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還有一件事情。


    馬蒂,那個在牆上亂塗亂畫並且殘害小動物欺負同學的死小孩。


    黛西已經證實了邁洛的推測,馬蒂確實就是一名年幼的靈視者。


    但不同的是,他並不是邁洛這種在總總不明因素疊加情況下自然形成的靈視者,馬蒂是被後天催生出來的,至少黛西的看法是這樣的。


    有人將一些本不應該被馬蒂看到的東西強加給了他。而巧合就是,馬蒂本身的靈視就比普通人要高,他具備了那方麵的天賦,但他不像邁洛一樣有引導人的幫助……


    所以,在夢魘階段,他就步入了迷失,而且漸行漸遠。


    那些對他來說扭曲可怕的畫麵,譬如醫生給凱做手術,譬如襲擊血族莊園的黑色翅膀,這些東西都是他在夢境中所接收到的,可惜的是那會兒他已經分不清楚夢境與現實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現在也可以被定義為教會口中所謂的“厄難使徒”。


    但思考之眼尚未達到完全體的狀態,黛西所能夠接納到的信息都是片麵且零碎的,在她的視野裏,馬蒂的身影很早就消失了。


    甚至於……邁洛在喬丁漢學院門前遇到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遇到馬蒂那會兒,思考之眼就已經看不見這孩子的身影了。


    一個詭異至極卻又不得不重新審視的念頭在邁洛腦子裏冒了出來


    ——也許,也許出現在學院門口馬蒂,是伊姆納爾。


    這個瘋狂的念頭在邁洛的腦子裏閃過之後,一係列的線索與細節對照起來都可以說得通,尤其是當邁洛剛剛經曆過一場七拐八拐的詭異欺詐之後,他更加認定這的確是伊姆納爾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


    它能幻化成任何生命的外形,不隻是外形,或許連記憶都會一並繼承。


    在喬丁漢學院門前被芬恩痛揍的一頓的那個孩子,它早就已經不是馬蒂了,真正的馬蒂那會兒處於“被取代”的狀態,所以星辰鍾塔上的思考之眼再也捕捉不到它的身影。


    那麽伊姆納爾為什麽要以一個令人討厭的孩子的麵目出現在邁洛生活中?


    它欺淩凱,主動現身,而後製造一場失蹤事件。


    ……


    “瑞克……”


    邁洛一拍腦門。


    他總算是想起了瑞克留在執法所地下停屍間的那份筆記了。


    “該死。”


    邁洛暗暗地咒罵了一句。


    為了找到失蹤的馬蒂,邁洛讓瑞克做配合釋放了那個術法。


    而現在,那竊取心聲的第三序列術法,成為了這名舊日支配者源源不絕地將欺詐之語傳遞給瑞克心神的渠道。


    …


    邁洛算是又一次見識到了這名與眾不同的舊日支配者所攜帶著的那種深入骨髓的可怕。


    因為當他回過頭仔細捋過近來發生的所有事情之後,邁洛發現,幾乎任何人都可以是伊姆納爾所演化的。


    而當自己根本無法從記憶裏那些熟悉的麵孔中分辨出真偽,開始沉浸到一種極致的自我懷疑的時候,就進入了伊姆納爾的另一個圈套之中,也就是它在祈福廣場上一次次對邁洛強調的——混亂。


    在恍然大悟之後,是深刻的心悸感。


    邁洛隻能慶幸,慶幸他對黛西執行了夢引。


    在返回的路途上,之所以邁洛能夠識破伊姆納爾模仿的馬歇爾,就是因為停留在他與黛西之間的那一絲夢引的聯係,將黛西的不安與惶恐情緒傳遞給了邁洛。


    僅憑這一絲的來自於黛西的恐懼和不安,邁洛就嗅出了問題。


    這與最最開始的那次有著某種驚人的巧合——那一切的開端,當邁洛還是監城守衛的時候,在那座即將被教會焚毀的凶案小屋門前聽見了黛西的哭泣與祈禱聲從而把她救了下來,但也徹底卷入到這場無止境的災難當中……


    如果追根溯源的話,也正是那場凶案,讓邁洛記住了黛西心中的恐懼之源,從而才有切入點去實現夢引。


    當自己的視野還不夠開闊的時候,這一切的一切都隻能歸咎於巧合了。


    這也就是為什麽邁洛覺得很慶幸了,因為識破了伊姆納爾一次之後,相同的事情就不會再次發生了,靈視會記住它的味道,這是紅女巫的引導之語。


    ……


    當然,當務之急不是回憶過去。


    不出意外的話,肯定又出意外了。


    邁洛從紅女巫的刷新點破爛修道院返回到城南執法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而大清早留下那份筆記之後就提著傘離開了的瑞克,至今也沒有回來。


