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很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這一口氣抓了那麽多泥鰍,夠他們一大家子吃的,他沒有必要非得搞竭澤而漁,帶著家裏的孩子們回家而去。


    隻是李平安本意是讓村裏人都能跟著享受點福利,誰曾想七裏堡大麵積進入溝渠,引起了其他村子百姓的注意。


    一條溝渠裏滿滿當當的到處都是人,用不了多久,就給從上到下翻找了一遍。


    最後別說是泥鰍了,連野菜都沒放過。


    “三弟,這是錢票!”


    在半路上,遇到同樣回家的大哥和二哥,手裏遞過來一張十貫的錢票,表情略顯得意。


    大哥的羊角車上,還堆著幾件嶄新的農具,李平安大體便知道,兄長二人去了何處賣廢鐵了。


    不過大哥是閑不住的人,快到家門口了,他又用新買回來的鐮刀,收割了不少枯黃的野草,準備回去晾曬晾曬,當柴火燒。


    這會兒天色尚早,卡拉姆該忙的事情都忙完了,正按照李平安的要求,在家裏邊用來養蛇的籠子。


    這家夥赤著腳,盤膝坐在地上,手腳很是麻利。


    大嫂和二嫂則在一邊兒忙著用李平安先前買回來的布,給家裏人做衣裳。


    時不時的眼睛抬起來一眼,也不知道是監視卡拉姆有沒有幹活,還是在偷學卡拉姆的編筐技巧。


    李平安讓李鯤和**哥倆趕緊弄來個水盆,將泥鰍洗了,他準備炸了給家裏人做個零嘴吃。


    這些泥鰍都是在淤泥裏生活的,非常髒,但好在這個時代沒有汙染廢水這麽一說,不至於吃了拉肚子。


    洗幹淨之後,將內髒收拾收拾,然後粘上麵粉,打一個雞蛋,放在油鍋裏一炸。


    家裏新買的豬油,還剩下小半碗,一股腦全都放了進去,結果還不夠,李平安讓李鯤拿著銅板,去鄰居家換,後來覺得鄰居可能不收,便拿了二斤泥鰍過去,又換回了小半碗。


    一邊兒的大嫂看得心疼得要命,想要把做飯的活搶回來,李虎死死地拽著媳婦。


    “讓三弟折騰唄,他有這個心,多難得。”


    大嫂瞥了他一眼,“那是豬油,這些夠咱們家用一個月了。”


    算了,大不了以後緊著點過,該省的還得省。


    雖然在李平安看來,油還是有點少,但是再多,估計就算是大嫂不說,老爺子也要拿鞋底子丈量下自己的麵部麵積了。


    將豬油化開之後,將泥鰍一條條放下鍋,炸至泥鰍定型,呈現金黃色,控油撈出。


    濃鬱的香味,嗷一下就散了出去,正在忙活的家裏的小輩都放下手裏的活,紮堆圍在灶台附近。


    口水滴答滴答地往衣服上掉。


    李亮手裏捧著幾個開口的橡子,直接扔了回去,狠狠地沿著口水說道,“三叔,這泥鰍好香啊,俺想吃。”


    大嫂看李平安慢吞吞的樣子,時不時的還搞糊了,就接替過李平安。


    李平安手裏拿著盤子,大嫂聲音依然有點冷淡,“這炸肉食,油不要那麽熱,七八分熱度就可以,還要不要總是翻動。”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炸了滿滿當當的一整盆。


    “來,鯤子,嚐嚐。”


    李平安拿過一條肥碩的泥鰍遞了過去。


    因為剛出鍋,泥鰍還發燙,李鯤燙得左手倒右手,但是他卻顧不得那麽多,直接往嘴裏塞。


    哢嚓,脆生生的泥鰍,被他直接塞進了嘴裏。


    燙的要命,但是太香了,尤其是炸貨的那種焦香焦香的感覺,沒有是焦香焦香的,沒有魚的土腥味,表皮又脆又香,魚肉鮮嫩且帶有一點水分,不會太幹巴,刺很少,全部都是香脆的。


    大家看著一大盆泥鰍,嘴裏的笑容都要咧到後腦勺去了。


    就連卡拉姆都感覺,本來幹了一天活,累得不行了,這會兒聞著味道,仿佛被三相神照耀一樣,渾身又有了力量。


    這會兒,王豆子的弟弟王果子,站在門口處,脆生生地喊道,“平安叔,我爹讓我送來二斤泥鰍。”


    李平安走過去,看著烤得焦黑的泥鰍,心裏哀歎,果然粗糙的男人,做不出什麽好東西。


    不過這原生態的東西,其實也有另外一番風味。


    李平安順手拿了一包蛇藥過去,“這蛇藥,你給你大哥帶著,在上山要是被蛇咬了,一半內服,一半外敷,準能活命。”


