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靈城,終究是沒有進去,一行人回了小鎮酒坊。


    易悟真在河邊支了個桌子,擺了兩條長凳,劉暮舟與胡老漢各自坐在一邊。


    香藤望著河邊,轉頭看向薑玉霄,問道:“他們在說什麽?”


    薑玉霄聞言,搖頭道:“不知道,不打聽。”


    而香芸則是端來了一壺奶遞給薑玉霄,笑著說道:“老爺子說讓我給你弄得,鮮奶。”


    香藤神色古怪,心說這麽大的人了,怎麽愛喝奶呢?


    至於那個鐵匠出身的易悟真,搬完桌子之後,便坐在台階兒上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香芸抿了抿嘴,走了過去,站在易悟真麵前,輕聲道:“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


    易悟真這才回神,擠出個笑臉,搖頭道:“不是,是我無能,要不是他們,我……我真不知道會怎麽樣。”


    說著,他望著自己的雙手,呢喃道:“人沒本事,什麽都守不住,不是次次都有好運氣,能被人幫的。”


    他再次看向河邊兩人,目光更多是放在劉暮舟身上的。


    而此時,河邊的兩人,才說了第一句話,是劉暮舟先開口的。


    “你真是葉老怪?”


    胡老漢灌下一口酒,呢喃道:“以前是,後來徒弟不讓我姓葉了,世上也就沒有葉老怪了。至於因為什麽,我不想提。”


    劉暮舟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要這麽說,我不信遇到你是巧合!”


    胡老漢揉了揉酒糟鼻,笑道:“當然不是,天底下哪裏有這麽多巧合?帶你去偷看女子洗澡,也不是巧合,遇到藍采兒,更不是巧合。去碧波潭,當然是我引著你去的。一來是有人傳信給我這個老家夥,讓我試試你是不是個好色之徒。二來是,我自己也有需要看的。”


    又灌下一大口酒,胡老漢笑道:“現在看來,並不是。”


    劉暮舟氣笑不已,“哪個混蛋吃撐了,這麽試我?”


    胡老漢轉過頭,神色古怪。


    “別瞎罵人啊!事兒我說了,你的酒呢?”


    劉暮舟聞言,嗬嗬一笑,“被你騙怕了,露一手再說。”


    胡老漢氣笑道:“雞賊,把你那飛劍拿出來!劍尖兒崩了的那個。”


    劉暮舟一抬手,便將飛劍取出,懸停在了桌上。


    胡老漢手指微微一抬,飛劍便自行去往他手中。劉暮舟酒看著他兩指夾住了飛劍輕輕抹過,收回手的時候,劍尖兒已經恢複如初了!


    “這十二把飛劍也是出自天工一脈,是可以隨著你的劍氣溫養而變成三階、甚至四階及更高品秩的法器。可惜,你崩了一把。”


    說著,胡老漢一揮手,飛劍重回劉暮舟手中,已經修繕完畢。


    此時此刻,劉暮舟總算是相信了,這老王八蛋就是葉老怪!


    劉暮舟越想越氣,取出一壺酒擺在桌上,冷聲道:“之前搜羅了許多酒,但在積雷原被我自己喝光了。這壺是真正的爛酒,曾經救下爛酒山主的閨女,她給的。”


    說著,又取出一壇子。


    “這是落英山的綠襖給的一壺酒,我算是出了一點兒可有可無的力氣,不算幫大忙。”


    緊接著,劉暮舟取出各式各樣的酒水擺滿了桌子。


    “至於這些,都是在各地買的各式各樣的酒,沒什麽故事。”


    說罷,劉暮舟便盯著胡老漢,看這酒糟鼻老王八會說什麽。


    胡老漢盯著酒壺,看了許久,呢喃道:“能帶來這裏,本身就是故事了。小子,劍可以鑄,但我要找鑄劍材料,至少得一年。你先給我……”


    劉暮舟嗬嗬一笑,打斷胡老漢:“一年我可等不了,材料我有。”


    說著,便翻找出來了蓋塵所給的昆吾石。


    胡老漢撇了撇嘴,心說你小子能有什麽好東西?


    可正想著呢,一轉頭,卻見劉暮舟手捧那塊昆吾石。


    老頭兒一連三回頭,最後一次眼睛都直了。


    “這……這……你哪兒來的這玩意兒?昆吾山上的昆吾石早在上次大戰,就幾乎被開采完了,你這……”


    見著這等奇石,胡老漢眼睛都直了!


