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秀母女在西屋長籲短歎,張淑珍和盛希平母子,坐在外間屋的板凳上,也在議論著恢複高考的事情。


    “以前你總跟老二老三說,要好好學習別扔下功課,將來一定有用。說實話,我們其實都不太信。


    沒想到啊,真的就恢複高考了,得虧老二一直沒扔下功課,有空就看書複習啥的,這下總算派上用場了。”


    張淑珍收拾完了廚房,把閨女都打發進屋休息,她坐在灶坑前,跟大兒閑嘮嗑說道。


    “國家建設需要人才,各種高學曆高素質的人才,不僅僅是工人農民。


    恢複高考是勢在必行的,所以我才一直說,讓老二他們別荒廢了功課,你看,這不是好消息就來了麽?”


    盛希平笑著點頭,到了這一刻,盛希平覺得,之前他費的那些口舌,都有意義了。


    當然,要是媳婦和老二都能考上大學,那他的苦心,才算是真正有了結果。


    “吃飯那會兒,我聽你的意思,是想讓青嵐和咱家老二,都去參加高考唄?”


    張淑珍看了大兒子一眼,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問。


    “咋地?媽不想青嵐去考大學麽?”盛希平直接反問道。


    剛才他想跟盛連成商議,結果老爹喝多了,稀裏糊塗的啥也整不明白。


    原本盛希平是想等晚上老爹醒酒了,再商議這事兒。既然老媽提起來了,他先問問老媽啥意思,探探口風。


    張淑珍抬頭看了兒子一眼,歎口氣。


    “青嵐是咱家的媳婦,她要是考上大學,那不也是咱家的榮耀麽?


    媽不是愁這個,主要是新宇,他還太小了,才出月子。


    這要是青嵐考上了,不得去念書啊?那孩子咋辦?總不能抱著孩子去念書吧?”


    盛希平還以為,老媽也會說出跟王家川差不多的說辭呢,卻沒想到是這個。


    “媽,他們隻是年底考試,好像就算考上了,也不能馬上去念,要等到明年開春才能去。


    到時候,新宇也五六個月了,能吃東西,咱再想辦法淘登點兒奶粉,或者是買隻羊,總能把孩子喂大了。”


    七七年的考生,是七八年春天開學的,七八年的考生,是秋天去上學。


    “再說了,能不能考上,還不知道呢,咱現在就是抓住機會試一試,對吧?”


    盛希平對自己媳婦有信心,但是在母親麵前,話不能說的太滿。


    張淑珍一聽這話,點了點頭。


    “也是,能不能考上還兩說呢。青嵐要是真考上了,咱家出來個大學生,往後可了不得。”


    “那等著我爸醒了,咱再商議商議,要是我爸不同意,媽你可得幫著勸一勸。”


    盛希平輕易就說服了母親,心裏高興,少不得求母親幫幫忙,說服盛連成。


    “行,這事兒我跟你爸說。”張淑珍點點頭。


    張淑珍雖然沒上過學沒什麽文化,但很多事情上,她看的很開。


    高考是多麽大的事兒啊,關係到一輩子的前途,他們要是攔著周青嵐,不讓她去考試,那不是毀了周青嵐的前程麽?將來周青嵐不得恨死盛家人了。


    或者,周青嵐再狠心點兒,寧可離了婚也要去參加高考,咋地,盛家還能攔得住麽?


    既然攔不住,不如就全力支持,周青嵐要是真考上大學了,還能不念著盛家的好?


