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過了很久,二人才癡纏著分開。


    “阿婉……”


    霍無憂的呼吸仍是滾燙的,仍帶著彼此的氣息。


    他喜歡極了薛執宜,也喜歡極了她這般待他。


    “一回華京我們就成婚好不好?阿婉。”他似乎醉得更深了:“我想日日都與你這般。”


    手被攥得出了些汗,潮濕而溫熱,薛執宜靠在他肩上,柔軟地偎著。


    原來兩心相悅是這般滋味,她很喜歡。


    隻是,還沒等她做出回答,就有一陣喧鬧打破了深夜的寂靜。


    薛執宜的目光轉瞬清明,她望向窗外。


    隻見天邊,不知何時明亮起來,細嗅之下還有股嗆人的煙味。


    “外頭的人在喊什麽?”霍無憂問。


    薛執宜仔細聽了聽:“不好……是走水了。”


    二人跑出房門時,對門的隋雲朗也被吵醒了,正衣衫不整地出來查看情況。


    來不及驚訝此二人為何是從一個屋子裏出來的,雁歸便已經從外頭回來了:“侯爺,是鎮上的一座倉庫起火了,火勢已然控製住了。”


    “糧庫?”薛執宜問。


    今年本就因為水災無收成,若是這個時節糧庫失火,怕是要斷了慈水人的生路。


    雁歸卻是凝重地搖了搖頭:“隻怕還是得侯爺和薑大人親自前去查看。”


    薛執宜和霍無憂齊齊看了眼薑緒房間的方向,又齊齊歎了口氣,便一同出門去了。


    ……


    “是武器庫。”霍無憂的酒已經徹底醒了,他道:“但不是官府的武器庫,而是私人的。”


    倉庫裏燒剩下的,光是樸刀就有幾百把,更有幾十副兵甲,以及數不盡弓箭。


    私藏兵器……


    薛執宜隻覺背上有些發涼:這些比柴家藏在馬車裏的那些還多了數十倍,足以讓這武器庫的主人夷三族,小小一個慈水,到底是誰敢做這事?


    “先審柴家。”霍無憂道。


    畢竟有私藏兵器的先例在,第一個懷疑他們也是情有可原。


    回薑家的路上,薛執宜問他:“如果不是柴家人所為呢?”


    與她相視一眼,他道:“那就得看看,這武器庫究竟可以為誰所用了。”


    和薛執宜想到一塊去了,她了然一笑:“月嶺關距離此處不過七日的路程,若葛家始終有謀反之心,私藏在慈水的武器,便可以讓他們臨時組建一支精兵。”


    隻是,薛執宜擔心的是另一件事:“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為什麽會這麽巧,就在我們到達慈水的當晚,在這個水災過後還算潮濕的季節,讓這個武器庫因為莫名其妙的大火而被我們發現?”


    霍無憂的表情轉瞬冷了下來:“阿婉的意思是,有人在監視我們,同時也想要利用我們?”


    嗯了聲,薛執宜道:“有人想借我們之手,對付葛家,難不成是珹王見自身難保,便想要在垂死掙紮一番,拖顧世崇一起下水?”


    這件事暫時沒有答案,到第三天時,他們便啟程打算回華京了。


    回華京要途經江州府,待他們回到江州府時,柴家的人也被審得差不多了。


    隻是,他們卻無論如何也不承認慈水的武器庫與他們有關,且依照現有的證據看,的確也不能證明武器庫就是柴家的。


    這麽看來,他們的猜想倒是有幾分可能:或許真的有人想要對葛家下手。


    他們在江州府還得到一個消息:皇帝下旨將沈清葳召入華京。


    他們此行回京,便也將沈家姐弟二人一並捎上。


    臨行前,沈馳言單獨找了霍無憂說話。


    沈馳言四十來歲,生得魁梧高大,蓄著誇張的絡腮胡,往那一站,頗有一身正氣、不怒自威的武將之態。


    沈馳言的書房,他屏退了旁人,也不廢話,隻抱拳道:“臨安侯,此次若非侯爺與薛姑娘出手,隻怕小女性命難保,沈家亦是大禍臨頭。”


    霍無憂回了一禮:“沈將軍言重,將軍與家父是舊識,也是無憂的長輩,無憂不敢受禮。”


    隻見沈馳言一擺手:“既知道是舊識,咱們便少客套了,總之,這個人情,我沈家欠下了。”


    說罷,他歎了口氣:“沈家謹小慎微多年,沒想到竟還是被人盯上了,甚至不惜大費周章設局,若那日遇險的是小女,我隻怕真要被那歹人引去西郊,連同他們在西郊準備好的賑災糧和武器一並被發現,若如此,就真成了人贓俱獲,沈家隻怕有口難辯。”


    沈馳言看著霍無憂,聲音忽然小了幾分:“臨安侯對沈家有救命之恩,但沈某卻對侯爺心中有愧。”


    霍無憂不解:“沈將軍此話怎講?”


    隻見沈馳言麵露凝重,他環顧周遭,確定無人靠近,才沉聲道:“當年月嶺關,霍家軍全軍覆沒……有一件事,沈某一直未敢同旁人透露分毫。”


    聞言,霍無憂麵色一變。


    隻聽沈馳言道:“臨安公與霍小將軍,或許並非單純死於北狄人之手,而是有朝中人從中作梗。”


    這件事,霍無憂是知道的,當初父親的部下拖著最後一口氣趕回來,便是為了將此事告知他,不光如此,他還知道是趙煦假傳聖旨,將戰後元氣大傷的霍家軍圍殺而死。


    隻是,並無確切的罪證,他也不能用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的供詞作為證據,讓趙煦伏法。


    當時沈馳言駐軍江州,也是帶兵支援月嶺關的將領之一,隻不過比趙煦晚一步到,未能親自得見事情的真相。


    難不成,沈馳言手裏,保留了什麽證據?


    霍無憂忙問:“將軍可是知曉了什麽?”


    隻見沈馳言走至牆角,竟用鑰匙在書房看似平坦的牆麵上打開了一個暗格。


    他從中取出一方絹帛,隻一眼,霍無憂便認出了,那是聖旨。


    沈馳言將聖旨交到霍無憂手中:“臨安侯,你看看吧。”


    霍無憂的心跳得飛快,動作卻沒有遲疑,他展開聖旨,低頭看去,眼瞳驟然一震。


    隻聽沈馳言道:“四年前,戰況膠著之際,曾有一封密旨途徑江州,遞給前往月嶺關增援的永平侯趙煦手中,傳旨之人到江州時已然身受重傷,沒過多久便咽了氣,按理說我本該差人將密旨送到趙煦手中的,可當時,我瞧著密旨的封簽不大對勁,像是偽造的,便鬼使神差地私拆了那密旨。”


    此刻霍無憂隻怔怔看著聖旨,身形有些發僵。


    沈馳言看著,隻默默一歎:“沒想到那聖旨上竟赫然寫著,要趙煦誅殺逆賊霍延與霍無疾……我暗覺此詔有問題,隻怕是什麽人偽造的矯詔,便連忙派人告知臨安公。”


    他說著,卻是搖了搖頭:“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等我的人到時,霍家軍已然葬身月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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