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耍了幾分小心思,將還掉欠賬還剩下的一萬多塊現金,擺放在了桌子上。


    存折上麵的一千塊跟現實中堆放在一塊的一千塊現金,是兩個概念,後者能最大限度的刺激到人們的眼球。


    看在錢的份上,往日裏不怎麽來的乳品廠職工,這一次也都極給麵子的出席了發錢大會,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進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他們的目光投到桌子上那堆現金上麵。


    說句不客氣的話。


    屋內的這些人,綁一塊,也沒見過這麽多的錢。


    吞咽口水的聲音,時不時的響起。


    這是傻柱想要看到的效果,隻有這些錢堆在一起,才能讓乳品廠起死回生。否則這些人,真不知道怎麽一回事,依舊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德行。


    乳品廠要想擺脫現如今的困境。


    隻能劍走偏鋒。


    目前的態勢。


    很不錯。


    達到了傻柱心裏的預期。


    當最後一個人進來,且將屋門關嚴實後,在場的一幹眾人,都盡可能的屏住了他們的呼吸,給傻柱一種靜寂如絲的感覺。


    他手指頭,在桌子上敲擊了幾下,清脆的聲音,順著被敲擊的原點散發了出來,鑽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內。


    借著聲音,將人們的目光成功的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將身體從凳子上站起,繞著屋內的空地,從在場眾人麵前緩慢走過,隨後站在了中間堆著鈔票的桌子跟前,開了口。


    “我六號從軋鋼廠副廠長的位置上下來,來到咱們紅星乳品廠當廠長,離開的時候,有人跟我說了這麽一句話,他說我實在看不明白你,放著好好的副廠長不當,非要跑到乳品廠當一把手,一個五十人的小作坊,說自己是廠長,傳出去,真的很跌份。我知道你們心裏不高興,說實話,我也不高興。”


    傻柱看到了人們眼中的不甘心。


    “關鍵在於你們怎麽看待這件事,我將它看成了對我的鞭策,來的時候,心裏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的做一番事業,將乳品廠做大做強,乳品廠不能就這麽毀在我們的手中,我們要履行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我是這麽想的,不在乳品廠做出一番成績,絕對不離開乳品廠,我一個人的力量很小,要我們大家一起努力才行,我需要你們,乳品廠更需要你們這些人,不是為我,是為了你們。”


    有些人的眼神中。


    泛起了幾分不屑。


    傻柱來之前,乳品廠在短短的三個月內便已經經曆了好幾任廠長,來的時候,雄心壯誌,沒幾天時間,灰溜溜的調往了別的單位,時間短的,兩天半,時間長的,八天。


    有些人走的時候,還跟工友們演戲,演我舍不得你們,舍不得乳品廠的戲,有些人直接拍拍屁股離開了,乳品廠的人第二天見到新廠長,才知道前廠長趁著夜色跑了,去了別的單位。


    現在傻柱跟他們說的這些話,他們聽了不下七八遍,從最開始的熱血沸騰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完全不抱了任何期望,純粹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的想法和心思,乳品廠在,他們領乳品廠的工資,乳品廠不在,他們想辦法為自己討生活,大不了換個單位上班。


    傻柱跟那些不作為的廠長比起來,惟一的優點,是他上任的這幾天,破了乳品廠今年到任廠長在職時間的最長記錄,還要回了乳品廠的欠賬,能讓他們這些人有工資拿。


    僅此而已。


    至於別的,什麽做大做強乳品廠,共創輝煌。


    純粹放屁。


    要不是一會兒就要補發工資,說不定現在就走了。


    不是衝著傻柱的麵子,是給錢的麵子。


    傻柱也知道這一點,在講述完這些話語後,將會場交到了丁紅霞的手中。


    丁紅霞是乳品廠的財務負責人,手中捧著一摞厚厚的筆記本,上麵記錄著乳品廠五十個職工這兩個月的錢款來往明細。


    雖然發不出工資,但我活不下去,我找你借,你怎麽也得借我點錢吧。


    相當於賬單。


    今天補發工資的同時,也會扣除這部分欠賬。


    念到誰的名字,誰走到丁紅霞跟前,對比一下錢款的數目,有問題,當麵指正出來,要是沒有問題,在收款人的備注欄裏麵蓋上自己的簽名章。


    因為有些人不識字,領取工資和福利,又需要他們簽字,之前發明了按紅手印,被一些人出言指責,說有一種黃世仁逼迫楊白勞賣喜兒的意思,後來統一弄成了簽名章,這章往日裏在家放著,領取工資的當天,揣在口袋裏麵帶到工廠,有些人擔心失落簽名章,會在簽名章後麵燙個小孔,用繩子係在褲腰帶上。


    “王石頭,你上個月借款十五塊,要扣除,沒有異議吧?”