    更何況,周青嵐和盛希平還有倆孩子,感情也一直很好,不至於就變了心。


    盛家有個大學生的兒媳婦,那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大好事呢,張淑珍才不傻。


    她相信,盛連成也不是傻子,這點兒利害關係,都明白。


    盛連成跟周明遠睡了一個來鍾頭就醒了,被那些來盛家聽收音機的人吵醒的。


    晚上林場供電,這些人在家閑著無聊,就跑來盛家聽收音機。


    別管裏頭廣播的啥,隻要有個動靜,大家夥兒就聽的老有癮了。


    七點來鍾的時候,廣播裏也說了恢複高考的事情,講的比王家川所說還詳細一些。


    醒了酒的盛連成,這才想起來高考的事,心裏也在合計。


    等八點多鍾,聽廣播的人都走了,盛連成把盛希平、周青嵐、盛希安、盛希康,連同周明遠兩口子,都留在了東屋,大家夥兒一起商議這個高考的事兒。


    “下午我喝多了,老大找我商議,我就沒轉過彎兒來。”


    盛連成看了看盛希平夫妻,還有周明遠兩口子。


    “這恢複高考了,是個好事兒,孩子們念了那些年的書,不能白學了,總算有個出路。”


    盛連成說了一句話開場,卻又停頓下來,從煙盒裏抽出兩根煙,遞給周明遠一根,自己留一根。


    周明遠那頭,拿出個煤油打火機來,扒拉一下滾輪兒,摩擦下麵的火石,打出火星子,引燃了沾滿煤油的撚子。


    然後,周明遠把夥計往前麵一遞,盛連成叼著煙伸脖過去,抽一口,煙點燃了。


    接著,周明遠也點燃了自己的煙。


    盛連成抽了兩口煙,這才歎了口氣。


    “按說呢,咱家老二和大媳婦都符合報名的條件,今晚上咱就商議商議這個報名的事兒。


    老二沒結婚,輕手利腳的幹啥都行,他肯定報名。老大媳婦,你呢?你是個啥想法?”


    盛連成說著,目光看向了周青嵐還有周明遠兩口子。


    周明遠剛想開口說話,被王春秀伸手扒拉了一下,接著,周青嵐搶先說話了。


    “爸、媽,我就不報名了吧?


    我這倆孩子,新宇剛滿月,光是照顧他倆就夠累了,我沒時間看書複習,去考也是白搭,浪費那工夫。


    再說了,就算能考上,我也沒法去念啊,新宇這麽小,我舍不得扔下孩子。”


    這一下午的時間,周青嵐已經說服了自己,機會再好,也沒有家人重要。


    她已經結婚了,有愛她的丈夫,有兩個天真可愛的兒子,現在的生活挺好,不求那麽多,好好過日子比啥都強。


    “啥玩意兒?媳婦你再說一遍?咋就不報名了呢?為啥不考啊?


    你去考你的試上你的學,家裏這麽些人呢,還照顧不了新宇麽?”


    不成想,盛希平那頭一聽,直接就炸了。


    開什麽玩笑?合著他費那麽多心思,又是淘登資料,又是成天督促他們學習,到頭來全都白瞎了唄?


    有家庭有孩子咋了,那就不能學習了?


    誰規定女人結了婚就得一輩子困在家裏不能出去的?


    外頭的天地那麽大,有機會為什麽不去闖一闖看一看?不行,這絕對不行。


    “不行,這事兒得聽我的,你跟老二都去報名,該複習就複習,該考試就考試。


    你倆要是都能考上,咱家擺三天流水席我都樂意。


    孩子你放心,還有我和媽呢,我們一定能照顧好。”


    不等盛連成開口,盛希平這邊跟炮仗似的,劈裏啪啦就說了一大堆。


    盛連成張了張嘴,原本要說的話,又全都咽了回去。


    隨即,盛連成往周明遠和王春秀夫妻那邊瞥了眼。


    見那兩口子一臉震驚和感動,盛連成也隻能歎口氣。


    “親家,青嵐不光是我們盛家的兒媳婦,還是你們的閨女,高考也是她一輩子的大事兒,你們倆也說一說吧。”


