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抓住文竹胳膊的男人被她扇了一巴掌。當那個人變成趙曜,她好像輕易就動搖了。


    護士原本以為文竹和趙曜是姐弟,一看這情形,內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這哪是姐弟?


    分明是姐弟戀啊。


    明明已經完成了任務,她卻不肯離開吃瓜一線,慢吞吞地收拾東西,豎著耳朵聽後續。


    “鬆手。”文竹聲音有些不悅。


    趙曜的自尊心在勸他鬆手,但高燒引起的眩暈感讓他被另一個自己所操控,他聽見有個和他一樣的聲音說:“你陪我我就鬆手。”


    文竹不耐煩了,回過頭想用武力解決。


    但趙曜那雙好看的眼睛目光灼灼地望著她,語氣哀怨對她說,“這裏其他人都有人陪。”


    文竹環視周圍。


    又是流感病毒高發季,輸液室裏幾乎滿員。


    病人以小孩居多,他們都有家長守著,無一例外。


    再看周圍,不少百無聊賴的病人和陪護人員正用餘光盯著這一處。


    那麽好看兩個人在這拉拉扯扯,誰能不多留心兩眼呢。


    文竹妥協了一半。


    “我再陪你一會兒,你媽來之前我就走。”


    妥協一半也是妥協,趙曜眼裏染上了笑意。


    “你都承認我是你弟弟了,還怕見咱媽?”


    從趙曜嘴裏說出夏天式的油腔滑調,讓文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冷聲道,“你再說一句我現在就走。”


    “哦。”趙曜閉了嘴,隻剩一雙眼睛始終盯著文竹。


    她真好看,生氣也好看。


    文竹瞪了他一眼,他規規矩矩地收回目光。


    輸液很無聊,陪人輸液更無聊。


    趙曜手背紮了針,不能玩手機,但文竹可以。


    於是,無聊的文竹拿出手機,刷起了微博。


    她來安城這幾個月,雖然微信裏多了不少意向客戶,但新創建的那個微博賬號一直沒什麽起色。


    文竹將其歸因於在安城拍的東西沒有創造性與藝術性,隻有不斷重複類似的拍攝主題與修圖思路。


    她正卡在瓶口裏,回歸瓶身足以溫飽,但衝出瓶頸才能有另一番天地。


    回複完自己的粉絲評論,她隨機刷著推送。


    主頁給她推了某樂隊的cut(剪輯),是她很喜歡的樂隊,翻唱了一首她恰好很喜歡的歌。


    這個表演她沒見過。


    趙曜正以手支頤,靠著椅背閉著雙眼。


    文竹沒帶耳機,她將手機音量調低,點了播放。


    鼓棒敲擊吊鑔的聲音驟然響起,趙曜睜開了眼。


    文竹坐在他身邊的空位上,正用手機看著什麽。


    那首歌趙曜聽過另一個版本,文竹看的這個版本顯然是其他人的翻唱。


    趙曜瞥了一眼文竹的手機屏幕,重新閉上眼睛。


    他跟著她聽完了整首曲子,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


    “你喜歡這個樂隊?”他問,聲音懶懶的,帶著病中的疲憊與幹澀。


    文竹望向聲源,道了歉,“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趙曜說,“本來也沒睡著。”又問了一遍,“你喜歡這個樂隊?還是喜歡這首歌?”


    “都挺喜歡的。喜歡這個樂隊,也喜歡這首歌。”


    “是你會喜歡的樂隊。”趙曜說。


    他覺得文竹就應該是喜歡搖滾樂的女孩,從見到她第一眼時,就有這種感覺。


    趙曜又問,“那你最喜歡他們哪首歌?”


    文竹說很多歌都很喜歡,又很奇怪趙曜如此熟絡地和自己討論該話題,“你也喜歡他們?”


    “知道,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


    文竹問:“那你喜歡哪個樂隊?”


    “the beatles。”


    一個文竹萬萬沒想到的答案。


    文竹對音樂沒有太多深刻的理解,純粹聽個響。她知道披頭士的原因有二,一是他們足夠有名。


    二是,披頭士那張過斑馬線的合影讓她印象深刻。


    攝影師伊恩·麥克米倫為披頭士拍攝的那張經典照片很有辨識度,多年來被無數人爭相模仿,文竹也模仿著拍過幾張,照片的主角是當時社團的四個朋友,那是一段很快樂的時光,快樂到她始終心懷感激,感激那個帶自己跨入攝影大門的人。


    趙曜見文竹沉默,以為她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


    “the beatles,甲殼蟲樂隊。”


    “你居然是英式發音。”文竹跑了個題。


    趙曜說第一遍時她沒太注意,再聽一遍後她確認了。


    文竹突然記起葉如之前誇過他的口語。這口醇正的英式發音的確值得誇,文竹一時之間既覺驚豔也覺得十分驚訝。


    安城的英語中學教材雖然同時標注英音和美音,但教師默認教授美式讀音。毫無疑問,人民教師葉如小姐教給學生的也是美音。


    趙曜的口語不是課堂上學來的,至少不是安城課堂上學來的。


    被文竹打了岔,趙曜本就昏沉的大腦停擺了幾秒。


    幾秒鍾後,文竹聽見少年笑著說:“不錯嘛,你居然聽得出英音與美音的區別。”


    文竹嗔視他一眼,“看不起誰呢?姐姐考上外語學院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呢。”


    她狹長的鳳眼因為瞪人弱化了眼神的銳利,因為急於爭辯,語氣帶著點小小的傲嬌。


    此刻的文竹,是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的文竹。


    生動的。幼稚的。


    也是,可愛的。


    趙曜突然很想揉一揉她的頭發。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這麽做的下場是文竹動作比腦子快,條件反射地揮手打了下他的手。


    而趙曜伸出來的是右手——正在輸液那隻手。


    “嘶。”趙曜痛呼了一下。


    毫無意外,回血了。


    鮮紅的血液沿著輸液管從他的手背往上回溯,緩慢攀升,文竹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了。


    在逃出輸液室之前,文竹替趙曜喊了服務台的護士。


    “不好意思,那邊的高中生回血了,麻煩處理一下。”


    短短一句話,幾乎耗盡了文竹的力氣,她扶著服務台的邊緣深深吸了幾口氣。


    護士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文竹與趙曜二人,眼見八卦中的女人一臉蒼白出現在自己麵前,身為護理人員的職業素養讓她忍不住關懷幾句:“回血不是大問題,倒是你,沒事吧?”


    “我沒事。”文竹重新找回力氣,跌跌撞撞地出了輸液室。


    穿過厚重的棉門簾,飄雪的世界帶著鋪天蓋地的冷空氣迎麵襲來,文竹感覺自己又能正常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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