    “沒有,扣除十五塊借款,剩餘的四十八塊,你數數,沒問題,在這裏蓋章。”


    “李倫。”


    “趙誌傑。”


    “許”


    念一個人的名字,一個人拿著簽名章過來,不大一會兒的工夫,五十個人的工資就全部補發完畢。


    沒走。


    留在了這裏。


    發了工資,還清了欠賬。


    後麵的工作安排,得聽聽傻柱的意思。


    換做以往,軋鋼廠兜底,肯定是這些人繼續將養殖場收來的牛奶按照一定的比例,送到每一個軋鋼廠家屬的手中,卻因為現在軋鋼廠斷掉了這部分的開銷,那些喝慣了牛奶的軋鋼廠家屬,不舍得自己掏錢買牛奶喝,這幾天的走訪,很不成功,幾乎沒什麽收獲,就連斷奶的孩子,也不想喝牛奶,而是用麵糊糊代替。


    銷量成了一座壓在傻柱身上的大山。


    說句不好聽的話,這段時間,他一直想不到合適的解決辦法。


    完全沒有頭緒。


    但是眼前這些看著他的職工,卻又不能不管他們的死活。


    傻柱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放假。


    為了麵子上好聽,故意張羅了一個體貼職工的借口出來。


    “五天後,大家來上班,正常作息時間,到時候可有你們忙的,趁著這段時間,好好在家陪陪老婆孩子,都散了,回家去吧。”


    聽傻柱這麽說。


    五十個職工,陸陸續續離去。


    這裏麵包括丁紅霞和趙東生兩人。


    掩人耳目而已。


    不一會兒的工夫,兩人又去而複返的出現在了傻柱的麵前,有些事情,不能跟乳品廠的那些人說,卻也瞞不過丁紅霞和趙東生兩人。


    進屋後,趙東生坐在了傻柱的對麵,丁紅霞因為是女性,細節方麵比較注重,拎著暖水瓶,給傻柱、趙東生、她本人各自倒了一杯開水,伸手抓過凳子,在傻柱和趙東生的斜對麵坐下。


    六目相對。


    看著麵前的兩人,傻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比較好。


    為了緩解尷尬,端起麵前的茶杯,咕嚕嚕的喝了起來。


    “何廠長,後麵要怎麽辦?”


    趙東生比較心急。在傻柱剛把茶杯挪離他嘴唇之際,發問了一句。


    傻柱能看明白的事情,他也能看明白。


    之所以返回來,就是想跟傻柱提一嘴。


    “你是從軋鋼廠下來的,跟楊廠長關係又不錯,要不跟楊廠長提提,讓軋鋼廠兜底,隻要軋鋼廠兜底,咱乳品廠一下子就活了。”


    乳品廠目前困境最好的解決辦法。


    就是吃軋鋼廠。


    上萬軋鋼廠職工及過十萬的退休老職工和職工家屬,輕易解決了乳品廠牛奶沒有銷路的難題。


    別人不行,不代表傻柱也不行。


    趙東生可知道傻柱跟楊為民兩人的關係。


    “何廠長,我覺得趙主任的話,說的在理。”


    丁紅霞也跟著開了口。


    賬目上麵的情況,她更加清楚,現在剩下的這點錢,撐死了也就再堅持兩個月。


    不要忘記了。


    一些職工家屬的醫藥報銷,還沒有扣除,真要是扣除了這部分錢款,剩餘的錢財估摸著都不夠發一個月工資的。


    乳品廠很難。


    難得隻能從軋鋼廠想辦法。


    “我跟你們兩個人透個底,軋鋼廠最近在考慮要把所有附屬產業全部一刀切。”


    倒吸涼氣的聲音。


    從丁紅霞和趙東生的嘴巴裏麵飛出。


    被嚇到了。


    一刀切。


    換言之,從今往後,乳品廠真正的進入到了自負盈虧的時代,有盈利,活,沒有盈利,死。一旦乳品廠倒閉,他們這些人的吃喝拉撒要怎麽解決,真就是山窮水盡的局麵。


    “何廠長,真事?”


