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兒的小叮當吃得滿嘴流油,站在小板凳上,乖乖地說道,“阿奶,以後交給我吧。我是大孩子了,可以學著做飯了。”


    “您可以坐在旁邊兒,指揮著我做飯。”


    老太太聽完之後,搖搖頭,別看她平日裏對家裏的小丫頭們非常嚴厲,但內心深處還是挺心疼孩子的,“等你過幾年再說,等你真的能幹活了,家裏的活少不了你。”


    總不能讓走路還跌腳的孩子做飯,她可不是被人戳脊梁骨的老婆子。


    但是兒子每天需要做那麽多的事情,回來還要給他們做飯,老太太心裏一萬個不樂意。


    最後還是大嫂說道,“娘,以後我抽空提前把飯做好,在鍋裏熱著,等他們回來直接吃就成。”


    老太太其實還不是很滿意,他想讓兒子忙了一天,吃到新鮮的,熱乎的,但一想到兩個兒媳也挺不容易,而且給出了解決方案,結合眼下老李家的情況,便隻如此。


    一家人吃完飯之後,李亮和李雲兩個男丁,主動搶了長輩的活,開始洗碗。


    其他人,包括卡拉姆,都是齊上陣,一起趕著做豆腐。


    現在有了縣衙的支持,每天出去的豆腐的量都是海量的,卡拉姆一輛羊角車都推不動了,要兩輛羊角車,李平安琢磨著,這兩天就得買一輛牛車。


    如果買了牛車,牛得買牛。


    這比支出可不算小,但最近老李家賣出去這麽多豆腐,買牛也不算誇張。


    當下將自己的之前撿來的金餅拿了出來,“二哥,這幾天你轉悠轉悠,把這些金餅換成錢,然後買兩頭牛,一架車回來。”


    家裏人看到眼前金燦燦的金餅,全都被吸引了。


    大哥、二哥更是被驚得差點掉了下巴,齊聲問道,“老三,這金餅莫不是周家的?”


    李平安搖頭,“你們想多了,周家的錢我可不敢亂花。不過這金餅來路也不算正,是我在池塘抓魚的時候撿來的,你兌錢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二哥點頭,“你放心,我有自己的法子。”


    一想到馬上有牛車了,可以賣出去更多的豆腐,全家人都是一身的幹勁兒。


    不算是這兩天收來的板栗、橡子,就是前些日子收上來的,晾曬好的橡子、板栗,在家裏就已經堆積如山了。


    老爺子往日裏,作為一家之主,都是要休息的,畢竟年紀大了,地裏還有活,不可能麵麵俱到。


    現在老爺子也不肯閑著了,瘸著一條腿,也跟著收拾,累得腰酸背痛。


    李平安說,要不將活分出去一部分,給鄉親們,立刻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對。


    他們擔心製作方法被人家學會,以後就沒有人賣給李家橡子、板栗,到時候人人都會製作,這東西也賣不上價格。


    李平安推著磨盤,大量的漿汁流淌出來,撒進桶裏。


    一邊兒的大哥、二哥也在快速地忙碌著,或者燒柴,或者篩粉,主打就是一個不閑著。


    李平安累得不行了,便坐在院子裏休息,對李鯤說道,“鯤鯤,你去一趟你豆子叔家裏,給他送些肉食過去,還有這裏有兩貫錢,也一並給他,跟他說,今日之事,他們辛苦了,我李平安全都記在心裏。”


    今天王豆子領著人幫自己打架,這個錢必須給。


    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王豆子他們這幫人,家裏條件也不富裕,耽誤了一天,該給人家的好處就得給人家。


    李鯤懷裏踹著兩貫錢的錢票,一路小跑跑到了王豆子家,這會兒天色已經很晚了,但是今晚的夜色很美,月亮很大,路上有光亮。


    王豆子這會兒正跟一群昔日的袍澤,在院子裏點了篝火,將一口大鍋裏放了野菜和豆腐,撒了不少粗鹽和醬油,正在一人一個碗,等著開鍋。


    “鯤子,你怎麽來了?”王豆子第一個看見他,“什麽事情,這麽著急?你看看你額頭上的汗,莫不是有壞人來你們家搗亂了?”


    聽王豆子這麽一說,周圍的兄弟,立刻站起身來,一臉嚴肅。


    李鯤從袖子裏掏出一張錢票遞了過去,“我三叔說,這是給叔叔們喝酒的錢,今日之事,你們辛苦了,他都記在心上,以後肯定不會虧了諸位叔叔。”


    兩貫錢的錢票,王豆子拿在手裏,他準備留下一貫,剩下的分給兄弟們。


    他也沒有隱瞞,將這兩貫錢的錢票在兄弟們眼前展示,大家夥瞪得眼珠子溜圓,當年當兵打仗也沒這麽痛快過啊。


    白天打架,晚上錢就送過來了。


    王豆子晃了晃手中的兩張錢票,笑著說道,“這兩張錢票,合計兩貫錢。一張明日兌了,兄弟們拿回去分了,買糧食吃。”


    “另外一張,暫且放在我這裏,那日有兄弟遭了災,死了,這錢是喪葬費,病了,這錢是治病錢,進了衙門,這錢就是撈人錢,大家可有意見?”


