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言向一名學生詢問了三教的方向後朝著學生指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相言不時的朝著四周打量。現實和遊戲世界還是有很大區別的,相言在遊戲世界裏生活了這麽久,有著屬性的加成,這短短的路原本是可以幾個飛躍就越過去的程度。現在需要腳踏實地的慢慢走,而且四周全都是普通人,沒有那些超現實的科技和魔法,他突然覺得還有些不適應。


    在讀書那會,相言一直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大概就這樣了。靠玩遊戲賺點錢,然後打團打比賽養活自己。實在打不了比賽了還能直播一下,反正他是不會跟別人麵對麵的。然後一輩子大概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去了,不會在任何人的生命中留下點什麽。當然,別人也不會在自己的生命裏留下點什麽。


    相言一直在思考自己有什麽優點,玩遊戲厲害?還是會做飯?可是他的那點廚藝,在家裏做做還好,真要出去開餐館可能虧的血本無歸。


    相言以前也經常半夜刷心靈雞湯,常有人說,原生家庭對孩子的影響是一輩子的。相言當時會很認真的思考一下自己是否對自己的家庭有什麽感覺,可到頭來他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任何其他的感受。


    所有人都覺得相言應該會難受,應該會經常羨慕別人的家庭。可是相言真的沒有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曾經經曆的那一切並不是他自己的經曆,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薄情的。


    意識到自己心理有問題還是第一次比賽,那個時候官咕咕還沒有那麽多錢給大家訂四星級酒店,所有戰隊都住在一個破舊的小旅館裏。就像他開了個標間讓三位boss跟自己一起住一樣,那次他們也是四個人一間屋子。當時相言是跟隊裏的法師玩家一起睡一張床,那個玩家年紀比較大了,在比賽結束後突然問相言,是不是沒有安全感?


    相言當時被這個問題問懵了,也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


    “你睡覺的時候無意識的縮成一團,有時候還會發抖,這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那一瞬間,相言意識到,或許不是自己薄情。隻是自己沒有意識到小時候的經曆給自己帶來了什麽,因為得不到,所以不強求,所以習以為常。所以相言一直覺得自己不在乎,他的心裏也沒有難過或者別的感受。


    “好想進入遊戲世界啊。”


    這是典型的逃避型思維,他無數次幻想自己能夠離開現實,然後一語成讖。


    是啊,一直在逃避,給自己打了那麽多次氣,下了那麽多次決心。到頭來卻什麽也沒做到,明明想要躲開薩菲羅斯,又在對方的善意之下丟盔棄甲。


    我之前到底在做什麽呢?


    一直在享受屬性帶來的便利,享受那般輕而易舉得到的友情。但實際上自己什麽也沒做,用一句虛無縹緲的話就輕易地得到了薩菲羅斯的友誼,然後在薩菲羅斯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滿腦子有的沒的。


    然後自詡為救世主,試圖阻止薩菲羅斯必然的命運。不管是薩菲羅斯還是迪特瑞爾,自己真的理解他們嗎?


    相言在三教前停住了腳步,他仰頭看向麵前的教學樓,原本高聳的教學樓應該是給人一種巍峨的感覺,可是相言現在總覺得自己隻需要輕輕一跳就能跳到樓頂。


    當了太久太久的迪特瑞爾,如今回到現實,雖然心裏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那樣的實力和屬性,但知道和接受是兩個概念。


    相言又朝四周看了看,這才向著三教一側的實驗樓走去。說起來,相言雖然是c大的學生,但從來沒在總部上過課。當初c大的醫學院中還沒有藥學這個專業,而相言和他的同學們是第一批,因此他們的校區離c大校本部還是有些遠。相言對c大內部的一切不算熟悉,其實他有時候都會思考自己到底算不算經曆過大學生活。


    抵達三教旁邊的實驗樓,又找附近路過的學生問了問,這才按照學生的提示走向了一側的實驗樓。在相言的記憶中,老張是有屬於自己的實驗室的,這次在學校實驗室應該是剛給學生上完課。


    相言按照門上的號碼牌上樓,終於看見了那張熟悉的麵孔,老張似乎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他正坐在實驗台前和另一名年邁的教授交談。


