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走著,蘇心瑜想到陸瑤瑤臉上的斑塊,遂與陸承珝道:“我差點忘記了,瑤瑤臉上的問題,我得去問問師父。你們先去整理罷,我等會過來。”


    說罷,轉身回了書房。


    書房內,嵇鴻勳見她回來,起身去了書架前理了醫書。


    “怎地折返?”


    蘇心瑜站去他身側:“師父,我小姑子麵上曾被馬蜂蜇了,竟然留了粉色的斑塊。她曾叫太醫瞧過,說是馬蜂有毒。但馬蜂之毒一般隻會引起腫脹,像她那般留下斑塊,我覺著事情沒那麽簡單,大抵她是被人下毒了。”


    嵇鴻勳頷了頷首:“你分析有理,倘若單純的毒馬蜂,雖說嚴重者會窒息暈厥,但不可能留下斑塊。”


    “所以我想問師父要個解此毒的解藥亦或方子。”


    “她可還有其他症狀?”


    “沒有旁的症狀,就是影響麵容,整日戴著麵紗,不敢輕易見人。”


    “究竟何毒,為師沒有麵診,不好下定論,相應的解藥也就拿不出來。”


    “那她的麵容就沒有辦法了麽?”


    “那倒不是,為師這有上好的祛斑露,你拿去給她用,或許有效。”


    說著,嵇鴻勳去往藥房。


    蘇心瑜跟了過去,趁機要求:“師父,我年前摔了一跤,膝蓋上有了淺淺的疤痕,徒兒想問師父要祛疤膏。”


    “臭丫頭還挺臭美。”


    蘇心瑜俏皮笑了:“是呀。”


    嵇鴻勳跟著笑了,先從抽屜拿出一盒藥膏:“這是祛疤膏,按需塗抹。”


    “謝謝師父!”


    蘇心瑜接過一隻精致的白玉盒子,盒子呈方形,周圍的角卻是圓弧形,上頭有個小蓋子,蓋子與盒身嚴絲合縫。


    可見做工甚為考究。


    且玉質上佳。


    “師父這玉盒觸手生溫,形狀更是好看。”


    嵇鴻勳捋了捋胡子,含笑道:“人生在世,周圍一切物什都精致漂亮,人活得也舒坦。”


    他就喜歡看美好的人與事。


    就像眼前的小丫頭長得那麽好,又極有天賦,就該成為他的徒弟。


    說著,又拿出一隻小巧的瓷瓶,瓶身上有花繪著。


    “這裏頭是祛斑露,你讓她滴一兩滴至斑塊上,打著圈直到肌膚吸收。”


    “嗯,徒兒記下了。”蘇心瑜將小瓷瓶抓在手心,抬眸看他,“師父,這些多少錢?”


    “臭丫頭,你與為師談錢?”


    “師父給的東西都那麽好,自然得收錢啊。”


    “我是你師父,你是我徒兒,既然是師徒,那便是一家人。”嵇鴻勳沉了聲,“不許談錢。”


    “知道了,師父。”她擱下玉盒與瓷瓶,抓住師父的胳膊甩了甩,“莫生氣,師父。”


    嵇鴻勳睨她一眼,唇角翹著:“行了行了,去收拾行囊罷,千萬別落下什麽重要物什,為師可不會給你送去京城。”


    “嗯。”


    蘇心瑜頷了頷首,抓了玉盒與瓷瓶,便出了藥房。


    嵇鴻勳喃喃低語:“臭丫頭。”


    丫頭的醫術若能在他幾個師兄之上,今後他所有的一切皆由她來繼承。


    竟然與他談錢。


    沒想到蘇心瑜又折返回來,用力抱住了他。


    “師父,徒兒沒了爹娘後就沒了家。是您給了我一個家,這段時日,我在穀裏很開心。”


    蘇心瑜嗓音有些哽咽。


    她出穀回來,師父總會等在庭院裏,還不肯承認是在等她。


    用膳時,師父總把好吃的挪到她跟前,似盤子擱太遠,怕她夾不到一般。


    寒州天冷,師父時不時地問她冷不冷。


    問她在山穀住得習不習慣。


    嵇鴻勳輕輕摸她發頂:“傻孩子,別哭。”


    蘇心瑜頷首,忍哭放開師父,疾步往後院行去。


    嵇鴻勳歎了氣。


    藥童見狀,輕聲問:“穀主心疼小姐,對麽?”


    “她是被賣到陸家衝喜的,且不論陸承珝怎麽看她,旁的陸家人隻會拿她衝喜新娘的身份說項。那些陸家人會把她看成一家人麽?不會。”


    京城陸家,國公府。


    他又不是不知道。


    轉念想到自己的妻兒。


    快五十年了。


    他們離他而去,已將近五十年。


    那一年,他外出行醫,救死扶傷。


    回家才發現妻兒被人殺害,凶手曾是他的病人,自己沒遵醫囑,遷怒無辜之人。


    可憐他的妻兒,彼時他的女兒才如臭丫頭一般大。


    念及此,長長歎息一聲,轉眸與藥童道:“想不想去京城見見世麵?”


    藥童欣喜:“穀主要去京城?”


    “你去與小姐他們說一聲,就說老夫可去京城,當然前提是他們希望我去的話。”


    “好嘞,我這就去說。”


    藥童跑往後院。


    聽聞師父願意去往京城,蘇心瑜頭一個往前院走。


    陸承珝、裴行舟與陸炎策急急跟上。


    到了前院,蘇心瑜高興道:“實在是太好了,師父!”


    陸炎策也歡喜道:“神醫到時候可以住在我們陸家,不瞞神醫,我們陸家是國公府,肯定會讓神醫住得舒適。”


    嵇鴻勳抬手:“都別高興太早,老夫有條件。”


    “您請說。”陸承珝道。


    “在京城山裏尋個清淨地,山裏若不能尋到有宅子的清淨地,那就在京郊尋,反正老夫不住國公府。”


    陸承珝:“可以。”


    裴行舟:“尋宅子的事,我最在行。”


    蘇心瑜:“宅子尋到,我買給師父。”


    如此她真的有娘家了。


    嵇鴻勳頷了頷首,看向蘇心瑜:“你得好生學醫,盡自己最大努力學。”


    他老了,也不知還能教她幾年。


    教她本事,今後即便他不在了,她也有立足於世間的好本事。


    蘇心瑜重重點頭:“徒兒一定會的!”


    “去京城的路上,甚少有客棧驛館,我知道你們一路行來住的是馬車。既如此,馬車內的房間得給我留一個。”


    他年紀大了,可不與小年輕一般打地鋪。


    裴行舟與陸炎策:“這……”


    舅甥倆看向小夫妻。


    小夫妻是夫妻,怎麽說都不能與旁人一起睡地板,那就隻能將他們的房間讓出來。


    念及此,又想到自己想拜師,陸炎策立時表態:“師父,我與小舅的房間讓給您住。”


    “小鬼,誰允許你喊我師父的?別以為讓一個房間給老夫住,老夫就要收你為徒。”


    “無妨無妨,老神醫遲早要收我為徒的,我早些喊也是一樣的。”


    陸炎策自覺臉皮厚些,拜師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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