,一分別想帶回家。”李黎秋笑著調侃。


    文竹也開玩笑,“那至少說出去好聽呀,你爸媽在父老鄉親麵前吹牛都硬氣不是?”


    “那倒是。”李黎秋說,“別總說我了,你呢?最近怎麽悄無聲息了大攝影師?”


    “別抬舉我了,什麽大攝影師,打工人而已。”


    “那不一樣啊,你可是大學時就坐擁十幾萬粉絲的網絡達人呢。”


    “我回安城了。”


    文竹這句話讓李黎秋沉默了。


    她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你考了老家的公務員?”


    像她們這種讀過大學的年輕人,留在老家的基本都是考上公務員或者事業編製的。


    文竹說:“沒有,還是當攝影師,在安城當攝影師。”


    李黎秋想不通,她知道文竹之前在季市混得風生水起,在她看來,安城與季市沒有可比性,也不是適合攝影師發展的沃土。


    “你這麽想不通幹嘛?在安城你能拍什麽?拍拍婚禮?拍拍畢業照?你這是把路給走窄了。”


    文竹想,可不是走窄了嗎?可是這麽窄的路,她也走了幾個月了。


    況且,在安城她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還有葉如。


    “拍婚禮、拍開業典禮、拍周歲禮、拍領證、拍寫真,有什麽拍什麽吧,我也沒什麽宏圖大誌,月入三千就行。”


    李黎秋恨鐵不成鋼道,“安城全縣常駐人口加起來還沒h市一個區多。”


    文竹問:“張靜妮什麽時候過來?她現在在做什麽?”


    見她轉移話題,李黎秋也不再紮她心,“張靜妮考上了h大的研究生,一連考了兩年,今年上岸成功了。9月份剛入學。”


    文竹記得張靜妮初中成績優異,高考失利考了個普通二本院校,從普通二本院校上岸h大,個中艱辛,非常人能體會。


    文竹肅然起敬:“那她很厲害。”


    “是厲害,也是個狠人。陳晨你記得嗎?”


    “記得啊,他們倆初中就在一起的,現在還在一起嗎?”


    “分了。前年沒考上研,她毅然分了手,斬斷情絲專心備考,這才考上的。”


    文竹又驚訝了。“太可惜了。他們在一起那麽多年。”


    “愛情的質量不是由時間長短決定的,而是由男女雙方之間的相處與聯結。陳晨跟她思想觀念不一致,不求上進,她又是個有抱負的。兩人這些年分分合合,張靜妮早就膩了,分了也好。”


    話題從事業過渡到愛情,又事關初中同學,張靜妮自然提起葉如和孟凡欽結婚的事。


    “太神了。他倆居然能閃婚。我那天刷到朋友都驚呆了。”李黎秋說,“話說回來之前我以為那組照片是你特地回安城拍的,原來你是常駐安城啊。”


    話題又繞了回來。文竹趕緊央李黎秋帶她逛一逛這個商場。


    “也讓我這個鄉下人見識一下大城市的繁華。”


    李黎秋丟了個白眼,“得了吧你。”


    兩人逛了一圈,最後進了一家書店。


    文竹在文創區拿了個當地建築物的3d手撕周曆,準備送給葉如。


    “這麽快就買好了?”李黎秋問。


    文竹說:“買好了。”亮了亮手上的一套文創產品。


    李黎秋點評道:“這個挺有紀念意義,在辦公桌上擺一個挺好的,接下來一整年看到這個都會想到你了。”


    文竹又拿了一個。


    “那也送你一個吧,讓你也一整年都想著我。”


    李黎秋:“你難得來一次h市,我送你才對吧?”


    文竹:“我沒有辦公桌。”


    李黎秋敗。


    收銀台前麵排著兩三個人,文竹跟在隊伍後麵。目光隨意打量著四周。


    在收銀台旁邊的展示架上,陳列著一枚小王子的書簽。


    文竹鬼使神差地拿了1個。


    “一共157.6,請問怎麽支付?”店員舉著掃碼槍問她。


    文竹又拿了兩個其他款式的書簽,“再加2個吧。”


    李黎秋瞥了一眼,不顧店員殺人的眼神,自顧自道:“送個誰啊?這年頭學生都不用書簽。這東西整得花裏胡哨,一點都不實用,折個頁夾個筆都行。”


    文竹付完錢,攥著李黎秋從逃也般離開了文創店。


    晚上6點半,張靜妮姍姍來遲。


    張靜妮沒有李黎秋那麽自來熟,文竹也不太擅長發起話題。好在李黎秋活躍,有她在,一頓飯也吃得熱熱鬧鬧,從6點半到9點,飯桌上的笑聲沒停過。


    晚餐結束,李黎秋提議再去酒吧續一趴。


    文竹以明天還有要事為由拒絕了,主要是她和張靜妮都有些不自在,繼續下去隻會延續這種不自在。


    好在張靜妮也說明天要早起,不能睡太晚。


    李黎秋隻能作罷,“行吧。那我們有空再約。”


    “好,下次再約。”


    “下次再約。”


    李黎秋歎息,“我跟靜妮倒是一直能約,竹子嘛,下次見麵又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會有機會的。”文竹說。


    三個人三個方向,大家最後在地鐵站告別。


    -


    文竹回到酒店時同住的攝影師還未回來,她先去洗漱卸妝。


    從衛生間出來,已經10點了。


    她換了手機卡,趙曜給自己發了好幾條消息。


    -z:到了嗎?


    -z:聽說你今天很漂亮


    -z:3號幾點回來?


    第二條消息和第三條消息之間撤回了什麽,隻有一行灰色的提示小字。


    文竹看著這些消息,莫名有種被小男友查崗的感覺。


    正思索著怎麽回複顯得沉穩大氣不失身份,趙曜發了視頻通話過來。


    他們好像從未用視頻通過話,連語音通話都很少,多數時候都是打字。


    文竹理了理頭發,點了接聽。


    少年的臉出現在手機屏幕裏,看他身後的背景,似乎還在教室。


    文竹語氣平平道:“挺用功啊。”


    趙曜看著手機裏的女人,即使素麵朝天也不影響她的美。


    他伸手摸了一下屏幕,文竹的臉變小了,他自己的臉驀地被放大。


    他趕緊又點了回來,不敢再有其他動作。


    文竹又問:“怎麽還在教室?”


    “因為用功。”趙曜說。


    文竹對著手機翻了個白眼。


    趙曜笑了,眼裏星光點點。


    “你怎麽翻白眼都這麽好看?”


    “stop!”文竹說,“小小年紀別學那麽油膩。”


    趙曜正色道:“這是事實。”


    “這倒也是。”文竹轉了轉眼睛,表情很臭屁,“你怎麽突然給我發視頻?”


    “夏天說你今天化了個很漂亮的妝去約會。”


    “怎麽了?”


    “你已經這麽漂亮了,我想象不出來更漂亮能多漂亮,所以發個視頻看看。”趙曜一本正經,“誰知道你已經卸妝了。”


    門外傳來滴聲,有人推門進來。


    是另一個攝影師。


    “我現在有點事,先掛了。”文竹說完匆忙掛了電話。


    她的臉突然消失,趙曜有些猝不及防。


    那道開門聲像一根針,狠狠刺在他心上。


    他緊緊地握著手機,仿佛將全身的力量都匯聚到了那小小的物體之上。手指微微顫抖著,卻又堅定地不肯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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