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有的時候不走程序就是比走程序效率高。而喊打喊殺就是比講道理更容易讓人心悅誠服。畢竟......以德服人嘛!這個德,可不是將心壓在最底下嗎?更何況旁邊還有個雙人旁,那就是周圍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們。


    就好比現在,竇水河邊清鄧公路旁的福來砂石廠大門口,那頂著烈日在公路上停車圍觀的烏泱泱的人群一樣。人群裏還還時不時有人小聲問道:“怎麽還不搞起來?待會警察來了。”旁邊有不相關的人搭話道:“你知道個球。這是清江的砂石廠和鄧水的砂石廠爭地盤,誰報警誰以後就別在清江地麵上混了。”另一人卻冷笑道:“你曉得個雞巴,是這福來砂石廠的李烏龜綁了人家清江大哥的女人,人家殺過來,在這邊講數呢!”


    砂石廠裏,馬成功冷眼看著前方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的黑壯胖子,一旁的劉思遠提著一根棒球棍,惡狠狠地道:“李烏龜,你他媽不把人交出來,老子今天就拆了你這破砂廠。”


    他身後的一群身著統一黑色背心,手拿著大扳手、管鉗,最差也提著根鋼筋,又雕龍畫虎,還有幾個脖子上掛著在城北夜市上買的三百塊錢一根的大金鏈子的光頭大漢,一起厲聲大喝道:“把人交出來。”那聲音整齊劃一,一看就是在央企辦公室主任的指導下排練過。


    叫李烏龜的黑壯胖子身後,那一群同樣身強體壯的大漢在氣勢上就要差很多。他們大都戴著草帽,身上穿著各色破衣爛衫,還有的光著上身,除了身上幹活弄上去的淤泥之外就剩黑色了。手上提著的也是一些幹活用的工具,木棒居多。一看就是李老四從四鄰八鄉雇來的泥腿子。這些人幹活是把好手,論打架,哪裏有劉思遠手下這幫跟著他打天下的專業混混強?


    gps服務公司的電話是在十一點五十來的,劉思遠特意開了免提,那公司的老總顫顫巍巍地說查到是有一輛福來砂石廠的渣土車昨天去了鄧水,就在八方機械廠那兒,不過隻停留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走了。同時去的還有一輛廂式大貨車,是鄧水的福來搬家公司的。


    這兩家公司的老板是一個人,而且劉思遠認識。這人名叫李福來,人稱李烏龜,就是鄧水當地人。他爹以前是鄧水縣北麵的石夾口鄉的鄉長,因此這廝大小也算個鄉野衙內。年輕的時候受香港電影荼毒,初中沒畢業便輟學去鄧水縣混社會,也算是清江最早的一批混混了。後來靠著在竇水關鎮當派出所所長的大舅子,硬是包了這片河灘地搞河砂,就算是國家三令五申不準挖河砂,他依然我行我素,誰來查他,他就紅包加大棒伺候,這些年倒也掙了不少錢。


    他倒是自己養了一些渣土車,但隻是他自己的砂廠用,所以劉思遠一直就沒有管他。誰知他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劉思遠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居然說一口價二十萬,還說這事兒不關劉思遠的事,讓事主自己來講數。


    劉思遠一聽就毛了。雖說現在上頭不讓幹黑社會了,但江湖還是那個江湖。江湖裏什麽最大?不是塊頭大你就大,也不是人多拳頭硬你就大,而是江湖人的麵子最大。更何況這事兒不說自己和馬成功的關係,也不論馬成功和溫如玉的關係,被綁的那可是自己大哥明麵上的小姨子。如果這事兒他再不出頭,那他劉思遠以後在清江地麵上就不要混了。


    於是劉思遠當即就摔了電話,點齊人馬,連午飯都沒吃,怒氣衝衝地便殺向了福來砂石廠。


    此時的李福來倒是絲毫不怵劉思遠搞出來的陣仗,隻邊嗑著瓜子邊笑道:“劉哥,車呢,是我借出去的。但是司機不是我的人啊!人家自己有司機。至於發生了什麽事,我是真不知道。那人的手機呢,我也有,但還是那句話,一口價二十萬。”


    他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馬成功,又笑著道:“你們也可以去告,我不怕告訴你們,我大舅子可是竇水關鎮派出所的所長,他呢,馬上就要來了。你們出去打聽打聽,他那人......”


