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硯舟一怔:“怪?”


    喬惜點頭:“你看啊。”


    喬惜手指向岔道口兩岸,常年水汛期時被水淹沒留下的痕跡:


    “既然已知每年此處都會被淹沒,修建堤壩時為何不將此處納入堤壩範圍內?而是隻將堤壩建在河道中?”


    墨硯舟恍然大悟,朝廷每年撥往逸水修建堤壩的款項,莫說修建這一處,便是旁邊的海岸,應是也能建起一座寬敞的橋梁了吧?


    喬惜見他這模樣,便知他已了然,接著指向他手中的竹簍道:“你可知,此物?”


    “方才聽你喚作‘田螺’。”京中並無此處,所以墨硯舟並未見過。


    “沒錯,是田螺。”喬惜點了點頭:“田螺田螺,顧名思義,便是生長於稻田、池塘、溝渠、淡水湖泊等地。”


    喬惜緩了緩,直視墨硯舟,繼續道:“而且,田螺一般會生長在水質清新、冬暖夏涼、有豐富的食物、泥土鬆軟的水域中,偶爾也會聚集在水流量比較小的地方。”


    墨硯舟越聽下去,眉頭皺得越緊,“所以...你的意思是...?”


    喬惜沒好氣道:“此處近海,海產豐富的情況下,你猜,方才那攤主為何不售賣海魚,而費盡心思去捉鱔魚?”


    方才在海市上巡視一圈,墨硯舟的確很是費解,此處近海,大多數攤主出售的都是海物,唯有一兩名攤主售賣的與常人不同,但生意卻較旁人好上幾分。


    喬惜又問道:“進入逸水縣,你可有看見稻田?”


    墨硯舟淡淡搖頭,確實未見到任何耕種糧食的地方,唯有幾塊土地上種了些常見的綠色蔬菜。


    “白米飯在逸水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既然靠海,為何包子饅頭不輸京城?”喬惜歪著頭,似笑非笑:“一路走來,想必你也看出來了,逸水較長風,不知富庶多少倍。”


    喬惜深吸口氣,走向水流分岔口旁的農田。


    墨硯舟默默跟上。


    喬惜輕聲開口:“你看這農田,與旁的地方有何不同?”


    墨硯舟望著田中,眸色轉黯:“雜草叢生。”


    喬惜撇撇嘴:“笨呐~再仔細看看。”


    墨硯舟裏裏外外、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看了又看,無奈搖頭。


    喬惜無奈地伸手捏了捏眉心,指著田間相鄰的田埂:“若是常年耕種,即使每年被水淹沒兩三月,也不該斷成這般狗啃模樣。”


    “常年耕種的農田,田埂之上時常會被人踩踏,因此,它會相較於田中的土質更為結實,無論如何,也不當是如今這般。”


    喬惜雙手環胸:“今日這般模樣,唯有一種可能。”


    墨硯舟瞳孔微縮,沉聲道:“開墾出來,並未使用過?”


    喬惜淡淡點頭:“常年耕種的農田,在百姓們的耕作打理下,不可能會長這般多雜草,更重要的是,土壤會與尋常地上的土壤不同。”


    說罷,喬惜彎腰,緩緩下到田間,雙手捧起一捧泥土,費力地爬上地麵。


    她捧到墨硯舟麵前:“你看看,這田間的土壤,與咱們腳下所踩的土壤,有何不同?”


    墨硯舟拉著喬惜蹲下,將二者仔細比對,臉色越發鐵青。


    喬惜見目的已然達成,鬆開手,泥土順著指縫流失,喬惜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附在墨硯舟耳畔低語幾句。


    墨硯舟眼中閃過一抹認同,微微頷首。


    喬惜笑逐顏開,“那行,咱回吧。”


    回到客棧,喬惜奪過墨硯舟的錢袋,從中取出一粒碎銀遞給掌櫃,“借你的廚房一用。”


    墨硯舟一臉茫然地望著她,喬惜輕拍了拍他的肩,轉向掌櫃:“我家夫君身子不好,想做點吃食讓他補一補。”


    掌櫃狐疑地看向墨硯舟,典型的小白臉,文弱書生,一看就沒吃過苦,眼中的不屑將要滿溢出來,輕嘖兩聲,真是丟男人的臉。


    思及此,掌櫃深吸口氣,點頭答應喬惜的請求。


    喬惜順手接過墨硯舟手中的竹簍,笑臉盈盈地跟在掌櫃身後,步入廚房。


    本想著做一鍋田螺湯的她,步入客棧廚房後,被一名老婦人手中的一盤竹筍所吸引。


    掌櫃的見狀,尷尬地撓頭笑了笑,解釋道:“這位是我阿娘,我從小就愛吃她泡的竹筍,這不,剛泡好的,您要嚐嚐嗎?”


    似是想到什麽,掌櫃麵上露出一抹尷尬:“您別多想,這筍沒壞,雖然聞著酸酸臭臭的,但吃起來香得很嘞!”


    喬惜暗自咽了咽口水,她能不知道這筍好吃?


    “掌櫃的,您店裏可有米餅?”她若沒記錯,這個時代的米粉是叫米餅吧?


    掌櫃雖是不解,但秉承著有錢不賺王八蛋的原則,還是為喬惜尋來一份。


    喬惜笑著問道:“那個筍...掌櫃可舍得勻我一些?”


    掌櫃聞言,笑容滿麵:“這是自然...自然!”


    掌櫃很是好客,快步走到他阿娘身邊,不多時,端著一盤泡好的竹筍過來,笑盈盈地遞給喬惜:“若是不夠,我那兒還有。”


    喬惜接過後,連聲道謝。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喬惜在掌櫃眉頭深鎖,滿是不敢置信的注視下,手持托盤經過他,滿臉期待地步上二樓台階。


    一樓大堂中的客人聞此味道,皆是掩麵眉頭緊鎖。


    好幾人止不住幹嘔,更有甚者大聲嚷嚷:“掌櫃的,你家廚子喝昏了頭不是?”


    “這是錯將糞水熬成湯了不成?”


    掌櫃連忙上前賠著笑臉安撫,他總算知道那位郎君為何身子不好了,頓時心生憐憫。


    他實在想不通,他家廚房中,不說十全十美,但一應食材也是應有盡有,那小娘子是如何將尋常吃食做得那般令人意想不到的?


    此時,二樓客房中,除開喬惜喜滋滋地嗦著粉,餘下三人與樓下眾人所想一般無二。


    天祿突然好羨慕車夫,可以想吃什麽吃什麽,記賬就行。


    小果賴眉心深鎖,望著吃得正歡的喬惜,麵露難色:“我們若是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你盡管講出來。”


    “我覺得我們還能再搶救一下,沒必要直接毒害吧?”他眼中滿是真摯:“我們再商量商量?”


    喬惜錯愕地抬起頭,腮幫子鼓鼓的,她快速咀嚼吞咽下肚:“你們怎麽不吃啊?這可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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