    周明遠再次張嘴想說話,又被王春秀扒拉了一邊兒去。


    “那啥,青嵐畢竟是出了門子的閨女,是你們家兒媳婦,這事兒主要還是看親家和希平的意思。


    你們說是同意她去報名,那就讓她去試試。


    你們要是不同意她去報名,那也不要緊,下回再有招工的時候,讓我們家老周想想辦法弄個名額,正好青嵐就能轉正了。


    反正出去念完大學,也就是有個正式工作,她就算不去念,咱這工作也會有,都行。”


    王春秀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反正一切看你們盛家的,我們能幫的一定幫。


    不管考還是不考,能不能考得上,反正有周明遠在,這小兩口的日子肯定錯不了。


    “希平,我真沒打算去考。”周青嵐扯了扯盛希平衣袖,弱弱的說道。


    “不行,必須試一試。考不上也就算了,真要是能考上呢?


    代課老師轉正,哪怕是去進修的,也跟大學畢業沒法比。你聽我的,好好複習,咱去考個試試。”盛希平堅持自己的意見。


    “莪是初中畢業,不念書的時間太長了,真是把書本上那點兒東西忘的一幹二淨,要不然,我跟你們一起去考。”


    其實第一屆恢複高考的時候,條件放寬到初中畢業也能考。


    可盛希平兩輩子加起來,幾十年沒碰過書本了。


    當年學的那點兒東西早都就飯吃了,讓他去考試?交白卷啊?可別丟那個人了。


    “對,青嵐啊,聽你男人的話,咱去報名考試。不就是個高考麽?媽相信你的能耐,一定能考上。


    家裏頭不用你操心,新宇我給哄著,保管沒問題。”張淑珍在那邊也表了態。


    盛家名義上當家的是盛連成夫妻,可實際上,說話算數的是盛希平。


    盛希平態度堅決,非得讓周青嵐去參加高考,張淑珍還能說啥?


    那畢竟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兒,他們當公婆的隻能支持,不能攔擋。


    兒媳婦要真是考上了,那老盛家光宗耀祖,臉上有光。


    至於說哄孩子,就算兒媳婦不考試不念大學,難道說就不用張淑珍哄孩子了麽?


    周青嵐工作那麽忙,大多數時候,不還是張淑珍給哄著孩子麽?


    奶奶是那麽容易當的?當奶奶,就得有哄孫子的覺悟。


    媳婦和兒子都發話了,盛連成也不好再唱反調。


    正好一根煙抽完了,盛連成直接把煙摁死,抬頭看了看一家人,“嗯,你媽說的對,行不行的,咱試試唄。


    報名也不花錢,正好你這剛出了月子也不能回學校上班,就擱家裏複習功課,啥時候考試咱就去考。”


    一家之主發話了,這事兒就算一錘定音。


    “時候不早,等會兒該沒電了,都歇著吧。


    老二,回頭你就跟工隊那邊請個假啊,明天開始,擱家裏複習功課看書。”


    盛連成看了看牆上的鍾,還有十分鍾九點,就該停電了,抓緊時間睡覺。


    就這樣,眾人趕緊收拾了,鋪被、洗漱,趕在停電之前,好歹鑽進了被窩躺下。


    至於躺下能不能睡得著,那就不知道了。


    恢複高考的消息,猶如一聲驚雷響起,降落下喜雨,滋潤了心靈幹旱的原野,喚醒了青春沉寂的土地。


    對於那些平常學習就一塌糊塗的人來說,除了無奈就是麻木,是否恢複高考,他們關注了也沒什麽作用。


    但是對對於那些在前途黯淡渺茫的時候,仍然堅持學習知識的人來說,這個消息,無異於在黑夜裏亮起了一盞明燈,在茫茫的戈壁沙漠裏遇到一汪清泉。


    這一晚,不知道有多少人心情激動、徹夜無眠,反正周青嵐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了。


