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上鋪了褥子,蓋了被子,直接把三個小的抱在上頭,比他們醒著還省心。


    這會子串門也沒個啥好帶的,一屋子帶嘴的過去,李青梅用小口袋裝了五斤的麵,精粉和包穀麵兩摻的,另就是一筐子地窖裏頭的冬菜,還有邱大山拿來的那一條子豬肉。


    能坐車的除了三個小的,還能有一個空位,邱玉玲當仁不讓的擠了上去,重點是她不坐,別人更推來推去的了。


    地方也到了,小娃們的瞌睡蟲也跑了。


    在新地方,也不岔生,一放下驢車,嗷嗚嗷嗚的就往人堆裏衝。


    出來迎客的看到他們仨一模一樣的,都讚可愛,不讚還好,一讚仨就跟人來瘋一樣,愈發的拱手作揖,出不完的洋相。


    “快,到太姥這兒來,叫太姥好好瞅瞅幾個小豆寶。”


    他們還不認識誰是太姥,反正誰說話就走誰跟前就是了。


    “哎喲喲,虎頭虎腦的小家夥兒們,咋分得開誰是誰啊。”太姥摸著他們的小腦袋瓜,從手帕裏摸了三顆黃冰糖,一個小嘴裏塞了一顆。


    有糖吃,那小嘴就跟遊戲機吞了金幣似的,叭叭叭的爆金句。


    “祝太姥白白胖胖~”這是赤豆。


    “祝太姥長高高長壯壯~”這是橙豆。


    “祝太姥頓頓吃肉~”這是黃豆。


    “哎喲喲,真會說,這些太姥都送給咱豆寶們,願咱小豆寶們頓頓有肉吃,長得高高壯壯、白白胖胖。”


    不光老太太聽得喜愛,就是圍觀群眾也被這童言童語可愛到了。


    其實邱玉玲好幾天前就教他們說吉祥話了,誰知道到考場了,他們變通成別人誇了他們自己的那些話了。


    雖奇奇怪怪的,但聽著卻也可可愛愛。


    “哎喲喲,這幾個小人兒,都是咋長的,這小嘴叭叭的,快過來舅奶奶這兒,叫舅奶奶看看,一個模子倒出來的,能不能有啥不一樣的。”


    有人叫就表示有糖吃,三個豆子精著呢,屁顛顛的就找說話的人去了。


    可能舅奶奶太長了,他們也沒走心記,到了就直接拱手作揖。


    “哎喲,咋這靈的,豆寶們,我是誰呀?”周紅芳故意逗著他們。


    小豆子六隻眼睛咕嚕嚕的撒歡,尋求場外幫助,黃朵兒第一時間接收到信號,“叫舅奶奶。”


    “舅奶奶~ ~ ~”


    “哎,真乖。”


    豆子們等了老半天,咋沒表示呢?


    “舅奶奶~ ~ ~”奶聲奶氣的又叫了一回。


    “哎,哎,哎,乖,真乖哎。”周紅芳應了聲還沒表示。


    豆子們急了,又喊了一回,這一下把大家夥兒逗的前俯後仰的。


    “你個促狹的,趕緊給娃娃們吧。”還是老太太看他們要急了,給解得圍。


    “看您,還怕我把您曾孫惹哭了不成,我還尋思再聽他們喊聲舅奶奶呢。”周紅芳把糖塊放進張成叉子的小手手裏頭,笑著打趣老太太。


    大家笑,他們也跟著笑,雖然也不知道笑啥,反正有糖吃就是頂頂美的事。


    “朵兒你們哪天回?”


    男人們上堂屋喝茶水了,女人們就都鑽進灶房裏,邊忙活飯食,邊拉家常。


    “我們初六回,叫娃娃們擱家多耍兩天。”黃朵兒是燒火的,邊添柴,邊回兩個舅母的話。


    周紅芳一聽,這假期著實不少了,現在的工人都不放假,年三十都上班呢,農場還能叫有個探親家,美的很了都。


    “那娃娃們在那頭咋樣,能管得過來不?”


    “能呢,上工的時候送托兒班裏,天氣好的時候,我也輪流帶一個出去放羊呢。”都放一起,托管的老師們天天攆她和邱大山後頭告狀。


    少一個,破壞力到底能大打折扣上許多呢。


    “你們這一口氣忙活了別人三五年的,就勞這一下,後頭可輕鬆。”


    “嗯,我這可能又懷了。”


    正切菜的李青梅一愣神,差點切到了手,王小麥往竹簸箕裏攬菜的時候,飛快的看了一眼大姑姐,看樣子也是才知道。


    “我的老天爺呀,你們不活啦?”聊了這小半晌,她雖聽的樂,可也聽著累,再生這麽幾個,那實在是想不來該是啥光景了。


    “啥時候的事兒?”李青梅沉聲問道。


    “還不足三個月呢,就沒寫信給你們說。”


    李青梅忍著氣,這兒也不是說教的地方。


    邱玉玲不在灶房裏頭,她和幾個表姐正在姥姥屋裏玩呢,確切的說她看表姐們玩小豆子。


    小孩子活動量大,在炕上一個跟頭,又一個跟頭的,沒一會兒就滿腦門子的汗。


    姥姥疊的四方四正的豆腐塊樣的被子,被他們橫衝直撞的不像個樣兒,姥姥也不說,隻在炕邊邊擋著,不叫他們翻到地上。


    “姥姥您看,娃娃多了也是個害,三個腦子的壞點子,總比一個的多,而且人多壯勢呢,一個還知道怕人,三個紮堆了,連個怕都不知道。”


    姥姥但笑不語,捋著外孫女的粗辮子,這生多生少的,那得肚皮說了算。


    “這三個一樣的多好玩啊,我還巴不得家裏有這樣兒的呢。”李英芬今兒不看書,用來換腦子,這會兒跟個孩子王似的,陪小家夥們玩的不亦樂乎。


    “那你是沒丁丁卯卯的一直帶孩子,要一直帶了,你早打退堂鼓了。”


    李英芬明顯不信邱玉玲說的這話,“娃娃們有啥難帶的,管口吃了就行了,湊合三歲了,就長成了,都能跟大孩子後頭幹活兒了呢。”


    說罷還找外援,“奶,您說呢?我們小時候不就這麽過來的麽。”


    李英芬梗著脖子,等她奶鎮壓表妹的歪理呢。


    “這個也分人,把那苗木插地裏頭,等風淋雨能活,精心修剪了的也叫活,非要說哪樣兒的好,得看哪棵樹能結果子,會結果子。”


    這話對著誰都沒有偏頗,兩個人一時都不因著這事兒再爭執。


    晚上別人都收拾著回了,隻有邱玉玲賴到她姥的炕上,打算住到過年再回邱莊。


    “姥姥,那您覺得啥樣兒的樹掛的果多?”


    “你說呢?”


    “有人澆水施肥和修剪的樹長得好,掛的果兒也多香甜。歪脖子樹掛甜果兒的也有,但和有人管的比,產量肯定不如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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