    王果子點了點頭,看見幹活的卡拉姆,就跟見了鬼一樣。


    以前他總是來找李鯤一起踢蹴鞠的,可是自從李家有了卡拉姆之後,他就不敢來了。


    而且,今天李家的飯香太迷人了。


    他怕自己把舌頭咬斷,拿著蛇藥,給李平安鞠了個躬,就跑了。


    一邊兒的二嫂小聲說道,“還別說,王豆子倒是挺會做人。”


    大嫂嗯了一聲道,“他要是能跟咱家一直走這麽近,回頭倒是可以給他找個寡婦把家成了。”


    李亮看著爹爹和二叔已經開始拉著祖父,溫酒斬黃龍,挑眉說道,“娘,我還單著呢,有寡婦不應該先緊著我?”


    “滾蛋,別來氣老娘。”大嫂秦氏瞪了他一眼道。


    李平安看著幾個小妮子,眼巴巴的看著眼前的炸泥鰍,這個點還不到飯點,雖然老爺子跟大哥、二哥已經喝上了,但是小一輩敢跟著吃,肯定是要挨訓的。


    當下,李平安眼珠子一轉,拿幾個小碗,將剛才炸的渣渣、小點的泥鰍,挑出來,從李鯤到小叮當,一人給他們盛了一小碗,又給他們撒了點茱萸粉。


    然後挨個遞給了他們,揮手道,“趁著你們祖母沒發現,出去吃去。”


    小叮當端著小碗,可憐巴巴地說道,“三叔,我們吃完了,還讓吃晚飯嗎?”


    他們知道,那裏還有一大盆呢,別看她年紀小,可不想因小失大。


    李平安給小叮當順了順頭發,這孩子有點隨老太太,長得倒是俊俏,“有有有,趕緊出去玩吧,要是讓祖母看到你們不幹活,還偷吃,要打屁屁了。”


    小家夥們整整齊齊地點頭,他們都覺得三叔說得很對。


    出門前,李平安又囑咐了兩個小子一頓。


    李鯤領著弟弟妹妹們出了院子,剛一出門,就見錢眼兒在村邊兒,抱來一堆柴火,領著娃娃烤泥鰍,一邊兒烤一邊兒賣。


    聽到熱鬧的小娃娃們,率先反應過來,圍在一邊兒不停地咽口水。


    “錢眼兒叔,我幫你烤,回頭你送我一個唄。”


    “去去去,你這娃娃,你可知道這寶貝多貴?要是到了城裏,值老錢了。”


    錢多多,坐在一邊兒,手裏拿著一條烤好的泥鰍,用竹棍插著,正呼呼地吹著氣。


    他舍不得一口氣吃太多,往往吹白天,才咬一小口。


    然後仿佛盤坐在雲端一樣,搖頭晃腦起來,嘴裏發出嗯嗯的舒暢聲音。


    不一會兒,就有小娃娃跑回家裏,讓大人領著,花幾個銅板,買上一兩條烤泥鰍。


    錢眼兒知道,這會兒去城裏肯定來不及了,而且他也沒有李平安賣蛇的本事,便將心思打在了鄉親們身上。


    不過他這算盤珠子打得響,不管誰買泥鰍,他都故意在旁邊兒的木板上磕一磕,表麵上是祛除上麵的黑點子,實際上總會有零星的碎肉掉落。


    賣出去七八條,他就能攢下一小堆碎肉,他將碎肉拿起來,塞進嘴裏,心裏這個得意。


    有一種別人花錢,請他吃泥鰍的快感。


    那些家裏沒有錢的娃娃們,瞪大了眼睛,一臉羨慕地看著。


    也有大一點的,懂事兒的看出了端倪,對著錢多多喊道,“多多,你爹做生意耍詐,我要告訴村長爺爺。”


    錢眼兒和錢多多爺倆立刻怕了。


    錢多多眼珠子一轉,笑嗬嗬的說道,“你們別說話,去幫我挖野菜,隻要野菜挖得多,我就給你們吃一口。”


    “真的?”孩子們一臉不信。


    “當然是真的,不過要苦蕒菜,半筐子苦賣菜可以換一口肉,一筐子給一塊帶骨頭的。”


    一邊兒的李鯤領著弟弟妹妹們,坐在不遠處的高台上,跟看傻子一樣看著那些小夥伴,他感覺錢多多挑戰了他作為孩子王的威嚴。


    他抬著下巴,嫌棄的說道,“不過是占了我三叔的便宜,還敢在這叫賣,信不信砸了你們爺倆的攤子。”


    錢多多不服氣道,“我們靠手腳挖來的,掙點錢怎麽了?總不能好處都讓你們老李家占了吧?”