    “豆子哥,都聽你的。”大家異口同聲的說道。


    王豆子點點頭,繼續說道,“今天能賺到這兩貫錢,都是平安大哥的恩情,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大家可不許膽怯畏戰,明白嗎?”


    “放心吧!豆子哥,我們在戰場上都不怕死,更不要說現在了。”


    “是啊,平安大哥,如此的敞亮,咱們如何不記在心上。”


    看著眼前的眾人,王豆子微微有些眼紅,雖然隻是兩貫錢,但卻是大家夥掙來的。


    他有些感慨地說道,“我剛才說的是心裏話,若不是平安大哥,就咱們這幫人,沒什麽本事,種地也不會,脾氣還暴躁,根本就沒有人搭理我們。”


    “是平安大哥,給了咱們做人的機會。大家拿了錢,換了米,家裏的女人、孩子不用挨餓,你們也不用再去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可以正大光明地做人。”


    其實大家夥根本不用王豆子說,大家心裏就很清楚,出門前家裏婆娘都叮囑好幾遍了,李平安給大家夥飯吃,用得到的時候,就一定要賣力氣揍壞人。


    不然李平安出了事兒,以後誰還會對大家夥那麽大方?


    一群從前線退下來的行伍,衙門除了防範著他們作亂,何曾有過一分的關心?


    李平安見大家都是真心實意,這才轉頭看向尚未離開的鯤鯤,問道,“鯤鯤,你小子怎麽還不走?等著吃我們這大鍋菜?”


    李鯤搖頭,“豆子叔,我感覺你好威風,我能做你的弟子嗎?我也想學本事,將來跟你們去打人。我手底下有二十多個小弟,都聽我的。”


    若是放在眼前,王豆子肯定不會浪費時間在李鯤這種小屁孩兒身上的。


    老子瞎混,是因為吃不上飯了,你一個一天吃三頓飯的家夥,跑過來跟我混,你有大病吧你。


    但是這段時間,他也了解到了李鯤在村子裏的事情。跟李平安也學到了很多,認識了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


    有些本事在身,並不是壞事。


    而且也知道這小家夥在村子裏很混得開。


    當下他開口說道,“大豹、二豹,你們兩個身手好,以後由你們幾個教鯤子武藝。”


    大豹眉頭一挑,立刻說道,“豆子哥,虎哥、嘯哥的本事,可比咱們強多了,怎麽不讓他們自己教?”


    李鯤剛想說,他爹不想讓他習武,就聽王豆子說道,“你見誰學武,跟著自家長輩學?那能舍得動手打嗎?”


    “不往死裏打,能學到真本事嗎?你們忘了,當初虎子哥,被村長叔揍成什麽樣了嗎?”


    李鯤瞬間有點怕了。


    這還沒開始學武呢,豆子叔就已經開始琢磨怎麽往死裏揍自己了?


    要是學不會,不會硬生生地把自己打死吧?


    結果這小子還沒等跑路,就被大豹叔,直接給提了起來,從腦袋瓜,摸到了腳底板,心滿意足的點點頭說道,“二豹,你也來摸摸,這小子根骨不錯,是學武的料子。”


    結果李鯤感覺自己就像是遇到了渣男的小閨女,被兩個大老爺們,從上到下,無差別的給摸了。


    “你個小兔崽子,還害羞了。”二豹沒好氣地罵道,“等你學成了一身本事,身強體壯,再加上你們家那麽有錢,到時候不知道能禍害多少小娘們呢。”


    “你要是臉皮子薄,你這本事可就白學了,你想想那窯姐的大腿,是不是又白又滑.......”


    “你他娘的,你教孩子什麽呢!”王豆子上去就是一巴掌,“他還是個孩子,你準備把他培養成采花賊?”