    期盼已久的機會,親人無條件的支持,還有對未來的美好期盼,讓周青嵐的心怎麽也無法平靜。


    直到半夜裏,盛新宇這皮孩子一聲啼哭,驚動了屋裏睡著的三個人。


    周青嵐第一個坐起來,張淑珍和王春秀也幾乎是同一時間清醒。


    張淑珍離著近,一把抱過來孩子,解開包被一看,好家夥,褯子、大褯子、夾被,尿了個呱呱透。


    於是趕緊給孩子換下來這些,重新拿幹淨的墊上,重新包起來,送到周青嵐懷裏。


    “姑娘,你也不用尋思太多,心裏頭更別有壓力。


    你就該看書看書,該複習複習,其他事情都有我們呢。


    咱能考上當然是皆大歡喜,考不上也沒啥,咱回學校繼續當老師,對吧?”


    都在一鋪炕上睡著呢,周青嵐這不睡覺,翻來覆去的烙餅,張淑珍還能一點兒沒察覺麽?


    所以此刻,趁著兒媳婦給孫子喂奶的工夫,張淑珍趕緊勸幾句。


    “就是,你看你多有福啊,得了個好男人,還有這麽好的婆家,全家上下都支持你。”


    那邊,王春秀也開口勸道。“沒事兒,你就盡管複習。


    缺啥少啥了,給我們信兒,我讓你爸給你淘登去。親家,你這邊要是忙不開,我就請假過來幫把手。”


    張淑珍一聽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家裏這老些人呢,哪還用你請假啊?放心吧。”


    有婆婆和娘家媽這一番話,周青嵐心裏似乎也透亮了許多。


    等孩子吃飽了,拍嗝兒、哄睡都是張淑珍和王春秀做,周青嵐躺下沒多會兒,便睡著了。


    “親家,謝謝你啊,我真沒想到,你們能這麽支持她。”


    王春秀把外孫子放下,輕輕拍著,一邊小聲跟張淑珍嘮嗑。


    “咳,咱一家人說什麽謝不謝的?這不都是為了他們小兩口麽?他們日子過好了,咱也高興不是?”


    張淑珍笑笑,挨著孫子躺下,小聲回道。


    兩個母親,在黑夜裏相視一笑,是啊,女人這一輩子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兒女麽?


    二十二號,局裏安排人,把高考報名表還有相關的材料,下發到各個林場。周明遠夫妻,正好搭便乘返回鬆江河。


    盛希安和周青嵐都身體健康、家世清白,符合報考條件,所以兩人順利領到報名表,填好之後由林場統一送到局裏就行。


    前川林場現有知青上百人,最後報名的也就二三十個,多數人對於高考都沒什麽信心,還是想著留在集體戶,等招工的消息。


    這其中,有個人最想報名,卻報不上,又急又上火,直接病倒了。不是旁人,正是陳維民。


    陳維民這兩年一直去局裏找工作,可始終沒什麽結果,頂多就是局裏給的補貼多了點兒錢。


    最開始,局裏是按照工傷補貼,給陳維民開十二塊錢,後來開十五,再後來開二十,實際上也就是換個名頭,把這孩子養起來而已。


    可陳維民是個有理想有追求的年輕人,他不想就這樣成日庸庸碌碌無所事事。


    他去找工作,不光是生存意義上的想要養活自己,更是想要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不是當個廢人被養起來。


    在得知恢複高考的消息時,陳維民真以為見到了希望。


    他理科成績普通,但是文科很好,去考的話,有很大希望能考上。


    可是當看到招生條件時,卻絕望了,因為報考第一條,就是要求身體健康。


    陳維民這樣的身體,連報名都沒必要,更別提考試了。


    找工作快兩年了沒有著落,想要報名參加高考,連第一關都過不去。


    陳維民深受打擊,回家後一頭栽到炕上,便發起燒來。


    “希平,你能不能幫我去勸勸我家老二?他這燒退了了,就成天躺在炕上,兩眼發直的瞅著天棚。


    飯也不吃,覺也不睡的,我媽被嚇的哭了一場又一場。


    他一直都挺敬佩你的,也聽你的話,你過去一趟,幫我勸勸他。


    沒工作就沒工作吧,別說是他還有局裏給的補貼,就算沒有,我們兄弟姐妹這麽多,也能養得起他。”


