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沼澤,苜蓿國的南端。


    炎熱的夏日裏,這人跡罕至、危機四伏的沼澤深處……一個骨瘦嶙峋、年事已高的老婦人,竟然要在這裏搭一座房子?


    弗拉諾王子當場石化。


    他不禁疑惑,如果自己沒有跟來,這位老奶奶該找誰來幫忙搭房子?


    “抱歉,我剛才沒聽清。”王子試著說道,“您剛才說是要搭一座房子?”


    “沒錯,一座房子。簡單的,能夠遮住白天的陽光,和夜晚的星月即可。”老婦人邊說邊在巨大行囊裏翻找東西,連頭也沒抬起來。


    “我具體該怎麽做?我是畫家,不是石匠,或者木匠。”弗拉諾王子完全沒有頭緒,他甚至還沒確定老奶奶是不是在開玩笑。


    “可你是個年輕男人,有的是力氣對嗎?”老婦人截然道,並從地上的包裏拿出一把短柄斧子,扔到王子麵前:“找兩棵跟你腰身差不多的樹,然後砍倒。”


    弗拉諾王子無語,看來真的是要搭房子。


    就算她具備搭房子的能力,可一個老婦人在這種地方搭房子做什麽?


    “既然要幫忙,就別愣著。”老婦人嘶啞的嗓音,自帶威嚴效果,有催促作用。


    弗拉諾沒辦法,隻好撿起斧子,找棵樹,幹起他並不擅長的力氣活。


    反觀老婦人,此時從行囊裏拿出一枚水晶球,嘴裏嘟噥著什麽,開始陣陣揮舞。


    “魔法師?”


    弗拉諾王子心裏一驚:老奶奶果然不是普通人。


    隻見她咒語念完,一塊低矮平整的岩石,在泥地中凸現。


    岩石像房子的基座,將低窪不平的泥地裝填,成為平整地麵。


    老婦人接著施法,岩石上又出現其他的石料,有高有矮、有大有小。


    弗拉諾王子看得有點傻眼,手中伐木的工作懸停終止。


    他沒怎麽見過魔法師施放魔法,特別是這種近距離的觀摩,一次也沒有。


    “年輕人,等你砍倒樹木,我會將它們修剪成我想要的結構。”老婦人講解道,“然後需要你去撿很多雜草來,放在那上麵,生火、烘幹。”


    弗拉諾王子順著老婦人所指,看見岩石基座旁邊,有一塊被托起來的石台,草可以鋪在上麵,再在石台下方生火。


    不過這該死的沼澤地裏,樹木倒是多,灌木也時常見到,地上的草卻不多見。


    到哪裏去找“很多草”來?


    不過那是後麵的事情了,先把樹砍完再說。


    弗拉諾王子一板一眼地揮動斧子,心中有種被糊弄的感覺。


    揮砍的次數越多,這種感覺越強。


    他想就此離開,卻總覺得來都來了,離開會錯過什麽。好歹這位老奶奶是位魔法師,魔法師都是睿智的,不會做無用的事情。另外,魔法師身邊時常伴隨著神奇的事情。


    天黑之前,房子搭好了。


    由石料、木材、雜草組成的簡易房子。石料由老婦人創造,木材和茅草由弗拉諾王子提供。


    房子內外還有必要的桌子、凳子,甚至還有床鋪,全部由石料、雜草組成。


    王子從沒幹過這麽多的力氣活,簡直累得快要趴下。


    看著這茅草屋,雖然簡陋破爛,卻實實在在是自己付出汗水得來的。


    王子喘著氣,心裏竟然有一絲驕傲。


    “老奶奶,現在可以讓我畫一幅畫了吧?”他底氣十足地問道。


    “不,還不是時候。”


    “什麽?”王子瀕臨崩潰。


    這老太婆,有點過分了。


    引導自己勞作大半天,給她搭建住所。到頭來,配合完成畫作的要求卻不答應。她隻需要坐下來就行,又不用像建造房子那樣出什麽力。


    弗拉諾王子一氣之下,拎起行囊想要走掉。


    剛邁出兩步,又停了下來。


    老太婆……哦不,老奶奶回答的是“未到時候”,而不是先前的那種斷然拒絕。也就是說,老奶奶同意配合完成畫作,隻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弗拉諾王子轉念想到這一點,也許是對自己耐心的考驗。


    一幅畫作而已,有必要這樣嗎?


    王子心裏備受煎熬,出於對藝術的執著,他有些欲罷不能。


    最終,他決定留下來,等到“合適的時候”。等待的期間,希望老奶奶不要差使他又做什麽難為的事情。


    霧氣彌漫,陽光零散。


    這一留下來,又是好多天過去。


    弗拉諾王子一開始不相信她會真的住在這裏。


    這麽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周圍甚至連一塊可耕作的土地都沒有,怎麽可能居住。何況居住者還是個老邁的婦人。


    等時間一天天過去,他才發覺,老奶奶沒開玩笑。


    他相信了這一切,並且開了眼界。


    這位老婦人,竟然有一幫動物仆從!野獸和猛禽,都有。


    仆從們每天都會送來食材。它們的主人隻需要生一堆火,燒烤烹煮即可,而王子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打雜而已。


    關於畫畫的事情,弗拉諾王子又找機會問過老婦人幾次,得到的是進階版的新答案:“等到可以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日子愈發無聊,王子每天就坐在茅屋裏的石凳上發呆。


    他思考畫作,思考彩石節與歸途,甚至思考戰爭與王國未來。


    他把好多時日裏沒功夫思考的問題都想了個遍,最後發覺:這麽無止境地等下去,是不可取的。


    離開的念頭又一次萌生。


    他做得夠多了。


    至少對老奶奶毫無虧欠。


    他也沒必要讓老奶奶知道自己王子的身份。那種頭銜在這裏,在老奶奶眼裏毫無意義。


    幹脆直接請辭算了,對於藝術的執著也可以先緩緩,隻要有海神的指引,就還會遇到其他更好的素材。


    當弗拉諾王子決意要走時,茅屋卻迎來了訪客。


    王子坐在石凳上,看著訪客與老婦人交談。那個時候,他才知道老婦人被外界稱作“出謎人”。


    而現在,他仍然坐在這石凳上,聽海雯與出謎人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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