    剛問完這問題。


    丁紅霞就後悔了。


    傻柱跟楊為民兩人的關係,不可能告訴傻柱虛假的消息,所以乳品廠被軋鋼廠一刀切的事情,應該是真事,估摸著過幾天就會落實到實處。


    “瞧我這話問的,如果真是這樣,還真要想想辦法。”


    “何廠長,一刀切,乳品廠五十個工人怎麽辦?”


    “之前是計劃經濟,生產多少,賣多少,跟市場沒關係,有人兜底,就像咱乳品廠,收回來的牛奶,全都能送出去,現在變成了市場經濟,一切由市場說了算,你的產品能不能賣出去,要看銷路,要看質量,我們不能躺在功勞本上麵睡大覺了,我是這麽考慮的,趁著這五天時間,咱們好好合計合計,看看這件事要怎麽辦。”


    “何廠長,實在不行,咱找找之前那幾個老客戶。”


    “不要指望了,一出討賬的大戲,人家不高興了,說破大天,也不會再要咱紅星乳品廠的牛奶。”


    “還記仇了,什麽人。”


    “丁會計,趙主任,我是這麽想的,咱們能不能成立一個銷售部?”


    傻柱想起了劇本中。


    許大茂掙錢後,跟傻柱嘚瑟,說他成立了一個什麽銷售部,專門做跑單拉生意的事情,根據拉回來的訂單,給予不同比例的錢財獎勵。


    原本沒想到這一點,剛才一聽趙東生那句話,不得不將銷售部的創意提出來。


    派人出去拉單,根據訂單,給那些訂了牛奶的人挨個送牛奶。


    傻柱的目標,是整個西南城區這一片,隻要能拿下這一片,五十個人的乳品廠,完全能夠消化掉。


    “銷售部?做什麽的?”


    “專門負責賣產品,跟供銷社裏麵的售貨員差不多。”趙東生朝著丁紅霞解釋了一下,“我也是聽人說,說國外有這個銷售部門。”


    “供銷社售貨員的解釋,很恰當,跟他們不一樣的地方,銷售部需要自己出去跑單,供銷社是等著客人來買東西。”


    “何廠長,你這個銷售部的提議,我覺得很好,隻不過銷售部成立後,裏麵的拉單員,是咱們麵向社會招聘,還是從場子裏選幾個人出來?”


    趙東生希望是前者。


    這樣的話,他身為主任,可以適當的操作一下。


    丁紅霞也一臉希望的看著傻柱,心裏的想法跟趙東生差不多,她想將自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招聘進來。


    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傻柱當然知道兩人心裏在想什麽。


    不是他給兩人潑涼水。


    這就是事實。


    不準備從外麵招聘新人,一方麵是新人沒有經驗,另一方麵是現如今的乳品廠,完全沒有多餘的財力去養活更多的職工,就現在在職的五十個職工,他們的衣食住行,已經讓傻柱操碎了心。


    迎著兩人期盼的目光,大煞風景的說了幾句實話。


    “找新人,每個月的支出,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等將來乳品廠發展了,咱再從外麵招聘新人,我的意思,銷售部的那些人,就從現在在職的職工裏麵挑選幾個人出來。”


    趙東生和丁紅霞兩人,都是聰明人。


    一聽傻柱這話的意思,就知道傻柱心裏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何廠長,你看好誰?我記錄一下,看看要給他們準備什麽東西。”


    “丁快、王正軍、李玉柱、唐大慶、周誌勇。”


    丁紅霞暗暗吃驚了一下。


    趙東生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傻柱念出的這五個人的名字,是這幾天討賬中,最引人注目的五個傑出代表,以他們五人為首的要賬團隊,成功的在九天時間內,為乳品廠討回了三萬多塊錢的欠賬。


    剛才領錢的過程中,這些人也都收入頗豐。


    腰包鼓了不少。


    讓丁快、王正軍、李玉柱、唐大慶、周誌勇五人去外麵跑單,也是一個有效解決問題的辦法。


    各自點了頭。


    算是同意了傻柱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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