    話音未落,就見馬成功猛地踹出去一腳,將他踢出去半米遠,那龐大的身軀連著椅子一下倒在砂石地上,真真的是塵土飛揚。


    正準備掙紮著起身,就見馬成功快步上前,一個足球場上標準的蹬踏動作,一腳踩在他的肚子上。


    “噗!”


    肥胖症患者李福來一下將中午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噴了出來,各種黃色的、白色的、黑色的東西,帶著胃裏的粘液噴灑出一米多高,又落在他身後站著的那些泥腿子之中。霎時一股難聞的氣味隨風飄蕩開來。


    “臥槽!”


    後麵的人群愣住了,連劉思遠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馬成功,他和其他人一樣,都沒想到馬成功會動手,不但這麽突然,下手還這麽狠辣。


    李福來後麵的人群下意識地散開了來,有兩個泥腿子舉起棍子衝了上來,不料馬成功猛然扭過頭,側身一腳踹在一個人的胸口,將他踢飛出去。緊接著又一個一百八十度度轉身,又踢向另一人,那人趕緊橫棍在前想要抵擋,不料馬成功的腿太重,帶著風聲一下踢斷了棍子,腿上餘勢未了,結結實實地蹬在他的胸口上,下一秒,他也直接向後飛了出去。


    後麵的人一下都止住了動作。


    這時候就算是個瞎子也看出來了,這卷毛大漢是練家子,下手還特別黑,明顯是帶著戾氣來的。這就好比兩人幹仗,誰手黑誰就先在氣勢上壓了對方一頭。而如果他不但手黑,還練過,那你基本上就可以繳械投降了。更何況這些人都是李福來的雇工,沒必要為了雇主把命搭上。當即人群便止住洶湧,所有人都往後退了兩步。


    馬成功也不理會他們,轉過頭一把抓住李福來的頭發,生生將他拖到椅子前,又將椅子反過來,把他的腦袋放在椅子上,用腳踩住,厲聲道:“老子已經是通緝犯了,別他媽拿警察嚇唬老子。現在老子數到三,立刻把你知道的說出來,不然老子就把你腦袋踩出屎來。”


    李福來這會兒魂都快嚇沒了,嘴裏又沒多少氣,隻能期期艾艾地道:“大,大哥,我說,我說。是我在錢櫃認識的一個撩家,姓朱,叫朱敏,她借的,不,是租的車,她給了我一萬塊,說隻用兩天。誰知昨天下午就把車送回來了,貨車裏還多了一個撞壞的小電車,那小電車,我三千塊處理給竇水關鎮的老李汽修廠了。”


    “撩家”是清江話,就是有不正當關係的男女。馬成功當然知道朱敏就是竺小竹,這女人有性癮症,長期在錢櫃找一夜情。隻是馬成功沒想到她連李福來這樣的貨色都能看上眼,更沒想到會是她對郝婷婷和林靜下的手。


    當即又問道:“知不知道她在哪兒?”


    李福來急忙道:“她這兩天都住在鄧水北郊的雲客來客棧,就是不知道現在她走沒走。昨晚我還去過那裏。”


    馬成功一聲不吭地轉身便走。


    還未走到車前,便聽到遠處公路上傳來了警笛聲。劉思遠立刻跟了上來,對馬成功道:“馬哥,上車。”


    說罷對後麵的那群光頭大漢一揮手,那群大漢烏泱泱地向著公路而去。雖然公路上看熱鬧的人群避之不及,但並不妨礙這些大漢驅趕著人群向著竇水關鎮方向而去,轉眼便把從竇水關鎮方向而來的公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馬成功上了車,劉思遠開著他那輛路虎,掉頭便向著鄧水方向疾馳而去。


    四十分鍾後,兩人在雲客來客棧門口停下。


    馬成功進到客棧裏,直奔前台,向正拿著一個平板看視頻的小姑娘道:“有個叫朱敏的,是不是住在這裏?”


