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麥忙的不光是地裏割麥子的那會兒,這個年代還沒有一體收割機,農民割完麥,還要打麥子,曬麥子,裝糧食裝草......


    前前後後都忙完已經大半個月過去了。


    就這還得連軸轉著把玉米套種到麥地裏,爭取再收一茬。


    等到玉米種個七七八八了,麥子也曬幹了,繼續回麥場揚麥子篩麥糠,盡可能的不能有小土塊,不然交公糧的時候收購站還會讓大隊再拉回來。


    邱建軍從隊裏挑出了幾個身強力壯的精幹人,裝好了大板車,便浩浩蕩蕩的去交公糧了。


    李青梅揉著發酸的臂膀,狠狠的在家歇了一天。


    邱玉玲燒了一天的水,倆哥哥,還有邱母都從頭到腳洗了一遍。


    “哎呀,可太舒服了。”邱大樹抹著頭發上的水珠喟歎道。


    邱玉玲給他們一人準備了一套新衣服,是她自己學著織的土布,給邱母還額外做了一身夏布的。


    “娘,小妹這手藝都快趕上公社裏頭賣的了啊。”邱大山素日裏沉穩,此刻也不得不讚一聲妹子的手藝。


    明明還是常見的款式,他就覺得褲子上衣穿著那麽襯人。


    李青梅也有同感。


    閨女給她做的也是對襟盤扣的棉麻褂子,大圓領,荷葉袖,黑布褲子寬寬的,走路的時候在腿上一甩一甩的。


    她隻試了一下就脫下來了,“成天幹活,穿這麽細致的衣裳也是糟踐了。”


    “什麽糟踐不糟踐的,給您做的您就穿,也不枉小妹一針一線的心意。”邱大樹也喜歡他妹子的手藝,可卻不像他娘那般小氣,衣服不舍得穿還做來幹啥。


    邱玉玲坐在葡萄架下,兩條腿一甩一甩的,嘴上禿嚕著葡萄皮,“嘶~酸死個人了。”


    遂把葡萄擱到一邊,也對邱母說:“您盡管穿,以後咱家的衣服我包了。”


    “瞧把你能耐的,說這麽大的話,也不怕把舌頭閃了。”邱母笑著嗔怪道,隨即也坐在葡萄架下,端起了被女兒擱置在一邊的葡萄,她就愛吃酸的。


    “娘,學校明兒就給我們放暑假了,我想陪姥去看四姨。”


    邱玉玲四姨懷上了,害喜的厲害,她寫了信來想請玉玲姥姥去探親,言辭懇切,隻是言語間十分擔心老娘一個人出門不放心。


    那天邱玉玲正巧去給她姥送夏布了,當即就說自己就要放假了,等她放假了陪姥姥去一趟唄。


    這事姥姥也是深思熟慮後答應的,一來麽外孫女識字,二來麽她還能幹,三來就是隻有她是閑人。


    今兒這出邱玉玲其實是通知,並不是詢問,她連包袱都拾掇好了。


    不僅如此,她還把她姥的包袱也拾掇好了,勸姥姥出門的時候輕裝上陣,然後趁去鎮上的時候先一步把包袱寄過去了。


    裏麵她夾帶了不少的私貨,都是這邊外頭能得的物什。


    像什麽紅棗了,幹菜,兔皮子,羊皮子,毛線什麽的。


    外頭當然沒這麽多,可別忘了她那偌大的農場裏,如今可是要什麽有什麽的。


    邱母最近忙的飛起,這些可是事先丁點都不知情,這會兒聽到頭都大了。


    誰家姑娘主意能有這麽大啊?啊?她急的團團轉,想找個趁手的家夥事嚇唬一下這野孩子。


    邱玉玲一溜煙跑到邱大山後頭,“大哥,祖國的花朵你可一定要保護好,可不能給敵人丁點辣手摧花的機會啊。”


    三人被迫玩起了老鷹捉小雞,邱玉玲也是存心逗邱母,“娘,咦,沒抓著,哈哈哈。”


    李青梅累的氣喘籲籲,扶著腰坐下,朝邱玉玲招手,“過來,不打你,娘給你安頓事兒。”


    邱玉玲:“......我不信,除非你發誓。”


    邱母氣的咬牙切齒,但也隻好恨恨的說“我發誓”。


    “說全乎些。”


    “你還逼著你娘發毒誓不成?”李青梅一開始隻是想嚇唬她,這會兒倒是真的氣出了幾分手癢癢。


    看邱母像是真的要雄起了,邱玉玲趕緊腆著臉湊過來,第一時間連同胳膊抱緊邱母。


    “娘,您是世上最好的娘,最深明大義的娘,最可敬、最可愛的娘,請您為了祖國更美好的明天,就忍住您的慈母心,安心的放您家的花朵去瞻仰祖國山河的雄偉吧,木嘛~”


    邱玉玲撅起的嘴塗了邱母一臉的口水,邱母哪見識過這麽洶湧奔放的愛意表達,都忘了剛剛是要騙她過來打屁股的打算了。


    這會兒聲音也軟了下來,“娘不是不讓你出門,你還小,姥姥又那個歲數,你們這老的老小的小,有點啥誰都不頂事,你讓我用什麽心安?”


    “娘您知道我隨您力氣大吧?”邱母點點頭。


    “我那手彈弓是不是比三哥都厲害?”邱母繼續點頭。


    “我認字不?會說話不?長得可愛不?”一氣兒三連問,邱母繼續點頭。


    “我姥有見識沒?”還是點頭。


    “我姥這輩子吃過的鹽是不是比你們加起來吃過的米都多?”


    李青梅的頭一直點,說的也對著呢,但總覺得哪裏又不對。


    “那這麽厲害的姥和這麽出色的我,是不是這個家最出色的組合?大哥你說是不是?”


    邱大山忍俊不禁的也承認是。


    “三哥,你覺得呢?”邱大樹也表示沒異議。


    喜大普奔!這不就妥了麽。


    “不是,怎麽就妥了,你知不知道,雖然咱這兒太平,可外頭卻不定有多少壞人呢,說不定還有拐子呢。”邱母覺得以上還是不足以說服自己。


    “娘,我跟您說,您看拐子是不是就喜歡我這種白白嫩嫩的漂亮小孩?他們會把我綁走對吧。”


    “沒錯。”


    “我求救,他們就說是我爹,說這是家裏的孩子太淘氣,不給買糖吃就鬧脾氣,然後大家就不攔著,眼睜睜看著我被綁走了是不?”


    “是這樣沒錯。”連邱大樹都應援了。


    “娘,我壓根就不求救,到時候周圍啥值錢我就破壞啥,拐子不是我爹麽,我讓他連褲衩都賠掉,哼!”


    “你爹什麽時候是拐子了?”這孩子怎麽連親爹都禍禍!


    回來的邱父正好聽了個尾巴,委屈又不解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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