    “目前來看,這種細胞對人體內的細胞沒有攻擊性,它們能夠有效抑製癌細胞擴散,而且最神奇的地方是什麽?它的繁殖速度並不快,但是一旦溫度到達36攝氏度以後分裂速度就會激增。”老張眼中滿是笑意,“也就是說這種細胞雖然並非誕生在人體內,卻是能給人體帶來很大的免疫能力,如果能將它用於臨床、藥品中,將會是醫學史上一個重大的突破。”


    “如果能成功,你這輩子的追求也算是達成了。”那名教授笑著點點頭,“不過我對你們這個專業確實不是很懂。”


    “術業有專攻嘛。”老張笑著扭頭看向門口,剛好看見相言站在那裏,他打量了半晌,這才緩緩站起身,“喲,臭小子,這麽多年一點變化都沒有啊。”


    “沒變化您還認了這麽久。”相言笑著走上前,和老張擁抱了一下,“好久不見,老張。”


    “那不是一時間沒認出來嗎?畢竟這麽久沒見。”老張拍了拍相言的後背,然後小心翼翼的看向相言的頭,“怎麽樣?傷口好些了嗎?”


    “已經沒事了。”相言搖了搖頭,他當然不會忘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對了,我這次來......”


    相言是個學渣,還是很不討老師喜歡的那種。因為家裏人也不怎麽管,加上相言喜歡在遊戲中逃避現實,很多時候都不去上課,要麽蹲在寢室,要麽就去網吧。


    老張是相言大二上半學期轉來的,當時相言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這個平日裏笑眯眯的小老頭和大學教授畫上等號。隻是老張一個人教了他們所有的化學課程,什麽有機化學、無機化學、生物化學、藥理化學等等,甚至連解剖學等等課程都是老張教的。當初相言還在網上跟人說,學校付一份工資解決了多個老師的資源。


    好在相言對實操課程還是比較感興趣的,解剖課一般都會跑去看。相言和老張的結識還要從一堂解剖課說起,那時候他因為前一天通宵,趴在實驗室最後麵的桌上睡著了。或許是大學老師都放任學生自己混,所以老張並沒有叫醒相言。


    隻是相言醒來的時候學生都走完了,就剩下老張一個人在收拾實驗室,相言覺得直接走也不太好,就幫老張一起收拾實驗室。兩人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而且老張並沒有覺得相言是個無可救藥的學生,還鼓勵相言,即使學不進去,成績不好,總有一條路能夠讓他走的。那是相言第一次在一個老師麵前提起遊戲世界,雖然老張不太懂,但是他表現的很好奇,得知相言在遊戲裏的成就連連稱讚,完全不像其他的大人一樣對相言全盤否定。


    自那之後,相言再也沒逃過老張的課,會自覺留在實驗室幫老張收拾,也會在上課前去幫老張撈大體老師。雖然成績不好,但相言和老張幾乎成為了忘年交,老張會告訴相言自己的理想,相言也會跟老張聊起自己在遊戲裏又攻略了哪個boss。


    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老張,相言估計自己都畢不了業。


    “你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畢業這麽幾年,電話也不打一個。”老張笑罵道,抬手指向身邊那位教授:“來認識一下,這位是劉教授,主攻的心理學,有自己的心理診所,平時想預約他的心理谘詢可是得費老勁了,也就你小子說,我才專門把人家喊來。”隨後轉頭看向劉教授,“老劉,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費頭子學生,以前讀書那會可瘋了。”


    “費頭子也是你最喜歡的費頭子不是嗎?”劉教授笑著搖搖頭,隨後看向相言,“老張可是第一次為了一個學生喊我啊,我還以為是他帶的博士生,沒想到你連研究生都不是。”


    “咳咳。”相言有些尷尬的撓撓頭,然後禮貌地向劉教授問好,:“您好,我是10屆藥學學生。”


    “就是那批實驗寶寶。”劉教授笑著點點頭,“我知道,我們學校第一批藥學專業的學生嘛,他們為了開這個專業把老張從b大要回來了。”


