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群島,穆塔?穆塔的位置在哪裏?”


    邁洛快速在地圖上搜索起來。


    諫言出現了,那說明艾瑪就在幻夢境內,甚至可能就在南境。


    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但以她把邁洛從死亡邊緣撿回來那時候的本事,既然在幻夢境內卻遲遲沒趕來見麵,那就說明問題了。


    說明思考之眼傳遞的訊息是真的。


    來自清醒世界的眾人在穿越通道的時候遭遇了某種意外,也許她受傷了,也許被擄。


    “往穆塔進發,以最快的速度。”


    很快邁洛就在南方群島中找到了一座圖標漆黑的小島嶼,確實名為穆塔。


    …


    一直飄在船隻後方海水中的沃提·伊格這時候突然從水麵下探出了兩個蛇頭,對邁洛提醒道:


    “南方中央群島中一共有三座穆塔。”


    邁洛再一翻圖紙,果然如此。


    “那就全都去走一趟。”


    他對艾瑪留下的諫言堅信不疑,即便中央群島有一百座穆塔,他也會一一去走一遭。


    沃提·伊格身為“隨從”並不敢左右邁洛的決定,但猶豫再三,他還是開口補充道:


    “穆塔是血源眷族的聚集地。”


    “那你可能得做好跟那些眷族血拚的準備了。”邁洛很淡定地回應了一聲。


    沃提也就不再廢話,一聲不吭地沉回到水底下去了。


    …


    邁洛注視著逐漸黯淡下來的天色,心情前所未有的煩躁,久久無法平靜。


    從悲傷三女士眼中獲得的訊息有可能是陷阱,是那老妖婆故意留給邁洛的破綻,但諾斯齊亞等式寫下的諫言絕對不會有錯。


    所以不管那三座穆塔島上有什麽,不管途中會有什麽人攔路,他都得上島去一探究竟。


    …


    通往第一座穆塔行程至少也要一天一夜。


    蛇船上所有人,包括嚴在內都看得出邁洛的情緒起伏,所以大夥這會兒都盡量不去招惹他。


    然而深夜裏,卻“有人”主動找上了邁洛。


    當時邁洛正坐在甲板上盯著那道淡藍色諫言發呆,船艙裏卻悄無聲息地走出來一名女性的影子,她的身體輪廓、麵容都是模糊的,身後拖拽著一些細細的絲線,一直蔓延到船艙角落裏的那件破碎長裙。


    她是形態已經殘破不堪的織夜者。


    那件長裙,是邁洛在與眾蛇之父伊格達成合作態度之後,經祂的同意從地底幽嘶裏帶出來的。


    織夜者未曾對邁洛一行人露出過敵意,一行人墜入幽嘶也不是她的錯。


    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秉承著執念的可憐靈魂而已。


    邁洛早就看出來了,織夜者比她深愛的沃瓦道斯死得更早,甚至早了幾個世紀。


    也許是沃瓦道斯眾多信徒中被清算剿滅了的文明之一,就像姆大陸上的蛇人一樣。


    而正是感應到了沃瓦道斯的死,沉睡已久的織夜者才找上邁洛。


    在地底幽嘶,她拿回了屬於沃瓦道斯的那部分衰敗的信仰之力,意欲複仇。


    耐人尋味的是,伊格並未阻撓,他把自己千萬年前掠奪而來的那份信仰就丟在祭壇之下,似乎就是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最後織夜者還是不出意外的敗了。


    卻也沒有被徹底磨滅。


    當時邁洛一行人還處於極端的危險境地,根本無暇去細品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但現在回過頭稍微想想便能嗅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在這段曆史中,伊格扮演著的根本就不是傳聞中那個徹頭徹尾的邪神。


    再參考離開地底幽嘶之前伊格對邁洛所說的那幾句話:


    “一切皆有源可溯,但那不在於我蛇人族,不在這幽嘶之中。”


    “記住了,一旦牽扯到群星與外域,最容易變得歇斯底裏的,是夢境諸神他們自己。”


    是不是,意味深長?


    …


    ……


    織夜者從船艙一路走到甲板上,來到邁洛的身前。


    盡管她的身形輪廓都與混沌交織一片,顯得模糊,仿佛隨時會潰散消逝,但其肢體動作的端莊和優雅卻還是能看清的。


    她在邁洛麵前坐下,同樣“盯著”地上諾斯齊亞等式規則留下的諫言沉默許久。


    最後才對邁洛輕聲說道:


    “穆塔,是神族後裔們的墳地。”


    …


    這是隻有邁洛能聽見的聲音,也是隻有他能聽懂的語言,因為這部分知識來自於沃瓦道斯的破碎亡靈記憶。


    “墳地?”