    **搖著腦袋,“屁!你那是光掙錢嗎?你還欺負人哩!半筐子野菜換一口泥鰍,你怎麽不去搶?”


    錢眼兒知道,老李家現在爺們多,心眼齊,不敢得罪,便悶著頭拽著兒子的衣服,示意他別跟著對麵吵。


    錢多多卻管不了那麽多,跳起來指著李鯤、**哥倆,說道,“我好歹願意跟大家分享,總比你自己吃獨食好。”


    說著,還大大方方的拿出一把烤糊的肉沫說道,“來,大家先一人嚐一小口,然後去給我挖野菜。”


    孩子們管不了那麽多,也不管帶沒帶泥,直接帶著骨頭渣子,就給嚼了。


    一邊兒嚼還一邊兒舉起大拇指,“好吃,好吃,多多你以後就是我們大哥了。”


    李鯤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裏這個氣啊,平日裏大家都是叫自己大哥的。


    這一轉眼就叛變了,而且那泥鰍骨頭上明顯還帶著錢多多的唾沫星子。


    李鯤指著其中幾個相熟的小夥伴,喊道,“小農,小城,小彥,子奕你們幾個不許去。為了半口泥鰍肉,連臉都不要了嗎?過來。”


    李鯤在孩子裏還真的有點威望,他這一嗓子過來了八個平日裏跟他玩耍的小夥伴。


    不過有個叫子奕的小夥伴,不停的吞咽著口水,“鯤哥,我就幹會兒活,就有肉吃了,沒有什麽的。”


    李鯤白了他一眼,“沒出息的,平日裏有零嘴,我分給你們吃,讓你們幹活了嗎?來,吃我的。”


    李鯤戀戀不舍的拿出碗來,扭過頭去說道,“一人一條,誰也不許多吃。多吃是狗!”


    他剛才說得很清楚,一人一條,他還剩一條。


    結果他聽到子奕很認真的叫道,“汪汪!”


    李鯤氣得臉都綠了,但是等到他回過神來,再去子奕嘴裏扣的時候,子奕已經囫圇吞棗一般咽了下去。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李平安跟他嫂嫂一起炸得泥鰍,根本就不是錢眼兒父子搞出來的泥鰍碎屑可以比的。


    小農眨巴著眼睛,感覺自己連舌頭都要咬斷了,不斷地吮吸著手指上的油腥,興奮道,“鯤哥,自從你三叔回來之後,你可真的是好起來了。大家不都說你三叔是廢物點心嗎?怎麽這麽厲害?”


    “胡說,我三叔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小叮當掐著腰,一臉不滿的看著李鯤的朋友。


    大家夥一看,小叮當的碗裏還有泥鰍,眼珠子瞬間綠了,泛著光,就跟狼一樣。


    李鯤一人踹過去一腳,罵道,“都吃了,還敢打我妹的吃食主意,想死了不成,走,一起踢蹴鞠!”


    “等咱們成了,也學一學高相,做個人上人。”


    高相固然傳奇,從一文不值的泥腿子,靠一雙腿,踢到了朱雀大街,甚至最後做了宰相,不知道羨慕了多少人。


    可是眼下空氣中彌漫的泥鰍香味,更是勾人心魄。


    子奕舔著舌頭,看著三個妹妹,訕笑道,“鯤哥,讓我們吃妹妹的泥鰍吧,等我們長本事了,我給妹妹吃大個的。”


    **將碗推了過去,小聲道,“剛才出門的時候,三叔說了,村裏有不少娃娃沒有吃肉的機會,讓我們擇機分享給你們!那些沒出息的我看不上,但是你們既然是我哥的小弟,我讓你們吃我的,但是不許打妹妹們碗裏的主意。”


    幾個娃娃一人又分了一條,但是子奕卻不舍的吃了,手裏拿著泥鰍說道,“鯤哥,阿鵬,今天就不踢蹴鞠了,這好東西,我想分給我娘。”


    幾個娃娃一聽子奕開口,也紛紛舍不得下咽,小心翼翼的用手托著。


    李鯤掃興的擺擺手,罵了句滾吧。


    子奕手裏捧著泥鰍,到了家之後,獻給了母親,“娘,這是李鯤兄弟給的,娘,您嚐嚐。”


    說著,還將**的話給複述了一遍。


    子奕的母親姓劉,夫君姓趙,大家都叫趙嫂子,或者子奕娘。


    她看著兒子遞過來的泥鰍,掰了一小塊放在嘴裏,嚐了嚐,然後笑著說道,“孩兒啊,以後多跟李鯤他們玩,起碼他們家不跟錢眼兒家裏似的糊弄人。”


    子奕問道,“娘,錢眼兒叔,咋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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