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山這邊,一直到弟弟妹妹返校,他才回了邱莊。


    等他洗淨風塵,填飽了肚子,邱建設和李青梅才一人一句接起話茬。


    “那邊農場比照兵團,屬於十二類地區,基礎工資28一個月,有菜金補助,高寒補助,劃下來一級農工得有個35塊多。


    糧食定量每月男人36斤,女人32斤,沒有職工身份的家屬定量28斤,小娃娃的糧食是5斤、8斤、12斤......依歲數遞增。


    口糧的話是五成的玉米麵,兩成的高粱麵,三成的細麵,不供大米,油是棉籽油,職工一個月半斤。”


    又吸溜了一口麵湯,“肉價對職工比外頭便宜,也就三四毛,五一、七一、八一、十一和元旦,農場會殺牲口,職工每人能買一公斤,過年能買兩公斤。


    對了,冬天職工還一人分兩斤羊肉。買糖不方便,得有衛生院的證明,還一回隻給配額200克。”


    “那你說朵兒跟過去是咋弄的?”


    “農場缺人手,有專長的給輪轉工身份,再就是原先那兒幾個生產大隊和部隊派過來的也都是職工身份,朵兒暫時隻能當隨屬過去,也記工分,完了按工分再發工資。


    另一個有娃娃們的小托班呢,到時候三個小的送進去,我倆手騰開,幹起來了,不會差的。”


    他沒說的是,自己雖然會開農機,但還是算機修手,當不成正式司機,要不還能再高一點。


    再一個就是這會子基建隊夜以繼日,場部以及各分場基礎建設都還不能幹完,職工宿舍也就不夠,不過能自己先打個地窩子對付一下......


    其實邱大山這是趕上用人之際了,知青下放還沒有正式到來。再加上地處偏僻,人手緊缺,才能連隨屬都能有安置,而且幹的好了,也有機會轉職工呢。


    邱建設又問他那工資咋發?


    邱大山有問必答,說工資也不是按月發的,一個季度發一回,實在緊了,隻能去分場財務部先賒借,等發工資的時候把借款平了,剩多少發多少。


    這是好事啊,老兩口都沒攔。


    唯一擔心的,無非也是那地窩子,咋擱的下一家五口呢?


    而且那個時候娃娃們長腿會走了,不得憋屈的呀。


    “哎呀,沒事,娘,這會子職工宿舍就一直在蓋著呢,農場不像咱隊裏,冬日裏上凍了,也就沒活兒了,那基建隊一年四季都動彈呢。”


    一家人圍著飯桌,又絮絮叨叨了半宿,這才各自睡去。


    第二日天一蒙蒙亮,邱大山就拿著分場的批條,去大隊上找堂叔,把自己的戶口和糧油關係都提出來轉走。


    連中午飯都沒顧上吃,急匆匆的趕回去,要趁早辦入職。


    黃朵兒這下心裏也踏實了,再有個小半年,他們就能團聚了。


    那這驢子和山羊都不用犯愁了,人兩口子就帶過去過日子了,不在莊子上招眼了。


    家裏剩下的三大三小,都是文盲,哦,也不全是,至少李青梅能認識字兒,就是寫起來心裏沒數,鬧不清缺胳膊少腿的那些,到底是哪幾個組合。


    一時半會沒人寫信,這事兒也就沒來得及再給另幾個兒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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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桐這頭也算是初步站住了。


    算順利也能說不順利。


    他是去學司機的,這時候還沒有私營一說,都是公家的運輸隊,駕駛證的考試,堪比飛行員。


    一百個人裏頭,考上的才兩人。要不是他跟的是堂姐夫,沒少給他開小灶,叫他摸車,他連學徒工都不配繼續當呢。


    等考下了,要有單位介紹信,帶著照片,一並交到監理所,會給他發一個紙質的學習證。


    而且他學習半年後還得考試,學習期間,隻能在師傅的幫帶下跟車。


    接下來等實習考試再通過後,學習證上得了那個實習章,才能在人手不足的時候單獨運輸。


    但是現在他還隻是把學習證給換成綠皮本本,還得等。


    再等他繼續實習期滿的一年後,期間無事故等,才給他正式換紅皮駕照。


    而且隊司機的選拔確實參照飛行員標準著,眼睛、聽覺等都得好,也不能有其他隱形疾病。


    並且這車還是少,即便他堅持到這一步了,也還得副駕陪跑一年,才能當主駕。


    不過這駕駛員的級別和其他工種還不太一樣。


    最好的是一級駕駛員,工資82塊一個月;最低是五級,42塊一個月。


    他們這種大車駕駛員的工種糧也不一樣,比如黃河大車是糧食定量42斤每月,大解放是38斤每月......


    對了,不止是能開車,還得會修車,這才算個真正的駕駛員了。


    李青桐現在正拿著那張學習證努力呢,爭取一路紙張變綠本,再把綠本換紅本呢。


    他原本想給大姐顯擺一下的,不過想起老娘的叮囑,還是把這興奮勁兒先收了起來,等揣紅本兒了,他再寫信。


    李青梅都快忘了她四弟這一頭了,她如今的心神早被幾個兒女絆的死死的。


    大兒走了這一夜,她根本就沒睡好,一會兒想到把被褥都拆開重新縫製一下。


    一會兒又想著三個小的去了條件苦的,咋辦呢。


    昨兒她有心叫留下,但又覺得自己還結實能幹著呢。隊裏又沒有人家農場那麽先進,還弄個專門哄娃娃的班,自己到時候被絆住,就少了一個人的工。


    她這會子還剩兩兒一女沒交代出去呢,還不是歇下來的時候。


    所以,那話幾次咕嚕到嘴邊了,硬生生的把自己勸回去了。


    其實邱建設還不是一樣,不過他是高興的,農民和農民也不一樣嘞。


    他用有限的腦細胞算了下,兒子一個月三十五的話,一年不得好四百多,這又不交公糧,再加上兒媳婦再動彈動彈,下來還不得淨落個好幾百。


    在大隊裏當農民,能有這麽好?


    所以兩口子各翻各的身,一個高興,一個愁苦,還都當對方和自己在一個頻道上。


    結果第二日一張嘴,兩人的思路,那是一個牛頭不對馬嘴。


    鏘鏘鏘了好幾句,都拉著臉上工了。


    當然,還是李青梅單方麵的鏘鏘,黑臉的也是她,邱建設那是本來就黑。


    媳婦的那幾句叨叨,聽個開頭,都得知道下一句了,根本就傷不了心神,頂多是給耳朵撓了撓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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