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珝一直安靜躺著,位置都不帶動。


    對於她的動作,他委實看不下去:“蘇心瑜,你回東廂房罷。”


    聞言,蘇心瑜猛地坐起身:“你趕我?”


    嬌軟的嗓音很是委屈。


    “沒趕。”


    “你就是趕我了,我跟你說,若不是看在你如今需要我照顧的份上,我決計跑回東廂房了。但你需要我,我隻能厚臉皮地留著。”


    說罷,她氣呼呼地躺下了,扇扇子的動作愈發加快。


    顯然有怒。


    陸承珝側頭瞧她。


    少女身段窈窕,如此背對他躺著,曲線美好得令人遐思。


    他閉了閉眼,溫聲開口:“扇子給我,我幫你扇。”


    “真的?”蘇心瑜笑嘻嘻轉回去,將扇柄塞去了他的手上,“我手酸了,夫君幫我扇一小會就好,我等會幫夫君扇風。”


    陸承珝不語,隻幫她扇風。


    男子動作緩,扇出來的風卻挺大,蘇心瑜愜意地伸了伸懶腰,往他身側又挪一分。


    片刻過去,她清淺的呼吸變得綿長。


    陸承珝這才側身躺了,手上扇風的動作愈發緩了些。


    瞧她額間脖頸全都沒有汗水,想來是睡得舒服。


    過了片刻,他熄了燭火。


    就是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隻知道天光大亮的時候,蘇心瑜的一條腿就擱在他的胸膛上。


    夏季的寢褲本就短一些,大概在膝蓋下,不僅如此,褲腿很大。


    此刻她的褲腿全堆在大腿根,可以這麽說,一條明晃晃的大白腿就如此堂而皇之地擱在他的身上。


    陸承珝不知如何將身上的腿給整下去,略略抬首一瞧。


    隻見蘇心瑜整個人睡得歪七扭八。


    不僅如此,她的寢衣下擺撩起,一截軟腰就如此大喇喇地露著。


    白柔得他完全不敢看。


    平素瞧著挺乖的小姑娘,這睡覺姿勢竟如此豪氣。


    沉吟片刻,他的手張合幾個來回,終於扣住了她的腳踝,將她的腿擱去了一旁。坐起身後,別開眼,幫她拉好了寢衣下擺。


    這才下床。


    出了外屋,喚來凍雨:“去大理寺一趟,幫我告假。”


    “是,公子。”凍雨應聲離去。


    陸承珝這才回了臥房。


    竟見蘇心瑜盤腿坐在了床上,正揉著眼。


    “醒了?”他問。


    “嗯,夫君昨夜睡得如何?”


    “尚可。”


    就這時,孫媽媽扶著柳氏到來。


    眼看小夫妻,一個還在床上,一個才剛下床的模樣,柳氏沒有多少欣喜。


    “昨日之事,為娘已有耳聞。”


    陸承珝用毯子將蘇心瑜的身子圍住:“還請母親允我們穿好衣裳。”


    “你是我生的,心瑜與為娘同為女子,再說你們身上不都穿著寢衣麽?”


    柳氏歎息,眼眸紅腫顯然哭過。


    陸承珝眉頭擰起:“母親請說。”


    “你父親走後,就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如今你的身體……”柳氏傷懷,再也說不下去了。


    陸承珝勸她:“昨日兒子確實摔了,您看我今日不是能下床了麽?”


    “母親,夫君會沒事的。”蘇心瑜也道。


    柳氏頷了頷首,憂心的目光深深看了眼兒子,後將視線挪到蘇心瑜的小臉上:“心瑜啊,你們睡一起也有不少時日了,肚子還沒動靜麽?”


    距離太醫所言的時日沒多少日子,整個陸家都知道承珝命不久矣,就在這段時日了。


    她傷懷不已,就盼著兒媳的肚子能有好消息。


    蘇心瑜懵了懵,很快反應過來,大抵是先前她給陸承珝按腦袋穴位被孫媽媽瞧見後,婆母與孫媽媽誤會他們已經圓房。


    這事鬧的,此刻該怎麽說?


    遂將求助的目光移向陸承珝:“夫君,你說。”


    陸承珝嗓音淡淡:“母親,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哪有短短時日就能懷上的?”


    聞言,蘇心瑜忍不住咳嗽出聲。


    柳氏急得垂淚:“承珝啊,我知道這麽說確實不該,但還是要說一句,你趁著自己身體還成的情況下,再努力努力。”


    雖然兒子兒媳說過讓她別太擔心,但身為母親,她怎麽可能不擔心?


    沒解藥的情況下,就隻能等毒徹底發作。


    如今的她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


    屆時他們三房真的隻能仍由其他幾房宰割的份。


    “你們大伯父大伯母又是慣會為自己賺名聲的人,還有其他幾房也是如此,到時候承珝你若有個好歹,心瑜她……”


    承珝一旦走了,他們肯定會讓心瑜陪葬。


    世家們會讚國公爺與國公夫人善待侄子。


    陸承珝吩咐孫媽媽:“帶我母親回靜雅院去。”


    孫媽媽開口:“還請公子明白夫人的苦心。”


    陸承珝知道此刻怎麽勸母親都無用,清冷道:“不是得努力麽?我們此刻就努力。”


    “好好好。”


    柳氏一麵憂心兒子的身體,一麵欣慰他的懂事,歎了氣,到底還是讓孫媽媽扶著走了。


    房中很快隻剩下了小夫妻。


    蘇心瑜將身上圍著的毯子扯下,拿起扇子好一陣猛扇。


    眼瞧著陸承珝走近她。


    她不由得往床內縮:“有師父的方子在,你定能活得好好的,可別亂來啊!”


    陸承珝坐到床沿,不語。


    蘇心瑜又道:“母親與孫媽媽該不會折返回來吧?”


    依照以往的經驗,大抵會。


    “應該不會。”陸承珝出聲。


    母親是真的傷心到了極致,為了守住三房,母親是沒法子了才會如此要求。


    念及此,他轉頭看向床內的少女。


    “你這麽看著我作甚?”蘇心瑜攏了攏衣襟。


    陸承珝轉回頭去,淡聲:“無事。”


    蘇心瑜舒了口氣:“等三副藥泡好,我針對你的脈象再尋一個方子出來。”她坐到他身側,拉了拉他的袖子,“陸承珝,你對自己有信心些,好不好?”


    陸承珝頷首。


    --


    六月底眨眼過去。


    陸承珝連著告假有一旬,期間厲北辰帶不少大理寺同僚來看過陸承珝。先前因求娶之事尷尬的瞿翼也來了兩次,每次皆由裴行舟作陪。


    七月初一。


    就連太子君晨濤也親自來了一趟。


    太子離開時,恰好裴行舟又來。


    兩人錯身而過,裴行舟進了清風居,拎著幾盒糕點直接去往主屋。


    “這段時日,清風居門庭若市。”他將糕點擱到邊桌上,往臥房瞥了眼,“一路過來,你陸家上下都在議論你何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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