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爾·安菲勒國王,雙手拄著長劍,筆直站立在臨月城王宮的國王大廳裏。


    他的麵前,是愛德華·加德洛斯國王一家的畫像,阿斯蘭特的王族們。


    布雷爾國王端詳畫像良久,身體一動不動,似乎他自己也是個畫中人。


    直到赫爾克迪拉公主走近,站到他的身旁。


    “安菲勒伯伯,你有很久沒來過這裏了。”公主說道。


    她曾於這裏流盡眼淚。直到現在,身處父母畫像前,也難抑製心中的悲傷。


    布雷爾國王目不轉睛,盯著畫像裏另一位國王。


    他是有很長時間沒來過阿斯蘭特王國了。上次來,還是在愛德華國王喜得王子的時候,時間久遠,久遠到已經記不清愛德華國王的樣子,才需要在畫像前麵端詳良久。


    片刻後,布雷爾國王緩緩說道:“我上次來的時候,你還很小。”


    他側過頭,金發與王冠不經意反射出一道光輝。


    “我還抱過你,孩子,你肯定不記得了。”


    “我記得,安菲勒伯伯。因為你的金發很耀眼。”公主微笑道。


    國王重新回頭仰望,目光回到畫像上。


    “我來的時候,可沒有這幅畫。”他說道,“愛德華後來去過蘭提克斯,他那時候看上去,就跟畫像上差不多,一到王宮裏,就跟我抱怨山路崎嶇難走。”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布雷爾國王心中有很多思緒,似乎又不願意說出來。


    公主默默拿出一張照片,那張她隨時帶在身上的全家合影。


    “安菲勒伯伯,這上麵能看到我父親最近的樣子。”


    布雷爾國王接過照片,有些驚訝:“這畫像很真實,是誰的傑作?”


    “這叫做‘照片’,是我朋友做的,一種很神奇的魔法。”公主含糊解釋道,她自己也不知道照片具體是怎麽生成的。


    “魔法……那自然很神奇。”


    布雷爾國王感歎一句,沒再多問。阿斯蘭特離魔法城邦距離近,有更加濃厚的魔法底蘊,這並不奇怪。


    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照片裏的人上麵,看看老朋友是什麽近況。


    仔細看過一陣,他把照片遞還給公主,淡淡說道:“帶我去他的墓前看看吧。”


    國王和公主交談的這段時間,穆辰洲站在國王大廳的角落,無所事事。


    蘭提克斯的精銳士兵,一列排開,將國王大廳的門擋住。曼提烏斯和耶西尼亞士兵們沒能獲準進來,又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守在門外。


    這是件很可笑的事情。自稱為阿斯蘭特領主的曼提烏斯,卻被異國人限製了進出的自由,還隻能乖乖待著。


    畢竟,克裏特大陸隻有這麽兩個超級大國,要是動起手來,就非同小可了。


    希維斯特也站在門口附近,穆辰洲正偷偷觀察這個人。


    從外表上看,他並不出眾。膚色有些像亞洲人,顏值也普普通通,身材隻是和索羅相當,還不如曼提烏斯魁梧。


    他的兩把劍,是最獨特之處。一把背在背上,一把別在腰間。


    穆辰洲花了兩分鍾時間,目光仔細掃描他的兩把劍,真的不分長短,規格相同,而且都是巨大的雙手劍。腰間的那一把,劍尖都快接觸到地上了。


    很難想象,他的力氣究竟有多大,才能單手將如此巨大的劍揮舞自如。


    “索羅,那個紅色劍士叫什麽?”穆辰洲忍不住好奇,悄聲問道。


    索羅側臉瞧了一眼門口,輕聲回答道:“叫希維斯特,全名不清楚。”


    “你跟他熟嗎?”


