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痛以為做奴隸的那段時光是最黑暗,最殘忍的一切。


    可和眼前的這一幕相比,奴隸時光都不算什麽。


    因為做奴隸還有吃的,還能活著。


    而水裏的人類,腳不著地,頭不頂天。


    凍死一片,真就是求救無門。


    眼睛掃到一個個被凍死的人類,再堅強的他們也紅了眼,落了淚。


    “救人,快!”


    阿痛最先反應過來,大喊一聲,抓起旁邊的漁網,朝水裏鋪灑出去。


    船身是很高,但這漁網就是為了在船上捕魚做的,所以這漁網很好。


    阿臭等人也從驚愕中醒過來:“快救人。”


    漁網不是很多,但每一個漁網灑下去,都是救命利器。


    網到了人類,把他們拉上來,活的送到船底,死的先擺在甲板上。


    免得把死人扔下去,又再次被他們撈上來,從而浪費時間。


    水裏能自己動彈的人類,則是抓著甩出去的繩子上來。


    可有好多人類,上到一半沒了力氣,重新掉落水裏。


    “讓我上去吧?”掉落下去的人類,用沙啞的聲音,乞求著大船上的人救命。


    阿痛看的心疼,心生憐憫,可對方抓不著繩子,這就有點難辦。


    讓阿臭他們下去救人嗎?


    如果下去後發生意外,損失他的勇士,他要怎麽辦?


    族長說過,不能為了救別人而讓自己的族人去死,這是不對的。


    可不救這些人,他真的做不到視而不見。


    每一個人類都有活著的權利,就像他們打獵一樣,不會打幼獸,而是放生讓它們活著。


    幼獸都能活,憑什麽人類不能活。


    族長讓他做船長,一是要他聽話,二是要他自己能做主。


    現在族長不在,他不需要聽話,他得自己做主。


    這些人是救還是不救,由他做主,這是身為船長的責任。


    想到這,阿痛對阿臭阿高阿熱等勇士喊道:“你們腰間係兩根繩子,吊下去,不入水把人拽上來。”


    既然水中人類凍的不能自己抓繩子爬上來,那他就讓勇士係繩子,下去把他們拽水上船。


    能救一個是一個,若是對方堅持不住死了,他絕對不愧疚難受。


    阿臭阿高阿熱等人應聲:“是。”


    他們迅速把兩根繩子係在腰上,像消防員一般,順著船身下滑到離水麵還有巴掌遠的距離停下。


    水麵上的人類,看著從天而降的阿臭等人,激動的啞著聲音嗷嗷直叫喚。


    大船上的人來接他們上去,這真是太好了。


    他們每一個人都努力的朝阿臭伸手,想讓他第一時間把自己拉上去。


    水裏太冷,他們不想待在這裏,他們想上去。


    他們想要溫暖,想要活著。


    阿臭看著這一雙雙渴望激動的眼睛,他很想把每一個人都救上來,可他知道不能。


    他隻能選擇一個……一個一個的來救。


    與其浪費時間在這裏想來想去,不如動作快點,好多救一個。


    阿臭抓著離自己最近的人類,就感覺到繩子在拉著他往上。


    水裏的人類見著阿臭拉著人上去,又臉色灰白的嗷嗷直哭。


    (


    這個時候流淚,簡直就是找死,但他們真的忍不住。


    已經絕望的人,看到他們又下來了,希望來了又高興的嗷嗷直叫。


    真好,他們可以活。


    阿臭再次下來時,好幾雙手要去拉他,滿臉乞求:“帶我上去,帶我上去。”


    每一個人都恨不得把阿臭扒下來。


    阿臭不敢伸手,一旦被他們抓住,這些凍的沒腦子的人類,會把自己給拉進水裏。


    到時,死的也許就是他。


    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


    他避開水裏伸來的一雙雙手,而後猛的抓住其中一人手腕:“拉!”


    船上的阿品等人也是動作迅速,四個人拉著繩子猛的朝前奔跑。


    繩子咻的飛升上來,動作快的沒有讓水裏的人抓到他。


    這些救人的動作很危險,一旦被扯入水,真就要被他們給撕碎。


    但他們做不到幹看著這些人類凍死而沒有動作。


    他們也是從這些危險又要命的路上走過來的,他們懂那種絕望,懂那種期待人類來救的心情。


    他們受過傷,所以不想別人還受他們同樣的傷,能幫一把自然是要幫一把。


    阿臭他們在救人,阿痛就指揮勇士們把救上來的人抬到船底,再讓阿烙帶著雌性們給這些凍著的人喂薑湯暖身體。


    船緩緩前行,船快要離開兩座大山。


    而此時,十一號船還沒來,水中的人類也沒救完。


    水中人類看著滑走的大船,再次驚恐。


    如果大船走了,他們就真的要凍死在這裏。


    他們在水裏撲騰,抓一切能抓的,踩一切能踩的。


    努力把自己變的高一點,想要去攀船身。


    更想抓腰間係著繩子的人類。


    能抓的其實是水中的人類,能踩的也是水中的人類。


    被抓著的人類正被按進水裏,再被對方給踩著。


    水嗆了一口一又口,想要探頭水麵來呼吸,卻一次次被按進水裏。


    嘴裏不停的冒著水泡泡,眼裏充了血,任由他雙手雙腳不停的撲騰,也甩不掉按著自己往上爬的人類。


    終於,水裏咕嚕咕嚕的泡泡沒了,手腳也不再撲騰,他靜靜的往下沉。


    抱著浮木的死人才能浮在水麵上,沒有浮木的死人隻能往水裏沉。


    屍體一沉,踩著他的人也跟著一起往下沉。


    慌亂不已的想要抓住另外一個人類,卻不成想反被別人給按進水裏,踩著不讓其探頭,自己卻努力把手伸到阿臭麵前。


    “我的娃崽,帶他上去吧,他快不行了。”雌性的聲音啞的都快沒了聲。


    阿臭看了一眼她手裏舉著,已經凍僵的娃崽,不忍心的別開腦袋抓了另外一個人類。


    這個娃崽已經死了,這個雌性也差不多了。


    他雖然很同情這個雌性,可活不下來的雌性,救上去隻是浪費時間。


    同情可以有,但不能誤事。


    他要救的是能活下來的人類,雖然不能保證每一個救上來的人類都能活,但至少要救看著可以能活下來的人類。


    抉擇艱難也要迅速出手,否則隻會害人害已。


    族長說過的話,他一直都記得。


    所以阿臭伸手去抓水中人類時,不會猶豫,而是迅速出擊。


    吊上去,看著水裏一張張絕望無聲嘶吼的麵容,他別開目光。


    看不得看不得。


    剛把這個人類交給阿痛他們,突然聽到一聲慘叫,隨後就是撲通落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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