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芊凝叫來服務員之後,很豪氣地幫我買單了。


    “呐,錢付了,老同學慢點用,吃好喝好。”許芊凝把單據往我手邊一拍,一副施舍的口吻。


    她以為這是羞辱,卻不知我欣然接受。


    我拿起單據看了眼,微微挑眉,嘖,六千多塊呢!白撿了個大便宜!


    “謝謝老同學一擲千金,”我對她道謝,而後轉眸看向陳婉真,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早知有冤大頭來買單,剛才我們應該多點幾個菜。”


    陳婉真低頭竊笑。


    許芊凝聞言,氣得瞪眼:“江晚!”


    我連忙回頭安撫:“別生氣,開個玩笑而已。許大小姐這麽漂亮高貴,怎麽會是冤大頭,就算是,也是最漂亮高貴的冤大頭。”


    陳婉真笑趴下,都快要失控拍桌。


    許芊凝瞪著我,咬牙切齒,而後狠狠一跺腳:“江晚你別高興太早!以後咱倆碰麵的機會多著,看誰笑到最後!”


    話落,她帶著同伴氣衝衝地走了。


    我目送著她離開的視線,冷冷不屑地一笑,“這些年,光長年齡,沒長腦子——還跟讀書那會兒一樣不懂事。”


    陳婉真說:“我怎麽覺得她是光長胸沒長腦子?”


    我一臉不解。


    陳婉真下頜一點,朝著許芊凝離開的方向:“你沒發現她不止整了臉,還整了胸嗎?剛才那抱胸趾高氣揚的動作,就是向你展示呢。”


    我皺眉,怔愣——嗬,我還真沒注意到。


    “我覺得,她連胸圍不如你都要較勁兒,所以起碼填充了兩個杯。”


    “……”我一陣無語。


    雖然這些年很多人誇我身材好,羨慕,但隻有我自己知道,豐滿也有豐滿的苦惱。


    衣服稍稍穿低領點就不行。


    樣式設計稍微拉胯點,就會顯得我很胖,很壯。


    若是穿緊身呢,弧度曲線太明顯,又會被人背地裏議論。


    雖然我可以不在乎那些議論,但在職場上,來自下頭男的男性凝視卻無法避免,這讓我覺得很惡心。


    所以,我曾想過去做縮胸手術。


    但最終因為害怕疼痛而放棄,畢竟我連打針都怕的人,挨刀子更是不敢想象。


    “算了,吃飯吧。”我思緒飄散了一會兒,結束這個話題。


    陳婉真點點頭,拿起筷子,一邊吃一邊說:“江晚,你變了,你以前特有骨氣,剛正不阿。”


    我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道:“都是生活磨礪的,太剛易折,柔點好。你看柔一下,省了六千多,多少人一月工資呢。”


    “那倒也是。”陳婉真又忍不住笑。


    吃完飯,我原本要送她去另一個區,可她自己叫了輛專車,“要過江,你開車來回兩個鍾,太費勁兒了,我叫個專車就行。”


    大家都很熟了,不用客氣,“那行,明天見。”


    “嗯,拜拜。”


    到家後,我上樓前順便去快遞櫃取一個快遞。


    是一封郵政特快。


    我心裏一喜,馬上拆開。


    果然,是法院寄來的判決書!


    進門放下東西,我把判決書放在桌上,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拖拖拉拉幾個月,終於等到這一刻!


    自由的感覺讓我心潮澎湃!


    突然,手機響起,我定睛一看,那股子喜悅突然停住。


    顧宴卿。


    好多天沒有聯係了,他又突然打來,看樣子也是收到了判決書。


    我拿起手機,心裏止不住嘀咕——他不會是要反悔吧?


    如果反悔的話,我怎麽辦?


    難道真把顧語甜送進監獄?


    她已經夠慘了。


    不,我不能聖母,這原本就是談好的條件,隻要顧宴卿敢反悔,我就能豁出去。


    思緒落定,我接通來電,把手機放到耳邊:“喂……”


    “小晚,”顧宴卿低沉憂鬱的聲音傳來,“你收到判決書了嗎?”


    我神色平靜,語調冷淡:“剛回家,才拿到。”


    “你確定,我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


    我皺眉,語調嚴肅起來,“什麽意思?你想上訴?”


    顧宴卿笑了笑,很不甘心地說:“我從上午拿到判決書,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考慮了整整一天……”


    我心裏大驚!


    他居然真有這種打算?


    “顧宴卿,你別忘了,我手裏有你妹妹犯罪的證據。”


    我很憤怒,但語氣還是盡量平和,不想在他麵前先亂了陣腳,讓他愈發有機可乘。


    “小晚,我不信你真會把甜甜送進監獄,她已經受到懲罰,這輩子都毀了,你還舍得讓她坐牢?”顧宴卿也語氣平靜,仿佛吃定了我。


    我心裏陣陣戰栗,強迫自己冷靜,“嗬……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心軟善良隻會為別人考慮的傻子?你別忘了,我連自己親爹都能送進監獄,你妹妹算什麽東西!”


