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的刁難,不顧禮儀尊卑的在家裏跟公婆鬧起來,李平安其實都很理解。


    換成自己,人連家門都進不來。


    實在是原主太畜生,讓人恨得牙根疼。


    在原主的奇葩記憶裏,大嫂自然是十惡不赦的。


    但在李平安看來,大嫂雖然不免脾氣大了些,但真當得起長嫂如母這四個字。


    老爺子和老太太都有殘疾,身子骨不好,又收養了李平安這個小家夥,可以說是給秦氏找了天大的麻煩。


    秦氏這些年,可是沒有一點怨言。


    上孝敬公婆,下要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李平安,都做的很好。


    想到秦氏如何對待原主,而原主又是如何回饋秦氏,李平安又忍不住咒罵原主,“畜生啊!”


    此時,外麵的哭鬧還在繼續。


    “這個家,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李大郎有本事你就休了我,跟你的老三過一輩子去吧。”


    李平安透過窗簾的縫隙,向外看去,隻見一陣沉默之後,老太太起身剛要說什麽,卻被李家老大李虎給攔住了。


    他沉著一張臉,伸手拿起一根擀麵杖,朝著秦氏走去。


    秦氏見狀,臉色發白,眼淚嘩啦啦往下流。


    但依然絲毫不讓步,朝著李虎嚷嚷道,“行啊,打死我也一樣。來吧,我秦翠花要是喊一句疼,我便是你養的。”


    李老頭上前,頗為惱火的喝道,“李虎,你想幹什麽!?”


    李虎臉色紅得跟猴屁股似的,手裏的動作卻沒停,雙手捧著擀麵杖道,“渾家,我曉得你心裏有怨氣。但老三終究是在你懷裏長大的,你要趕他出門,你就不心疼嗎?”


    “況且,老三學壞,我這個做大哥的沒教育好,也該承擔很大一部分人責任。”


    “您要是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就打我一頓,出出氣吧。”


    老爺子的二兒子李嘯,在一旁幫腔:“大嫂,也有我的責任,是我非要帶他外麵的世界,迷了他的眼。”


    “你打完大哥,還有力氣的話,就也順道揍我一頓。”


    秦氏的氣撒不出來,臉憋成了青紫色。


    滿是補丁的衣服,劇烈的抖動。


    她抬起胳膊,用手指著這哥倆,慘笑道,“你們哥倆真的是蠢到了極點!”


    “他都要去造反,你們還要維護他?”


    “非要抄家滅門才肯罷手嗎?”


    “他這不是不去了麽。”李虎小聲道。


    “不去了又如何?”大嫂抬高了嗓門,高聲道。


    “他李平安是什麽東西,你們心裏沒點數?”


    “咱們家為了養活他,花了多少錢?為了供他讀書,賣了多少地?”


    “可他都做了什麽?你們現在將他弄回來,就不想想,萬一有一天,他又......”


    話到此處,秦氏氣得差點昏死過去,鼻涕和眼淚都流淌到了嘴裏。


    李家人聽著這話,都沉默了下來。


    簾子後麵的李平安覺得,現如今自己的存在,真的很尷尬。


    這一家人,對待李平安這個孤兒真的是仁至義盡。


    父母殘疾,家庭本來就不算多麽富裕,卻可以為他賣房賣地看病,兩個兄長也是拚盡所有地去嗬護他。


    這可是人吃人的古代,人家憑什麽發那麽大的善心?


    要擱在現代,那些當哥哥的,還管你這個?你咳嗦兩聲,他都擔心你死在他家門口。


    至於父母就更別提,大家夥生都不想生,你還讓他去撿棄嬰?


    這麽好的家人,李平安怎麽就不知道珍惜呢?


    他甚至有一股衝動,出去之後,揍自己一頓,給大家解解氣,順道把自己吃瓜的氣也解了。


    然後一走了之,省的家裏人看見自己就煩。


    但他一抬腿。


    就看到了眼前這因自己而變得四處透風的房子。


    說實話,人家是對這副身體有很大恩情的,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但這一家人因為自己而起的因果怎麽辦?


    做人是要講良心的,自己有朝一日發家,總不能背著個白眼狼的名分活一輩子吧。


    罷了,既然讓人氣得腦仁疼的李平安不知所蹤,我又用了你的身子,這幅爛攤子,交給我便是。


    想到此處,李平安扶著牆走到了外麵,看著堂屋的一群人。


    說實話,老李家真的夠慘。


    老爹,瘸了一條腿。


    老娘,哭瞎了一隻眼。


    大哥李虎、二哥李嘯身材瘦削的不像樣,典型的營養不良。


    大嫂、二嫂的衣服寬大得跟袍子一樣,用一根草繩拴著腰,生怕起了風。


    至於家裏的下一輩,除了李亮之外,都有點大頭娃娃的傾向。


    原主是有三哥和四哥的,但是早些年兵荒馬亂的,跟家裏走散了,估摸著死了,分別是李山和李林。


    哥四個的名字,聚在一起,便是虎嘯山林。


    因為哥倆沒得早,家裏人習慣稱呼李平安為老三。


    老太太雖然瞎了一隻眼,另外一隻眼也看不清楚,但是耳朵很好使,聽到李平安的腳步聲,連忙驚道,“平安啊,你起來做什麽?趕緊去歇著。”


    “娘,我好些了。”李平安搖了搖頭。


    然後朝著家裏人叫了一圈。


    以前的李平安嫌棄李家人,從來不喊爹娘,也不叫哥嫂的。


    李平安剛才一句大哥,差點把李虎美的迷糊了。


    往前李平安可是嫌棄自己這個大哥給他丟人的。


    李虎記得之前在城裏遇到平安,遠遠地喊了句,這家夥一臉陌生,故意躲閃。


    朋友問他,他就來了句,不相幹。


    氣得李虎哭了半宿。


    他連忙拉著秦氏的袖子說道,“渾家,你看到沒,老三是真的迷途知返了,剛才還叫你大嫂呢。”


    “你不是平時總是教我,一家人要和和氣氣,要兄友弟恭嘛。你可不能趕他走。”


    “你你你。”


    秦氏被氣的一個字,用了三個語調。


    這不是李平安氣得你一宿宿在被窩裏偷著抹眼淚的時候了,人家一句大哥大嫂就把你收買了?


