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霍無憂便徑直去了長生殿。


    雖說一夜未眠,又剛下朝,但皇帝卻沒有半點睡意。


    尤其是今日早朝還提及了刺殺一事,眾大臣對於這件事的處置爭論不休。


    恰此時,霍無憂又來求見,本想著他應當不會有什麽正經事,但聽說事關昨夜宴會,他還是將人召了進來。


    可在看到霍無憂奉上來的整整一冊供詞後,他還是愣住了。


    隻聽霍無憂道:“前些日子,麗妃娘娘遣散了數名宮女太監告老還鄉,這本是後宮內務,但其中不少人卻在離宮後接連喪命,大理寺以為不妥,私下調查,餘下幾人便供出了這些。”


    皇帝蒼老的眼中透著疲憊與陰寒:“你是說,歲寧宮大火並非意外,而是麗妃蓄意為之,又在事後殺人滅口?”


    隻見霍無憂嗤了聲:“舅舅,要我說,她就是想用這種法子爭寵,又因為外祖母偏愛阿愉,而非平章公主,所以連建章宮的人都不放過,才會在昨晚,不顧場合地加以陷害!”


    皇帝嘖聲:“誰允許你這般議論後妃的?更何況誰會用這種法子爭寵?”


    霍無憂卻嘟囔道:“後宮女子不爭寵還能爭什麽……”


    “膚淺。”皇帝瞥了他一眼,擺擺手:“知道了,朕會處置,你也先退下吧。”


    霍無憂拱手告退,臨走前,還小心翼翼問道:“舅舅,我這算不算立功了?”


    皇帝卻道:“分內之事,何功之有?”


    聞言,霍無憂愁雲慘淡抱怨道:“舅舅不是說讓我曆練嗎?如今我曆練頗有成效,也算是奉旨行事了吧?”


    皇帝反問他:“難不成你還想抗旨?”


    “不是……”


    見他苦著個臉,皇帝不耐煩道:“想要什麽賞賜?說完快滾。”


    霍無憂這才展顏:“舅舅英明,我隻是想求舅舅別這般快將阿愉嫁出去,她年紀還小。”


    說到這個,皇帝臉上複添一抹愁色:“朕倒是想。”


    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北狄那邊糾纏不休要個說法,隻怕連和談也難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再一次擺手,霍無憂才訕訕退出長生殿。


    ……


    是夜,建章宮外。


    顧如萱脫簪散發跪在宮外,素白的臉上,雙眼紅腫,不見昔日的張揚與傲氣。


    建章宮的大門打開時,顧如萱低垂的眼眸惶惶抬起,隻見薛執宜朝她行了一禮:“稟平章公主,夜已深,太後已然歇下,請您回去吧。”


    顧如萱卻不甘心,她膝行幾步:“薛執宜你站住!”


    “奴婢遵命。”薛執宜隻保持著恭敬,等她開口。


    “我母妃她,被父皇下旨送入冷宮……”她說著,眼淚絮絮落下:“她性子溫吞,入宮這麽多年,隻犯過這一次錯,可就是這一次,還不是為了一己私欲……她因為和親受盡苦楚,所以不想我重蹈覆轍,她一片慈母之心,也是被逼無奈。”


    她帶著哭腔,幾乎崩潰地哽咽著:“能不能請皇祖母出麵,從輕發落?哪怕將她廢去位份,禁足宮中也好,能不能不要將她關進冷宮?她受不住的……”


    對著薛執宜,她甚至帶了幾分祈求:“薛執宜,我知曉你因為昨晚之事憎惡她,可她真的沒有想害你;歲寧宮那把火,她一開始也隻想製造一個意外,好讓安昭儀失寵,隻是不知怎麽,火勢沒控製住……她從一開始就沒想害人性命,她從頭到尾隻是想讓霍知愉和親,僅此而已……”


    看著聲淚俱下的顧如萱,薛執宜眼中卻飛快閃過一絲鄙夷,但卻仍盡可能保持著態度上的恭敬:“殿下,北狄皇室視霍家為血仇,郡主和親,與送死無異。”


    聞言,顧如萱怔了一怔。


    “太後娘娘有言,平章公主對麗妃行事一無所知,她不會遷怒於您,殿下依舊是大雍的公主,還請您回去吧。”


    薛執宜說罷,又是一拜,才退回建章宮中,隻餘顧如萱一人,身子一軟,癱坐在地。


    ……


    幾日後,霍無憂再得了入宮的機會,便直奔建章宮而來。


    看望罷太後,便同薛執宜一起,直奔掖庭司而去。


    因為那晚顧如萱說,麗妃在這件事上是遭人利用的。


    但薛執宜可不相信,薛盼柔是那種受人指使,而汙蔑他人的人,倒不是因為薛盼柔為人有多好,而是因為她本就心性不堅、欺軟怕硬,若真是有人讓她誣告麗妃,這麽多天審訊,也該吐出幕後主使了。


    在掖庭司的大牢見到薛盼柔時,已然形銷骨立,身上還帶了不少血痕,見到薛執宜,連怒罵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幽怨地瞪著她。


    麵對薛執宜的問題,她當然不願回答,但薛執宜隻是平靜告訴她:“你若甘心那個利用你的人繼續在宮裏大富大貴,隻有你這麽個棋子獨赴黃泉,那你便瞞著吧,將這些話帶到陰曹地府,去閻王爺麵前告狀。”


    薛盼柔這才鬆了口,哭道:“那日,我在掖庭受人欺辱,是一個打扮華麗的宮女救了我,她讓我在掖庭待著,沒過幾日,就會有人來救我……果然,幾天後,我就見到了傅容心。”


    說著,她又嘲弄般看著薛執宜:“沒想到吧?你的仇人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薛執宜沒工夫和她廢話,隻道:“我早就知道了,繼續說。”


    薛盼柔沒勁兒地撇嘴,續道:“傅容心說,她現在,在替貴妃辦事,隻要我告訴貴妃,在薛府的時候,你曾害過郡主,貴妃就會將我從掖庭帶出來……隻不過,若東窗事發,我必須說這件事乃麗妃所為,隻有這樣,她才會保下我的性命,悄悄送我出宮,那樣我還有機會去找我娘。”


    “貴妃?”


    薛執宜和霍無憂對視一眼:這麽看來,麗妃果然不知情,是葛貴妃為自己尋了一個,即便事情敗露,也能替她頂罪的替罪羊。


    “救你的那個宮女,你可認識?”薛執宜問她。


    薛盼柔隻搖搖頭:“不記得,看打扮和你差不多。”


    這般打扮的宮女,每個主位娘娘身邊都有。


    “那麽傅容心見你那日,是哪一天?”


    薛盼柔想了很久,才道:“六月初四,自我入掖庭,每一日都是數著過的,我記得很清楚。”


    聞言,霍無憂在薛執宜耳邊低聲:“我去查查顧世憫那日是否進宮。”


    傅容心能出現在宮裏,多半就是顧世憫以隨從的名義帶進來的。


    薛執宜微微一歎,對霍無憂道:“接下來不必我們忙了,珹王會替我們動手。”


    這話聽得薛盼柔莫名其妙,霍無憂卻是心領神會:葛貴妃隻怕也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利用麗妃的同時,也中了珹王的計,畢竟珹王可不會平白無故給葛貴妃送人,怕不是挖了坑等她往裏跳呢。


    隻不過如此說來,珹王在宮裏也有自己的人,還是位位份不低的主位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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