    這話一出,那邊沉默了。


    顯然顧宴卿這會兒才腦子清醒。


    他還以為我對他餘情未了,對他家人也下不去手呢。


    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我以為他沒話說準備掛斷時,卻聽他又低沉痛苦地道:“小晚……你這樣,是要我的命……你知道麽……”


    最後幾個字,明顯帶著哭腔,好似痛不欲生。


    我五官擰成一團,心裏泛起濃濃的惡心。


    “顧宴卿,你不要賣慘了,我們走到今天是你一意孤行造成的,繼續拖下去也沒意思。你母親都說了,等你離了後,多的是名媛千金踏破門檻,你很快就能找到新歡,把我忘了的。”


    “不會的,我永遠都忘不掉你。小晚,你不懂你對我有多重要。”


    我確實不懂,一如我不懂他為什麽要這麽惡心人。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不耐煩地道:“你還是留點戲份感動自己吧,在我這兒就別演了。我還忙著,掛了。”


    “等等小晚!”他突然又叫住我,還是不甘心,“那做不了夫妻,朋友總還可以吧?”


    “什麽意思?”


    “明天校慶,你肯定也要回去的,母校是我們愛情開始的地方,明天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回校園,走走看看——也算是為這段婚姻,畫上一個句號。”


    聽他說完這話,我恍然大悟。


    “你前麵兜那麽大一圈,就為了說這?”


    “也不是,我是真不願離,可你既然那麽堅決,那就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這話雖好,可他並沒做到。


    我想到明天蘇盛臨要來接我,毫不猶豫地拒絕:“沒必要了吧,明天很多同學在場,估計有不少人都知道我倆的事,我們一起出現那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你在乎別人的看法做什麽?”


    “人活一張臉,我當然在乎,所以我們還是別見麵了。祝你幸福。”


    我落下手臂,利落地掛斷,一整天的好心情被他破壞。


    不過也隻是短短一瞬。


    想到明天的校慶,我看了看天氣狀況,去搭配明天要穿的衣服。


    去給母校過生日,當然要隆重對待。


    翌日清晨,我早早起床。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捯飭,我終於把自己收拾得光鮮亮麗。


    手機響起,我拿過一看,嘴角勾起羞澀的笑:“喂,你怎麽早。”


    蘇盛臨道:“不早了,現在八點半,等到學校也快十點了。”


    華大在江城的另一個區,要過江,正常通行都得一小時,萬一堵車就沒影了。


    “嗯,我馬上下來。”我應了句,正要掛斷時突然想起一事,“你的衣服要不要拿下來?我本想送去幹洗,還沒來得及……”


    “放著吧,我不急穿。”


    “那就等我幹洗好再給你。”


    “都行。”


    掛了電話,我對著鏡子再次看了看自己,挺滿意的,換好鞋出門。


    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就是這般。


    我懷揣著小鹿亂撞般的心,迫不及待地下樓。


    不料,剛推開門禁,一抬眼看到顧宴卿立在台階下。


    我臉上的喜悅頓時冰封,看著他,心頭火起。


    明明昨天我沒答應跟他一起,可他還是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來了。


    而且看樣子,還是早早就等在門下,守株待兔。


    “小晚,你今天真漂亮!”顧宴卿看到我,眼眸上下一打量,由衷地讚美。


    其實他也很英俊,一直以來都是。


    隻不過現在我不愛了,看到他的顏也沒了半分心動。


    “讓開,我沒時間跟你糾纏。”


    我錯開身,不想搭理。


    可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小晚,今天開車去不方便,你穿這麽漂亮,難道打算擠地鐵?我讓司機送我們過去,晚上再去接就好了。”


    顧宴卿跟我頻頻示好,可我卻越發反感。


    就在我壓不住脾氣想要破口大罵時,一道溫潤淳厚的嗓音適時傳來:“江晚!”


    我循聲看去,眸光一亮。


    蘇盛臨從那輛異常龐大威猛的紅旗越野上下來,一襲量身定製的高級西裝襯得他豐神俊朗,玉樹臨風。


    那是我給他親手做的。


    情不自禁地,我禮貌地微微一笑,“蘇先生早。”


    顧宴卿回頭,看到大踏步朝我們走來的男人,臉色瞬間冷硬,豎起防備。


    “蘇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跟江晚還沒算真正離婚,你就來搶人家老婆了?”顧宴卿開口就是嘲諷。


    我眉心緊皺,一把撇開顧宴卿的拉扯,“你別逮著人就咬,我們就是正常的朋友關係。”


    “嗬,你當我是傻子?你倆早就不清不楚了,你醉酒那次不是說,都睡過了麽?”顧宴卿脫口而出,拿我說過的話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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