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都聽驚了!


    他粗糲寬厚的大掌在慌亂中滯住,因濃深酒意竟一時沒尋思明白下一步該咋整了。


    怎想身體卻帶著實打實的記憶,


    欲望燥烈衝撞下,他幾乎是無意識地用力攥了一把。


    季春花:“!!”


    段虎恍然一顫,低聲咒罵著髒話,強忍著要收手,卻又被季春花哭喊著攔住。


    她摁住他的手背,蚊子叫似的吭哧:“不用... ...你,你輕點就成嘞。”


    說完,更用力地閉上眼,盡管知道他今兒好像特別糊塗,也不敢再去瞅他。


    段虎卻徹底顧不上這些。


    像是瘋了的惡獸一般,嘶聲低喘著桎梏住她,


    那些平日清醒的時候還能收著些的,如今全成了被崩碎的弓弦、成了脫韁的野馬。


    他內心深處的憋屈和難受,也在男人最脆弱的這一刻全部展露出來。


    燒紅了一雙凶戾的眸,帶著依賴和眷戀,在她耳側啞嗓喃喃:“媳婦兒... ...好媳婦兒,”


    段虎像是徹頭徹尾的變了個人,黏糊熱燙到季春花無所適從。


    她隻能在天地顛倒中斷斷續續地回應他。


    然後,她就感覺自己頸側被一股熱流燙了一下!


    季春花頓時傻住了,還以為自己是感覺錯了。


    咋,咋可能呢?


    她迷蒙著雙眼想,他咋可能哭呢?


    難不成是酒喝的太多了,所以才會從眼窩子裏往外倒麽?


    才這麽想著,段虎就嘴一偏,裹住她的耳朵。


    他隱約粗喘著低語:“媳婦兒,有人欺負我。”


    “他罵我老子來著... ...罵咱爸來著。”


    言至此處,更委屈地吭哧起來。


    季春花才終於敢確定,他心裏是真不得勁了。


    連她也清楚,這事兒與別的不同,讓他根本忍不了也憋不住。


    段虎的爸爸和媽媽都很重要。


    就像她的媽媽對她一樣重要。


    重新提起,段虎仍然憤慨不悅。


    季春花心裏,則被他這幾近荒唐的示弱整的酸軟到不像話。


    她咬咬下唇,肉乎兒的小手攀上他的背,給他拍拍。


    尋著見過的聽過的記憶,生澀的哄,“乖……、乖、咱不,不難受了。”


    “罵咱爸的都是大壞蛋,都是... ...都是,”


    季春花努力搜羅著腦子裏最難聽的話,最後終於漲紅著臉兒擠出來句:“都是沒屁眼子的爛人!”


    “咱不搭理他們!”


    “你是好人,段虎... ...媽也是好人。我雖然沒見過咱爸,但我能猜著。”


    “咱媽咱爸,或是咱爺奶,指定都得是頂頂好的人。”


    “你這麽這麽好,身上指定得有好多他們的影子。”


    段虎紮在季春花脖頸裏,昏沉迷亂中感覺自己好像是被團香香的、軟軟的年糕團子裹住了,護住了。


    他失神般喟歎著親她脖子,哼唧:“媳婦兒,大媳婦兒。”


    “你咋這老香... ...你咋這老好呢。”


    季春花顫動著絨絨的眼睫,上頭還掛著淚珠子。


    聽來聽去,都還是實在難以適應。


    心裏難受,又幸福。


    滿足,又慌張。


    這又是個陌生的,也想不明白的滋味兒了。


    似乎有啥東西把她的心拽來扯去,攆來搓去……


    再然後,季春花就真沒勁琢磨了。


    縱使他火熱的情話炕頭上的葷話說起來沒個夠,她也沒法兒去管他攔他了。


    她聽見段虎咬牙咒罵,


    “艸,老子就得意你這身肉!”


    “... ...咋這麽帶勁呢,嗯?誰家大媳婦兒這麽帶勁?”