    這天,陳維國忽然來了保衛科,找盛希平幫忙。


    盛希平聽了,也隻能歎氣,“哎,我之前就說了,這不是個著急的事兒。


    別說是咱林業局了,就算是哪兒,殘疾人招工,都沒有這個先例。


    行吧,咱先去看看維民怎麽樣,回頭再琢磨咋辦。”


    盛希平跟保衛科的人說了一聲兒,就跟著陳維國出來,直奔陳家。


    來到陳家一看,陳維民果真躺在炕上,眼睛直勾勾的瞅著天棚。


    “民子,你咋樣了?”盛希平挨著陳維民身邊坐下,輕聲問他。


    陳維民聽見盛希平的動靜,眼珠轉了轉,回過神,掙紮著從炕上起來。


    “希平哥,你咋來了?”陳維民一直都對盛希平挺敬佩的,別人不理,盛希平來了,他肯定要搭理。


    “你哥,擔心你這麽不吃不喝的再出啥事兒,特地叫我過來看看你。”


    盛希平也沒瞞著,直接說道。


    “民子,前年哥陪你去局裏找的時候說過啥?你還記得不?”


    陳維民點點頭,“哥跟我說,這不是十天半個月能解決的,要有長期的打算。


    還說讓我回家來靜下心多琢磨,寫出幾篇像樣的文章,讓人看看我不是廢物。”


    “對啊,那你寫出來了麽?”盛希平繼續問道。


    陳維民神情沮喪的搖頭,“沒有,我靜不下心來,腦子裏渾渾噩噩的,什麽也寫不出來。”


    這兩年來,陳維民一聽見點兒風吹草動,就去局裏找。


    開春時局裏招工,也是隻招了兩百來人,陳維民去局裏哭了也鬧了,最終還是沒結果。


    一次次的打擊,讓他心灰意冷,也沒了寫作的心境。


    “寫什麽寫啊?寫那些玩意兒就能找著工作咋地?


    要我說,就還得去局裏找,不行的話,咱就去省裏找。我就不信了,這天底下還沒個說理的地方?”


    不等盛希平說話,陳世良從外頭進來,氣哼哼的說道。


    “太欺負人了,分明是局裏的小火車把孩子給軋了,當時局裏領導還說,等孩子大了,一定想辦法安置。現在可倒好,都不承認了。


    我就不信這個勁兒,真就沒人能管這事兒了咋地?”


    盛家跟陳家做了好多年的鄰居,陳世良是什麽樣的人,盛希平再清楚不過。


    陳維國他爹,是林場出了名的倔巴頭、認死理兒,辦事兒不會轉彎兒。


    “叔,你別生氣,消消火兒,生氣解決不了問題。


    全省十八個林業局,因為各種原因受傷殘疾的知青最少二三十個,那些都沒地方安排呢,別說民子了。”盛希平歎了口氣。


    “眼下我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來,要不然呢,就像我之前說的,讓維民靜下心來,在家多寫點兒東西。


    真要是寫出點兒名堂,有名兒了,這事兒就好辦。


    再一個,想辦法讓局裏答應,給民子安假肢。


    他要是安上假肢,最起碼外表看起來跟正常人一樣,走到哪兒也好看啊。”


    “那安上假肢了,萬一局裏就不再管了咋辦?”


    陳世良就屬於那種腦子不會轉彎,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他現在就想先給兒子把工作確定了。


    在他眼裏,啥事情也沒有工作重要,陳維民已經蹦躂了這麽多年,安不安假肢能咋地?


    不安假肢就這麽蹦著去找工作,丟的是林業局的臉,也不是老陳家的臉。


    再者,他也擔心,公家出錢給陳維民安了假肢,之後就不管陳維民了咋辦?光安個假肢沒用,還得是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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