    邁洛知道,身為半活屍的瑞克沒有那麽容易死,但也恰恰是因為這一點,才值得擔心,因為這有可能導致更嚴重的後果發生。


    到目前為止,縱觀伊姆納爾所做的所有事情,不難發現它與過往邁洛所接觸到的那些古老生物的區別,眷族也罷,舊日支配者也好,甚至是古老神隻中的外神,它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愚昧低賤的人類的不屑與蔑視,這種蔑視並不隻是局限於態度,甚至深入靈魂。在它們眼中,即使邁洛,也僅僅隻是茫茫沙塵之中一枚稍微粗大一點的沙礫。


    而伊姆納爾不同,它是把邁洛當做與其幾乎同等高度的對手來進行對待的,它的思維方式、它的伎倆與手段,乃至它的靈魂,都更像是一個人類,在漫長歲月中的無數次模仿、欺詐與取代裏,它擁有了人格,且一度遺忘了屬於神格的那一部分——它的本名。


    它是第一個向邁洛提出要來一場屬於舊日支配者之間的對抗的。


    而這,也正是它的可怕之處。


    邁洛再也沒法像原來那樣,以一個卑微的下位者的身份對上位者進行背刺了,它即將要麵對的是一名同時具備了人格與神格的舊日支配者。


    ……


    “不是,它把瑞克坑走了到底有什麽好處……”


    邁洛坐在停屍間的解剖台上,單手托著下巴


    認真思考著這個非常令人費解的問題。


    現在,黛西醒了,黛西又沉睡了,邁洛不能指望她像開天眼一樣把伊姆納爾從城中找出來,尤其是上一次她這麽做的時候直接被伊姆納爾反噬且降下了詛咒。


    而且在伊姆納爾得知了自己真實名諱之後,它的力量已經遠超從前,如今想要隱藏起來可太簡單了。


    那麽借邁洛的手把瑞克坑走,重新獲得神格且放了一堆狠話之後卻遲遲不見蹤影,圖啥?


    它還在等什麽?


    或者說,它在密謀些什麽?


    “還是說它原本想要坑的並不是瑞克,而是我?”


    邁洛總感覺還是這種可能性大一點。


    埃裏克以及其他幾名放逐之影的輪廓在陰暗的停屍間牆壁上浮現出來,對著邁洛比劃手語——


    “驗屍官最後出現的位置是歌劇院,在那裏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再後來就消失了。”


    埃裏克將目光轉向其他其他人。


    其餘人也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見到瑞克。


    亨利補充:“加尼葉歌劇院今天正常營業,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處,至少我沒有發現。”


    除此之外,凱恩、老羅、威爾和瓊斯都還在城市裏遊蕩著,尋找瑞克的下落。


    看著放逐之影們匯報上來的信息。


    邁洛將目光轉向瑞克留下來的那份留言上的字跡,裏麵最為顯眼的一句話必然是——


    “阿米娜最終與她的未婚夫重歸於好了,但並非所有人都能逃過夢境的詛咒,對吧?”


    毫無疑問,就是這句話把瑞克的思維徹底擾亂的。


    這句話,與邁洛在祈福廣場上聽到的那些出自伊姆納爾之口的長篇大論,在口吻上確實有幾分相似之處。


    “我開始有點想念那些獵人了。”


    埃裏克比劃了幾下。


    邁洛用看傻子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牆壁上埃裏克那黑乎乎的一團影子,問道:“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些什麽?”


    “就是就是。”一旁的亨利深表同意。


    “我知道,那家夥是給了我一槍嘛,但換個角度評判的話,他確實在找人這方麵有一些獨到之處。”埃裏克攤著手表示自己隻是實事求是,不摻雜個人情感。


    “這種就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邁洛指著埃裏克說道。


    其餘的一名放逐之影都點著頭深表同意。


    ……


    而就在“幾個人”聊得正歡的時候,邁洛一扭頭,發現伊妮德就站在地下室樓梯口的位置,與邁洛四目相對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小懵逼。


    “幹嘛?”


    邁洛對伊妮德問道。


    “啊沒事,你忙。”


    伊妮德隻丟下這句話就一溜煙竄回了一樓,好像受到了什麽驚嚇似的。


    聽著那小丫頭爬樓梯的劈裏啪啦動靜,邁洛緩緩回過身來,嘀咕著對其他人問道:


    “她在那兒站多久了?”


    “不知道啊。”眾人搖頭。


    “奇怪,我最近怎麽警覺性這麽差……”


    邁洛費解地揉了揉腦門。


    同樣的事情在今天已經發生兩次了,他沒有察覺到周圍有人靠近。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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