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都閉嘴後,薛振通看著此刻正垂首揪著帕子的薛執宜。


    她瞧著緊張而局促,不知在想什麽。


    他道:“大夫說,子瀅小產,是衣裳料子被人下了精蘿花汁的緣故,而你近身的女使,卻趁著月黑風高,拿著匹帶精蘿花汁的紗緞鬼鬼祟祟,難不成你對此事一無所知?”


    聞言,薛執宜卻是震驚地搖了搖頭:“父親,執宜的確不知此事啊,執宜方才在藏月閣中替如寧收拾遺物,剛回絳雪軒便被父親的人傳召至此,並不知絳雪軒中發生了什麽!”


    “你不知道?”榮子瀅冷笑:“若不是三娘你的命令,素月一個小小女使,又怎敢擅自給我下毒?她是不要命了麽!”


    薛執宜這才後知後覺地看著素月,卻見素月心虛跪著,訥訥不敢言。


    “素月,怎麽回事?”薛執宜不解地問她。


    素月隻是哭著,她搖頭不止:“小姐……奴婢沒有啊,你要救救奴婢!”


    薛執宜揚眉,對著薛振通,無比篤定:“父親,素月是從小跟著我的,我不信她會做出這般喪盡天良的事情。”


    “鐵證如山!”薛振通大怒,指著地上散落的布料:“你自己看看,難不成這從你的女使身上搜出來的紗緞,你自己不認得嗎?”


    薛執宜一愣,看著那布料,眼神一滯,她木然地蹲下身去,拿起來仔細瞧了瞧,她出神地看了一陣,再開口時,聲音也虛了不少:“這……的確是我庫房裏的東西。”


    一旁的薛庭柳看著,心裏終於多了幾分快意。


    但隱約間,卻又總覺得有些不同尋常,似乎……這也太順利了些。


    卻見薛執宜仰著臉看向薛振通:“可是父親,這是我的紗緞不假,可我又為何要讓素月冒險拿著它外出?”


    沒等薛振通開口,榮子瀅便道:“事情已成,風聲已過,自然是要忙著銷毀證據了。”


    薛執宜聞言,輕哼一聲:“姨娘,莫說今晚之事,我是被父親傳召至此後才知曉的,即便是我讓素月戴著紗緞外出,也與姨娘無關吧?姨娘是如何斷定,我就是在銷毀罪證。”


    榮子瀅篤定道:“這紗緞與我被做了手腳的衣裳,料子一模一樣,且上頭帶著精蘿花汁的香氣,三娘,精蘿花汁來自西域,在大雍並非尋常之物,這般剛好一模一樣的料子,加上這般冷僻不尋常的精蘿花汁,你別告訴我,這些都是巧合。”


    卻見薛執宜聞言,看著她的眼睛,道:“可這料子是最近時興的,我也是在外頭隨意買來的,怎麽?難不成什麽東西姨娘有,旁人就不能有了嗎?”


    “那精蘿花汁呢?”榮子瀅問她:“精蘿花汁再難得,三娘有個通商西域的舅舅,要弄到一些,不是難事吧?”


    說話間,還看向了傅泠與傅容心二人。


    薛振通的眼中,懷疑之色也愈發濃烈,他本就易信此事是傅泠所為,如今罪證在薛執宜那裏被找到了,更讓他猜忌,會否是傅泠的主意,或是她提供的便利,促成薛執宜害死了他的孩子。


    被這般灼灼目光盯著,傅泠登時惱怒:“夫君這般看著我做什麽?你不是不知道,執宜的翅膀早就硬了,我如何管得住她?她要做什麽,又與我有什麽關係?”


    傅容心也適時提醒:“姑父,您可別受人挑撥,疑心了姑母,更猜忌了傅家,您這般,是要傷了傅家的心啊!”


    看著榮子瀅想要拉著傅泠和傅容心下水的急切模樣,薛執宜卻是驀地笑了。


    幾人聞聲,紛紛看向此刻的薛執宜。


    卻見她笑道:“說起來,姨娘真是厲害,能知曉我的女使幾時出門,又帶了些什麽東西,仿若未卜先知一般,倒像是一切都提前策劃好了。”


    榮子瀅一愣,見薛振通正看著她,登時捂住自己的小腹,麵露委屈,便往他身上倒:“老爺,三娘這話的意思,是說妾身用自己孩子的性命,栽贓陷害於她嗎?”


    這幾滴淚,將薛振通的理智衝垮,他旁若無人地抱著榮子瀅的肩膀,斥責薛執宜:“你胡說八道什麽!”


    此情此景,眾人看著這對狗男女,隻覺得眼睛像是糊上了什麽髒東西,一時間,白眼翻飛。


    隻見薛執宜不慌不忙,道:“父親別急,我還沒說完呢。”


    她微微一笑:“我隻是覺得,姨娘鼻子還真靈,隻是這般聞了聞,就能確定紗緞上的味道是精蘿花汁,可我怎麽聞著,都覺得像自己房中常用的臘梅香。”


    “什麽……”榮子瀅一愣。


    她早就去問過大夫,並從大夫那得知了精蘿花汁的特性,知曉其香味似臘梅香。


    可若紗緞上的味道僅僅是臘梅香,那薛執宜處心積慮要把東西放在薛盼柔屋裏,又是為什麽?


    想到這裏,榮子瀅更覺是薛執宜在故作鎮定,負隅頑抗,她正色:“三娘,鐵證如山,你便不要這般信口胡說了。”


    “是不是胡說,請大夫一驗便知。”薛執宜說著,看向傅泠:“母親,請準許女兒請大夫一瞧,否則,隻怕舅舅遠在千裏之外,都不曉得自己被人莫名扣上一口黑鍋了。”


    意識到這是一次挫敗榮子瀅的好機會,傅泠沒有多做猶豫,對邢媽媽道:“去請。”


    傅容心看著,眉頭卻是越皺越緊:薛執宜這小賤人倒會拿捏人心,會在這種時候抓住她與傅泠為數不多的共同利益,讓傅泠在這時候不得不選擇幫她。


    旁觀的薛庭柳卻是先一步反應過來了,也沒了方才的閑情逸致,袖底的手指幾乎將扳指捏碎。


    這是一個局,從他決定讓榮子瀅去絳雪軒捉人時,就已經是一個局了。


    可是薛執宜是從什麽時候察覺他的行動的?這般讓自己受冤,又主動洗脫罪名,也並不能明確證明榮子瀅是誣告,榮子瀅大可以說自己是判斷有誤,算不得大錯。


    所以,薛執宜這般費盡周折,目的到底是什麽?


    看著此刻背脊挺直,脖頸修長,神色不明地垂眸而立的薛執宜,薛庭柳發現,自己是真的看不穿她。


    沒過多久,大夫來了,大夫仔仔細細檢查了那紗緞,又沾水細細聞了,才拱手一拜:“老爺,夫人,這料子上,的確沾了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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