    像個蠻橫粗莽的臭流氓,臭土匪。


    過會兒又來摟她,抓著她的手叫她乖乖他。


    吭哧癟肚兒那勁頭又上來了,像個磨人的熊娃子,“媳婦兒你再哄哄我... ...”


    “你哄得我心裏可舒坦了。”


    “以後我都不用找媽了... ...找媽,我也說不出來。”


    “我跟你說,你不能嫌我吧?”


    季春花答不上來了。


    隻剩下搖頭,情真意切的隔著霧氣凝視他。


    她難以發聲,卻還忍不住替段虎著想。


    她想:壞啦。


    他明個兒要是想起來這些,是不是得覺得老沒麵子啦。


    他那麽好麵子... ...不然明天自己還是努力裝一裝吧。


    不然的話,往後他都不會再跟自己說了吧。


    她樂意叫他跟自己這樣。


    她原本就知道他有許許多多的不容易的。


    他一直活得比她更艱難,肩上承擔的責任更多更重。


    她不要他繼續那樣兒,啥事都憋著自己扛。


    她是他媳婦兒呀。


    這回不是因為報恩,也不是因為別的啥。


    她就是要做能哄著他,慣著他的大胖媳婦兒。


    因為他... ...他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哄著她,慣著她呀。


    末了兒,在筋疲力盡昏睡過去之前,季春花賊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我老好老好,是因為你也老好老好啦... ...”


    “段虎... ...”


    ……


    有別於昨天,今天可算是有了寒冬的架勢。


    打清晨開始,天邊就是灰蒙蒙的一片,霧氣濃重寒涼,帶著冬風直往人脖頸兒裏灌。


    可是今兒,季春花卻老早老早就哆嗦著腿偷偷溜出家門。


    得益於昨天醉得徹底,段虎鮮少睡得賊死。


    季春花醒來的時候,他都還在呼吸粗沉的睡著。


    不過盡管如此,季春花還是在慌亂穿上衣服之前察覺到了身下清爽,還有熟悉的藥膏味道。


    她抿抿嘴兒,赤紅著臉蛋兒偷偷往段虎濃黑的眉心上啵兒了一口,才在昏暗中摸索著下炕。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輕手輕腳拉上後院大門的那個瞬間,


    原本仰躺在炕上的段虎便“唰拉”一下睜開眼。


    隨後磋磨著牙根,掀開被窩就將腦瓜全都埋了進去!


    不過片刻,卻又猛地掀開。


    被窩裏全是季春花身上暖呼呼軟綿綿的味兒。


    “... ...艸!”段虎難耐闔眸,太陽穴瘋了似地跳動。


    粗啞著嗓子怒罵:“艸,艸!死了算!”


    “老子死了算了!!”


    而段虎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季春花同樣感覺臊得要死,不知所措。


    她就是生怕段虎醒了以後自己會露餡兒,裝不好。


    才搶著在他醒來之前溜走。


    她害怕段虎覺得丟麵子,往後就不跟她撒嬌訴苦了。


    不... ...不那樣叫她,也不說那些就算能把她燙化燙死、她也愛聽的話了。


    又怕看到他,自己會止不住地回想昨夜那些火熱的片段,


    直接羞臊得原地成個開水壺!


    今天不用去村委會,大家夥兒都去地裏集合。


    季春花出來太早,自然沒吃早飯,就溜達到早市那邊買了倆包子,一邊走一邊吃。


    從家出來以後,她就覺得放鬆好多,也不著急,就慢慢悠悠的溜達。


    早市向來出的早,這個時間雖然攤販還不全活兒,但也不少了。


    季春花走著走著,就忍不住摸摸口袋,然後啃口包子。


    她沒舍得破那張村委會發的大團結,隻用兜裏剩下的零錢買的。


    因為昨天在食雜店跟李守財嘮過以後,這錢... ...她還另有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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