    “實驗寶寶......”相言苦笑了一下,他們那一屆學生確實算得上是實驗寶寶,他其實是考得不好,加上那一年c大實驗性的開啟了藥學班,報名的人並不多,所以莫名其妙的被錄取了。


    “去去去,什麽實驗寶寶。”老張擺擺手,“那些死讀書的孩子見多了,看見這些這麽淘氣的孩子也算是一種樂趣。”


    “你就把我當個樂子啊?”相言笑著打哈哈。


    “我跟你說這小子成績不好。”老張和劉教授對視一眼後無奈的開口:“當年逃課讓我逮到了多少次。”


    劉教授打量相言許久,“你就是嘴硬心軟。”


    “其實也不完全是,這小子學習不行,情商還是很高的。每次有點什麽事叫他,他跑的比誰都快。”老張看向相言,“你昨天在電話裏說有問題要問,什麽問題?我專門把老劉喊來,你可別水我啊。”


    相言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翻出昨晚想好的問題,隻是薩菲羅斯的事情對於現實世界的人來說是很難理解的,所以相言也想了一個比較合理的理由。


    “是這樣的,老張你知道我現在在打遊戲比賽吧?”相言抿了抿唇,“是這樣的,我們戰隊的老板前段時間因為遊戲聯動的關係出了這樣一道題......”


    然後相言就將有關薩菲羅斯的一切都告訴了兩人,老張和劉教授很明顯是沒有接觸過遊戲的,隻是相言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說辭是否有問題。


    原本相言是打算幹脆拿出遊戲找心理醫生的,但他總覺得他如果真的這麽幹了,心理醫生大概率的會先解決他自己的“心理問題”。


    “嗯......”老張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微妙到相言有些心虛的別開了頭。


    “總體來說,他在得知一切真相後開始對社會失望,從一開始的複仇到後麵的試圖毀滅世界。”劉教授倒是聽的很入神,他微微點了點頭,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眉頭微微挑了挑,“可惜是遊戲角色,沒有辦法通過行為和表現來判斷他的心理。”


    “嗯。”相言點點頭,看向劉教授,等待他給出更多的解釋。


    “但從你所說的方向來看,我目前認為可以從這幾個方向解釋。第一種可能性,他這一瞬間把自己從社會和世界中剝離了,這在現代社會的孩子們看來是很難理解的。”劉教授的表情有些嚴肅,“真相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催化劑,因為他原本的認知中自己就並非是個正常的人類。”


    “嗯,這點確實。”薩菲羅斯說過他感覺到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而相言因為繼承了迪特瑞爾能力的原因被薩菲羅斯當成了同類,“所以他黑化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本身就知道自己不是人類嗎?”


    “這隻是其中一種架設。”劉教授微微點點頭,“但如果你想讓回答得更高分,假設就需要有更多種方向。”


    “如果回答不上來你會被辭退?”老張總算回過神來,顯然對相言拿遊戲裏的事情來問他們有些不太能接受,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拿出手機開始搜索有關傑諾瓦的信息,準備從醫學方麵去剖析一下傑諾瓦,“你們老板還真是......”


    “哎呀,現在社會,我們早就看不懂了。”劉教授笑著拍了拍老張的肩膀,隨後看向相言,“第一點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因為他自己的認知中自己就不屬於普通人範疇,所以知道真相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嗯。”相言點點頭,這樣的心理剖析他昨晚查的時候也查到了類似的,隻是沒想到這種說法居然也是正確的。


    “畢竟是個遊戲角色,其實設計師在設計的時候都沒有認真地考慮過角色的內心。”劉教授突然坐直了身子,表情嚴肅起來,“接下來是第二種,是以一個活生生的人的心理方麵去進行判斷。”


    相言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有一種自己被劉教授看透的感覺。


    “這是我認為可能性最高的一個方向,但也僅僅隻是推測。”劉教授表情十分嚴肅,“心理學雖然看起來能夠看透一個人的內心,但實際上依舊是很淺薄很片麵的。”


    “嗯。”相言認真地點點頭。


    “孩子,你的表現讓我覺得你的問題並不隻是出於在詢問一個遊戲角色。”劉教授閉了閉眼睛,隨後睜開眼睛,“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我的回答或許不能幫到你什麽,但希望能給你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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