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神的呼氣沉了下來。


    他看了眼前方的“臻康樓”,握著手機進去。


    臻康樓以前是肖家辦家宴的地方,現在用來宴請重要客人。肖神徑直走向後廚,裏麵三個廚師團隊在忙活,穿著不同酒店的工作製服。


    其中一個穿著沁園的,身材壯碩魁梧,他就是俱樂部的那位總廚。


    肖神看到他,但沒有把人叫出來。


    簡明慧要這個人,去給她充麵子,可是肖家現在也需要這個人。


    肖神退了出來,說:“簡明慧,在簡行章和周夫人談判之前,沁園沒有到你的手裏,就不是你的。”


    “小周太太,隻是個稱呼,跟以前,沒什麽區別。”頓了頓,他又說,“不管是誰帶你去了那裏,他隻是想看你的笑話。”


    電話結束。


    明慧看著黑下來的屏幕,唇角的笑意更苦澀了。


    身後傳來俱樂部經理的問候聲:“‘小周太太’,肖先生怎麽跟您說的,阿日泰大廚回來嗎?”


    明慧收起手機,沉了口氣,轉身時笑容明媚:“肖先生不給小周太太麵子,不肯給呢。”


    她看到了經理眼底的諷刺鄙夷,跟從前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樣。


    明慧輕吸了口氣,轉頭看向陸禦臣:“我們今天吃兩隻羊?你一隻,我一隻,我們都是灰太狼。”


    陸禦臣皺了皺眉毛,不懂:“什麽灰太狼?”


    明慧聳了下肩膀:“你不用知道,讓他們烤兩隻羊就是了。”


    她盤腿坐在墊子上,支著下巴看那一群人在那兒烤羊肉。


    陸禦臣端了兩杯酒過來,遞給她一杯:“簡明慧,你可真窩囊。”


    明慧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承認:“是,我窩囊。”


    她算哪門子情人,又給親又給抱的,連一個廚子都要不來。


    她腦中劃過一個英文詞:double kill.


    她被宋津連殺兩次。


    嗬,要是宋津跟肖神結了婚,成了名副其實的肖夫人,那她要排到哪裏去啊?


    明慧嘲弄沮喪地想,她是不是該換一根大腿抱。


    再喜歡,也不能讓後半輩子這麽憋屈啊。


    她抿了一口酒,微微眯起眼睛。


    這酒辛辣,入喉一直燒到心窩裏。


    明慧皺著眉毛問:“這是什麽酒啊?”


    陸禦臣搖了搖頭:“不知道,吳劭他們說好喝,是俱樂部自釀的。”


    有醬香酒的香,小口喝能嚐出綿柔,但如果一口喝多了,隻有野味兒。


    明慧又抿了一口,咧了咧嘴角:“一會兒走的時候,我帶一瓶回去。”


    陽光落下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陸禦臣放下酒杯,身體往後仰,直接躺在地上。


    他半眯著眼睛,瞧著天空悠閑的白雲,說:“簡明慧,你該不是拿一瓶酒,就當是拿回了俱樂部,自我安慰了吧?”


    明慧勾起嘴唇:“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麽,但我知道你要什麽。”


    他側頭看她。


    明慧同樣地轉過頭,眼睛低垂,跟他四目對視。


    她的身影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說不清是她給他遮了陰,還是他喜歡在陰影中痞氣地笑。


    明慧的眸光漸漸成為凝視,陸禦臣說:“我請你的好朋友去酒吧,喝酒,唱歌,跳舞。”


    “你的朋友心情不太好。她喝醉了就哭,說她們家拖累了你,讓你在那破地方呆著,被人嘲笑,被人罵。連女人正常的生理欲望都被剝奪了。”


    明慧壓著唇角,手指微微捏緊酒杯,過了幾秒,她訕笑:“她這個人就這樣,喝醉了就亂說話。我怎麽可能……”


    “是啊,你這種披著羊皮的母狼,怎麽為了可能為了一家快要倒閉的公司,過得這麽憋屈。”陸禦臣打斷她,目光一寸寸在她的身上遊移,“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你是舍身取肉,富貴在後頭呢。”


    明慧短促地笑了聲:“什麽亂七八糟的,一會兒狼一會兒孩子,一會兒舍身取肉,有大把的時間吃喝玩樂,花錢請個中文老師,好好給你上上課,你們家會很開心的。”


    陸禦臣坐起身,勾著唇角笑:“我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既想要自由,也想要富貴。這個,我總說對了吧?”


    明慧聞著酒香不說話,陸禦臣喝了口酒,看著前麵架在火堆上的羊,他說:“簡明慧,我可以幫你。”


    明慧看他一眼,笑:“我可不要別人瞎幫忙。你看你隨便帶我來個地方,就要害死我了。”


    兩個團隊烤羊,人多嘴就雜。


    明慧聽見有人說:“什麽小周太太,笑死個人。小周先生隻帶了白小姐來,當年他對著他的那幫兄弟們說……”


    那人指著靠近湖邊的大槐樹:“小周先生就是在那兒說,他這輩子隻娶一個女人,就叫白悅妍,隻有她是你們的大嫂,別人都不是!”


    想來,是周曄被周家逼著跟簡家聯姻時,對他的兄弟,和白悅妍做出的承諾。


    一記巴掌,仿佛隔了五年,打在明慧的臉上。


    周曄活著的時候,沒有給過她臉麵,死了還要這樣打她的臉。


    明慧冷笑,眼底淬著冷光,染了毒似的。


    男人可以不愛她,也可以深愛他的女人。她沒有資格嫉妒,可若這個女人什麽都沒做錯,還被這樣羞辱,不該憤怒嗎?


    明慧把烈酒潑在草坪上,站了起來。


    她朝那些人走過去,讓俱樂部經理給阿日泰打電話。


    “你跟他說,小周太太想問問他,要不要回來給她做烤羊肉。他要是回來,那他以後就是這家俱樂部的***。他要是不回來……”


    明慧陰冷的目光掃過那些人,“那留在肖家做烤羊師傅,也不錯。”


    肖家旗下有眾多酒店,但一個隻做烤全羊的廚子,做酒店的***,概率能有多高?


    更不要說酒店和俱樂部的工作環境不同。


    阿日泰在俱樂部可以呼風喚雨,但在酒店,有的是關係戶給他難受。


    明慧的目光最後落在看了她笑話的經理身上:“還有你……你相信我是小周太太嗎?”


    明慧連這個經理的工牌都懶得看一眼,輕漫說道:“這裏是郊區,不是無人區。我不信你不知道周曄死了。不管周曄在這裏說了什麽,無論是法律,還是在公眾前,我是唯一被周家承認的小周太太。”


    “以前是,以後也是。”


    “你覺得,這家俱樂部現在是誰的?為什麽我要來這裏招待我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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