    邁洛感到有些訝異。通常來說“神”與“墳地”這種詞匯是不會聯係到一起的,因為神隻,意味著不死不滅,所以肯定是不需要墳地這種東西的。


    若非諸神墜入深淵導致賜福失效,甚至神隻的一眾奴仆們也都可以算作是不死不滅的呢。


    神族的後裔又怎麽會需要墳地呢?


    …


    但很快,織夜者就給邁洛傳達了一個他從未聽過的全概念。


    “神族的後裔中絕大多數個體都是孱弱的,他們與普通人類一樣,都不能逃開自然的秩序,都需要經曆生老病死,隻有極少數天賦異稟的後裔能將身體內那另一半的神性徹底開發,成為上位者的一員。”


    “而那些平庸的,沒能扛住歲月和病痛的,最終就會被葬入穆塔,因為在血源信仰這一派係中,奧瑞巴島是象征著‘生命’與‘希望’的聖地,那裏不能留有任何死亡的陰霾,所以穆塔被分別建立在遠離奧瑞巴島的地方,用來埋葬所有或是自然或是非自然死亡的神族後裔。”


    “那三座穆塔同時也是血源信徒和眷族們祭祀朝拜的聖地之一,在其信仰中,封存在血源中的神格是永遠不會消失的,即便攜帶者的生命迎來終結,但未曾被開發的那部分神性還會被保存在穆塔之中,血源眷族們相信,在經過漫長歲月的沉澱過後,是注定會有涅盤而生的真正神隻,從那三座穆塔之中走出,為此,眷族和信徒們也一直在做著各種各樣的嚐試和努力。”


    …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邁洛也確實是頭一回聽說這些故事細節。


    而織夜者給出的回答也很直截了當:


    “我就是被葬入穆塔的死者之一。”


    …


    “哦~”邁洛這時候才恍然大悟。


    “所以傳說是真的?真的會有重生的上位者從穆塔的屍骸中爬出來?”


    他指了指織夜者。


    其實邁洛還有後半句沒說出口的——你這走出來的戰鬥力好像也不太行啊。


    …


    而織夜者卻輕歎搖頭:“我隻是未消散的殘魂,算不上什麽涅盤……”


    “那……至少你也是神族的後裔咯?”邁洛嘀咕道:“但你肯定不是自然死亡的對吧?”


    織夜者繼續搖頭。


    她又給邁洛講了一段非常久遠的往事。


    …


    那是關於出生在奧瑞巴島的一名女孩愛上了同族長兄的故事。


    這裏並不需要感到奇怪,為了延續血源的純粹,奧瑞巴島的後裔們至今都還維持著近親通婚的習俗。


    總之那女孩一直追隨著其仰慕的這位兄長,而兄長則是後裔族群中的佼佼者,他開發了血脈中的神格,成為了上位者,肩負起上位者的使命走上了屬於他的道路。


    女孩與兄長的差距被無限拉長,他們之間的距離從一開始僅有的幾歲,到後來變成了上位者與下位者的生命等級的差距。


    兄長走上了神隻的路,他建立了自己的信仰體係,傳教、布道,受人擁戴。


    而女孩,她沒有兄長那樣的天賦,感受不到血源中的神性,卻也從未停下追隨的步伐。


    她離開了奧瑞巴島,拋棄了神族後裔的尊貴身份,加入了那位兄長的教派,成為最底層的眷族,與其餘所有遭受苦難、蒙受救贖之人一起,為已是上位者的兄長祈禱,無怨無悔。


    再後來,兄長收到來自卡達斯山諸神的意誌,負責清剿南境內的異端教派。


    於是女孩也參與了那場戰爭。


    她已經記不清這途中受過多少傷,殺過多少異族人。


    但最終他們贏下了這場戰爭,將卡達斯不允許存在的異端清掃一空,而在戰爭結束的最後,她深愛著的那位兄長,便獲得了神隻的指引,去往了那所謂遙遠的彼岸,肩負起屬於神的職責。


    故事到這裏,女孩對兄長的愛慕之情,其實早已經在歲月、戰爭的洗禮中轉變為下位者對上位者的信仰了。


    她早就接受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而兄長,或許早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


    …


    戰後的和平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某一天,伊格帶著來自地底幽嘶的詛咒出現了。


    蛇人族聲稱自己收到了來自卡達斯山諸神的意誌,要清掃異端教派。


    聽著是不是很耳熟?


    …


    於是許多信奉那位兄長的種族都遭遇了滅頂之災。


    而女孩也在戰爭中死去。


    她的骸骨被送回到奧瑞巴島,經族群確認了身份之後,葬入穆塔。


    …


    故事裏的女孩,自然就是如今的織夜者了。


    而那位兄長,肯定也就是死於四騎士之手的守望者沃瓦道斯了。


    這是一段早已經被世人遺忘了的往事。


    “但這跟穆塔又有什麽關係呢?”


    邁洛很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內心的疑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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