    李平安上前,對著秦氏行了一禮,恭敬的說道,“嫂子,你消消氣,以前是我李平安不懂事,我這次回來,不是來占家裏便宜的,我是來報恩和贖罪的。”


    “等家裏過上好日子,我的罪孽贖完,大家要是還惱我,我就走,絕對不在家裏多呆一天。”


    李平安不說這話還好,一聽這話,秦氏感覺腦瓜子嗡嗡作響。


    這個狗東西又來畫大餅?


    見李虎和李嘯這哥倆看這小子一臉心疼的模樣,她咬牙道,“別說這屁話,什麽讓家裏過好日子之類的話,我耳朵裏都磨出繭子來了。”


    “你能騙我一回,騙我兩回,你還能騙我一輩子不成?你們老李家願意讓你騙,那是你們老李家的事兒,跟我無關。”


    “我今天把話放在這,這個家,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娘,三叔知道錯了。”二侄子李雲站出來,想說句好話。


    結果一開口,秦氏的眼淚就下來了。


    “孩兒啊,你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當初為了給他治病,把你的束修都挪用了,不然你現在都是童生了。他耽擱你一輩子,你就不恨他嗎?”


    李雲是家裏挺聰明的孩子,當初鎮上的先生相中了他的聰慧,是想收他做學生的,可是李平安科舉受挫,害了風寒,李虎爺倆偷了秦氏賣嫁妝給李雲換來的束修錢去買藥了。


    後來李雲去找做了贅婿的李平安借錢,想買幾本書自己看,卻被李平安拿扁擔趕出門來。


    秦氏如何能不記這個仇。


    李平安聽完也很是頭大,隻能再次硬著頭皮說道,“嫂嫂,這些年我確實辦了不少不是人的事兒,我承認錯誤,給我三十天,我賺夠償還和報答大家的錢,我自己離開。”


    “我做過太多蠢事,這個家想留我,我也沒臉一直呆下去。”


    秦氏冷笑不止,恨聲道,“就你?你但凡有幾分本事,宋家怎麽會趕你走?”


    李老爺子也說道,“兒啊,你胡說八道什麽,這些年家裏給你花了多少錢?你拿什麽還?”


    李平安很是無語,但還是咬牙說道,“十天!給我十天,我把欠家裏的虧空補上!”


    “越說越糊塗了,三弟,你什麽本事,哥哥我能不知道嗎?”向來被家裏說沒正行的二哥李嘯也著急。


    秦氏卻趕忙抓住機會,開口道,“好,我給你十天,十天之內,見不到十貫錢,你就自己滾!到時候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渾家!你過分了!”李虎忍不住起身,攥起拳頭,這次他是真的準備教訓自己的女人。


    “大嫂你真小氣,要十貫錢夠幹什麽?十貫錢雲兒讀書都不夠。”


    “二十貫!十天之內,我給家裏二十貫!少一文,我自己走!”李平安大大方方,信心十足道。


    家裏人都直接驚呆了,這老三是真的傻了吧。


    還二十貫錢,真的以為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像是他們這種苦哈哈,去城裏打工,一天下來,也就掙個四五十文,一個月風雨不停歇,也就掙一貫多錢。


    他竟然要十天之內掙二十貫?


    秦氏怕李平安反悔,高聲道,“爹,我可沒逼他,是他自己說二十貫的!”


    李虎越聽越氣,任憑李嘯拽著他,也不頂用,嘴裏罵道,“你個喪.......”


    蒲扇般大小的手,朝著秦氏就拍了過去,李平安眼急身快,先一步擋在了秦氏近前,隻聽啪的一聲大嘴巴,直接抽得李平安眼冒金星,直接暈死過去。


    “大哥,你真夠猛啊!”


    再次蘇醒的李平安躺在老太太懷裏,氣若遊絲,眼冒金星的說道。


    秦氏知道,自己作為兒媳,今天的所作所為,有些過分。


    已經做好了,讓李虎揍自己一頓的準備。


    但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李平安會替自己挨這一巴掌。


    看到躺在婆婆懷裏的李平安,她神色複雜。


    有心想說些什麽,但見從老爺子、老太太,甚至李虎的眼神,都頗為不善,她的心一陣發涼。


    最後硬生生地將眼淚又憋了回去,依然一副惡狠狠的樣子。


    李太太哭的眼淚嘩嘩的,“我的三寶,你這是做什麽?”


    李平安本來還挺難受,老娘這一句三寶,讓他褲襠一涼。


    他連忙坐起來,“娘,我不配叫三寶。”


    “不,你什麽時候都是為娘的三寶,是娘的心肝。”老太太死死地拽著李平安的手,生怕這個兒子,忽然沒了一樣。


    李平安將手給老太太,轉頭看向大哥,“大哥,以後不許打嫂子!嫂子這些年多不容易,你還舍得打她?明明是因為我不好。大嫂說十貫,可不是刁難我。我說二十貫,也不是氣話,我真的是想報答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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