    那姑娘抬頭看了看馬成功,又看了看後麵跟上來的劉思遠,道:“我們不能隨便泄露客人的信息。”


    馬成功看了看這個雖然綁著和銀行櫃台職員一樣的發網,但卻穿著一件明顯是客棧發作製服的白襯衣,不但長相土氣一副素麵,耳朵上和脖子上還沒有任何裝飾品的小姑娘,知道這也就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丫頭。當即便回頭對劉思遠道:“有錢沒有?”


    劉思遠會意,從兜裏摸出五百塊放在小姑娘麵前,道:“我們就找個人。”


    小姑娘像是有些膽怯地看了看一旁掛著休息室牌子的房間,伸手像做賊一樣把錢拿在手裏,又把手放在了櫃台下,低聲道:“三樓三零九,中午還有兩個人上去找她。”


    馬成功掉頭便走,劉思遠對她微微一笑,道:“謝謝你。”隨即也跟了上去。


    上到三樓,兩人到了三零九房間門口。


    馬成功忽然停下,側耳聽了聽,然後一腳將門踹開。兩人一起衝進去,卻又一起愣住了。


    因為他們發現有兩個男人被剝的精光倒在床上。他們不但被撕碎了的床單綁住了手腳,還被麵對麵抱著綁在了一起,其中一個人的兩條大毛腿還架在另一個人的雙手手腕上。而這兩人不但被綁住了,嘴上還被毛巾塞住了,頭上還各自包著一條浴巾,在腦後紮成了蝴蝶結的模樣。


    此時兩人正在床上不斷扭動著,嘴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馬成功走上前,從一個男人腦後的蝴蝶結上取下一張便簽紙,隻見那上麵用娟秀的字體寫著:馬成功,我在竇水河邊等你,不見不散。後麵還畫了一個笑臉。


    取下一個男人嘴裏的毛巾,隻聽那人道:“我是城北派出所的童山林,你是誰,放了我們。”


    馬成功又把毛巾塞回他嘴裏,摸出一支煙點燃吸了一口,然後塞到他的手裏。將便簽紙揣進兜裏,他轉身出了房間,等劉思遠出了房門,他將門拉好,一聲不吭地下樓。


    劉思遠跟著他下了樓,走到前台又給了小姑娘五百塊,說我們從來沒有來過。見小姑娘有些惶恐地點了點頭,他這才跟上馬成功出了客棧。


    上了車,劉思遠邊發動車邊道:“馬哥,那兩個警察應該不知道是我們。”他已經猜到馬成功剛才在房間裏為什麽會那麽做。畢竟兩個警察著了別人的道,還被整成那個逼樣,如果在那時候放了他們,說不定他們心裏會有什麽想法。馬成功給他們一支煙,等他們自己解開手上的繩子,這樣既解了他們的困,又不至於招人記恨。更何況馬成功現在還背著通緝呢!


    馬成功沒有答話,隻摸出那張便簽紙遞給劉思遠,劉思遠看了看便簽紙上的留言,道:“竇水河從北城外流過,會經過八方機械廠那一片。”


    看著窗外的馬成功靜靜地道:“先去八方機械廠看看。”


    跟著導航一路向前,很快便來到一處岔路口。岔路口兩邊都是樹林,不仔細看都不容易發現這裏還分了路。


    拐進岔路口,隻見前方是一條兩車道的水泥路。沿著七彎八繞的水泥路又前行了大概七八公裏,拐過一個彎,前麵有些突兀地出現了一座被圍牆圍起來的廠房。


    劉思遠正要繼續前行,馬成功忽然道:“停下。”


    車停下後,馬成功下了車,向後走到拐彎處,看了看路旁一棵被撞的樹皮綻開,深深地凹進去一塊的大樹,又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


    劉思遠下了車走到大樹跟前,有些驚訝地道:“是後保險杠撞的。”


    馬成功抬起頭看了看前方幾十米遠的廠房,又回過頭看了看樹林深處,拿出手機打開定位,仔細查看了一番,然後道:“那邊有個小鎮?”


    劉思遠辨別了一下方向,道:“不是小鎮,是以前清江長征機械廠的三分廠,現在早撤了,不過生活區還住了一些退休職工。”


    馬成功看著前方的樹林,道:“地圖顯示隻有兩公裏遠。”


    劉思遠笑道:“那是走公路,從這兒穿樹林過去,也就五六百米。”


    馬成功眯縫著眼睛看了看黑漆漆的樹林,轉身道:“走,進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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