    劉暮舟撇嘴道:“你不是知道我師父是誰嗎?他給的。”


    胡老漢嘴角抽搐,歎道:“想起來了,當年蓋前輩的確得了一塊兒,想必就是這個了。真他娘大方啊!這玩意兒都舍得送給你?”


    說著,他揮手將昆吾石收了起來,笑盈盈道:“有這玩意兒,三月給你鑄成。”


    劉暮舟一皺眉,“鑄劍而已,要三個月?你會不會啊?”


    胡老漢忍不住一個白眼:“閉嘴!不懂就少給我瞎說!三月還久?也就是我了,換成別人,三年都未必能弄出來一把劍胚!就算是劍鑄成了,想要跟你這把劍一樣開靈智,也不是一兩年就能成的事兒。”


    胡老漢罵罵咧咧的,最煩這種覺得鑄劍容易的人。


    他將桌上的酒全部收了起來,這才取出個琉璃盞來。


    “當年跟鹿辭秋打賭,輸了,所以葉老怪進來了,胡老漢出去了。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那時候見武靈城主盧弈德行有虧,便收走他兒子的一魂一魄,以示懲戒。也不算坑害他們,那盧弈損的陰德,會報在他兒子身上,我收走他的魂魄一十八年,算是幫他們擋災了。小子,魂魄給你,但那盧弈要是死性不改,你……”


    劉暮舟臉一沉,一把奪過琉璃盞,氣笑道:“你的話,我能信的不多,我自己會看。回頭到哪兒找你取劍?香芸怎麽辦?”


    胡老漢淡淡然一句:“香芸啊?送你了。”


    噗……


    劉暮舟一口老酒噴出,胡老漢黑著臉抹了一把臉。


    “老王八蛋,別以為你幫我練劍我就不敢罵你了!說人話!”


    胡老漢笑了笑,問道:“你是不是有一把紅傘?”


    劉暮舟聞言,眉頭一皺,翻手將紅傘取了出來。


    “你別不會跟他們有關係吧?”


    紅傘取出來的一瞬間,胡老漢一下子愣住了,他盯著紅傘許久許久,這才呢喃一句:“掏錢,留下幾枚護身錢,其餘的全給我。”


    劉暮舟扯了扯嘴角,一邊取錢,一邊罵道:“你大爺!鑄劍而已,又不是老子娶媳婦兒,掏空老子口袋是吧?”


    胡老漢撇了撇嘴,輕聲道:“少廢話,快點兒。”


    劉暮舟便將身上所有的錢翻找了出來,隻留下五枚大錢。


    胡老漢白眼道:“摳搜的!這錢用來買下渡龍山,還得把渡龍山的山君趕走,不得花錢啊?之後我才能鑄這把斬龍劍,地契寫你的名字。香芸姐妹包括那個易悟真,連我這個老頭子,打包送你了。買下渡龍山後,我會在渡龍山君廟舊址開爐鑄劍,半年之後會把劍送去飛泉宗,到時候你拿上去山外山就成。”


    劉暮舟眉頭緊鎖,沉聲問道:“你有病吧?拿我的錢買山?那破山頭兒有什麽好的?買那玩意兒作甚?意思是你要去渡龍山鑄劍?”


    可此時,胡老漢已經收起桌上大錢小錢。


    “我看過了,你……還算不錯吧。所以,不管你拿到這把傘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都改變不了你已經是渡龍一脈的主人。將來仗打完了,你能不能坐上……能不能坐那個位置,要看你機緣,但現在既定的事實,你改不了嘍。哦,除非你死了。”


    劉暮舟越聽越迷糊,但有一件事,他總算明白了。


    “所以,那些所謂扶龍之人願意護著我,在我麵前自盡,都是因為這把傘對嗎?又或者是,都是因為青瑤?”


    胡老漢淡然道:“青瑤自然重要,但是誰渡她,更重要。我要是猜的不錯,最初設計的應該是她到了玄風王朝地界兒之後,被學宮的人阻攔,之後由趙典渡她。結果半道上殺出來了個你,替她擋了一道雷劫,之後又帶她過了渡龍峽。你拿了紅傘,替她抗下數十萬裏水路的帶來的因果,以至於趙典撲了個空。”


    見劉暮舟愣在原地,胡老漢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付出代價才拿到手的,就別讓人搶走。”


    說罷,他望向香芸,輕聲道:“跟我走,換個地方釀酒吧。你倆算搭頭兒,也跟著吧。”


    胡老漢突然轉頭,笑問道:“對了,你有一間客棧對嗎?誰指點你的?真是一記神仙手啊!”


    劉暮舟深吸一口氣,解下了酒葫蘆,呢喃道:“是曹同曹景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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