    “不熟。”索羅搖搖頭,“其實我從沒見過他,以前也隻聽海勒叔叔提起過一次。”


    “海勒叔叔怎麽說的?他是不是很強?”穆辰洲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沒完沒了。


    索羅很耐心。不過,壓低著聲音講話有點吃力。


    “海勒叔叔隻說過,他被稱為‘掠奪者’,其他沒說什麽。”


    “掠奪者?”穆辰洲重複道,聲音有些沒壓住,“他喜歡搶劫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他很強大是肯定的,那可是紅色臂章。”


    “好吧……”穆辰洲緩緩點頭。


    索羅說的在理,能持有那個臂章,就是站在劍術最頂峰的人。


    從之前的舉動來看,他從容地同時麵對索羅和曼提烏斯,根據自信與實力呈正比的定律,能大致判斷他的強大程度,也就是索羅和佐波爾說過的:排名相近不代表實力相近。


    這個人,恐怕比曼提烏斯要強上很多。


    穆辰洲腦袋裏的想法越飄越遠,又開始幻想跟蘭提克斯人聯手,幹掉耶西尼亞人的事情。


    此時,布雷爾國王和公主走到大廳門口,國王跟領頭士兵耳語了兩句,便走出大廳。


    公主向角落這邊招招手,也跟了出去。


    “我們該走了。”海雯提醒道。


    三人走出國王大廳時,正好聽見希維斯特對門口守著的曼提烏斯說道:“國王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你們不能跟來。請在會客大廳裏等候。”


    “任何跟過來的耶西尼亞人,都會被我處死。”


    這位“掠奪者”最後專門強調了一句,壓迫感十足。


    麵對如此反客為主的囂張氣焰,曼提烏斯命令士兵們別動。他也許並不懼怕希維斯特,隻是迫於王國外交的壓力,不敢得罪蘭提克斯國王。


    好在掠奪者隻針對耶西尼亞人。


    穆辰洲三人跟著進入後麵的庭院。


    阿斯蘭特國王,愛德華·加德洛斯,和王後一起葬在這裏。


    墓碑旁邊有一棵身軀粗壯的大樹。如今時節,樹葉已盡數飄落,散亂在周圍。


    布雷爾國王站在墓碑前,雙眼微睜,眉頭緊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他就這麽盯著墓碑。


    所有人,包括公主都沒有開口說話,安靜地,不去打擾國王的思緒。


    周圍出奇的寂靜,還有些沉悶。


    過了很久,布雷爾國王開口,緩緩低語道:“老家夥。”


    穆辰洲聽清了這句話,不由得抬眼看國王。


    沒想到“老k”一般威嚴的國王,會使用這樣的措辭。


    “真沒想到,比你年長的我,卻要在你的墓前祭奠。”布雷爾國王低頭對著墓碑說道,“時光之輪轉動了太久,我們都老去了很多。越老去,亞特蘭斯的綿延山路就越難行走……”


    “不過,我還是來了,老家夥。為了我們之間的約定而來。”


    “約定?”公主本不想打斷國王,但聽到這個詞,她不禁輕聲歎道。


    “安菲勒伯伯,你和我父親,有什麽約定?”


    下一秒,穆辰洲、海雯,還有索羅,都專注地看著國王。從看見蘭提克斯人出現開始,他們就迫切地想知道,國王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現在國王自己說了,是為了一個約定而來。


    布雷爾國王與已故的愛德華國王,是什麽樣的關係,什麽樣的情誼,才會有一個國王之間的約定?


    穆辰洲腦海裏冒出很多的問題來,不過他最想知道是什麽樣的約定,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麽八卦過。


    “是關於你的約定,孩子。”布雷爾國王看著公主說道。


    公主詫異地指著自己:“關於我的?”


    “對”國王點頭,並向公主示意道:“你到我跟前來。”


    赫爾克迪拉公主往墓碑前靠近,站在布雷爾國王身邊。


    國王麵對墓碑,語氣鄭重地說道:“老家夥,看好了,你女兒在這裏。”


    隨即,他轉頭對公主說道:“孩子,請你跟我回歎息之城去,做我的養女,做蘭提克斯王國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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