    王豆子氣得肝疼。


    自己這幫子兄弟,啥都好,也講義氣,但就是在江湖上漂泊久了,染了一身的壞毛病,自己還得一點點地往回給他們掰。


    送走了李鯤,王豆子等人將李平安送來的肉放進鍋裏煮了,又弄來些酒,因為不夠喝,幾個大男人,饞了將近三倍的水,對付著喝了一通。


    王豆子酒量平日裏很差,這一回竟然感覺喝得還不錯。


    他坐在主座上,“大家吃了飯,也別閑著,今天拿城裏的商戶想要給平安大哥尋麻煩,雖然被咱們製住了,但保不齊還有歹心,今天晚上,咱們繼續巡邏。”


    “還有,大山上,平安大哥發現了幾棵樹,正在往回移植,我放出風去了,除了平安大哥誰都不能禍害,咱們村的人不知道怎麽利用,熄了心思。”


    “但是外村人,一直有想法,大豹、二豹,你領著兩個兄弟去看著,在平安大哥他們移植完之前,誰也不能靠近!”


    李平安有點石成金的本事,早就在周圍的村落傳開了。


    這些日子每天都有人在七裏堡周圍轉悠,見到李平安移植了幾棵桐油樹,大家不知道這東西有啥用,但是不妨礙那些外村人動心思。


    他們想好了,李平安移植,他們也移植,甚至想把果子都摘走。


    到時候李平安需要,總歸是要拿錢來買的。


    大豹、二豹撐得直打嗝,自從認識了平安哥,隔三岔五的就能打打牙祭,日子過得是真舒服。


    所以王豆子的命令下來,這哥倆一點猶豫都沒有,直接喊了兩個兄弟,跟他們一起上了山。


    剛到山腳下,就碰到了十幾個女人,背著筐子,往大山上走。


    大豹、二豹在當兵的時候,染了一身的臭毛病,之前都是口袋裏有倆閑錢,就去暗門子走一遭的主。


    本來看到有人影,都是一驚,下意識地就要抽刀。


    結果仔細一看,卻發現那幾個竟然是自己之前睡過的,估計是暗門子的日子不好過,背著筐,大晚上的來摘野果子充饑。


    那領頭的女人,見到大豹,也很是吃驚,當下毫不猶豫的上前拉著大豹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你們這哥倆是真的喪良心,這都多久不來見我們姐妹了。”


    二豹羨慕地看著大哥,伸手也要摸,卻被大豹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大豹掙脫手掌,搖頭道,“我們哥倆改邪歸正了,你們想掙錢,找別人去吧。還有這座山,現在歸我們七裏堡所有,外人不允許上山采摘野果了。”


    眼前這幾個婦人,看著眼前大豹、二豹那逐漸隆起的肌肉,不由地跟最近招待的恩客做對比。


    現在這年頭不好,找他們的男人都瘦得跟猴子似的。


    往往脫了衣服,哆嗦兩下,就完事了。


    搞得他們七上八下的,當下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上前兩步,“豹哥,我們不要錢,就是想你們哥倆了,隻要您張張口,這十幾個姐妹,今天晚上都是你們的。”


    說著,領頭的女人,給了身後的姑娘們一個眼神,大家夥就齊刷刷的朝著大豹、二豹圍了過來。


    感受著,女人們賣力地摩擦,大豹、二豹其實都有些心神蕩漾。


    大豹閉上了眼睛,皺眉問道,“你們怎麽還做這個?這些年給你們的錢,雖然不至於讓你們富貴,起碼吃喝沒問題吧?”


    那女人立刻紅了眼睛,說道,“父親嗜賭如命,母親又患有重病,家中的弟弟還在讀書,我也沒有辦法啊。”


    有女人見大豹、二豹眼神逐漸迷離,連忙說道,“豹哥,你還說你改邪歸正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不是老樣子,喜歡勸我們從良,喜歡看那些良家墮落。這是毛病,需要我們給你疏導疏導。”


    女人們浪笑著,去撫摸著大豹、二豹的胸膛。


    但大豹終究是記得王豆子的叮囑,直接用手推開,麵露厭惡之色,“這麽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如今年老色衰,我這種不挑的看你們都惡心。趕緊滾!”


    二豹也咬了咬舌頭,瞪了他們一眼,“再往山上走,我們就砍人了。”


    說著,就直接跟著大哥的屁股上了山。


    領頭的女人見狀,聲音冰冷道,“豹哥,有些事情既然做下了,就沒有回頭路了。你想改邪歸正,你做過的事情,改得了嗎?現在你要是回來,姐妹們,還能讓你做一回神仙,不然......可就別怪姐妹們,給你們找麻煩了。”


    這女人的變臉,讓大豹、二豹有些意外,臉色微微一變。


    那女人見大豹、二豹神色有變,越發地得意,腰身挺直,“二位豹哥,何必給非要為難自己呢?隻需要奴家去一趟衙門,二位......”


    “滾!”大豹、二豹這哥倆撿起石頭,對著這幾個女人就砸了過來。


    一群女人落荒而逃。


    而大豹、二豹並不知道的是,在他們砸人的時候,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一雙陰冷的眸子,正死死地盯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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