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鍋的湯汁泛著些許甜香,另一鍋則散發出濃鬱的五香麻辣味。


    “辛夷,你準備兩鍋做什麽?”孟立德笑著問道。


    曲辛夷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圍裙。


    “舅舅喜歡甜一點的,顧琦同學…”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他不吃甜…”


    孟立德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孩子雖然不愛說話,卻把每個人的喜好都記在心裏。


    “來來來,都坐下吃飯。”孟立德招呼道。


    “我去拿米飯。”曲辛夷轉身又進了廚房。


    餐桌上,除了兩鍋紅燒排骨,還有一盤翠綠的炒青菜,一碗濃湯。


    青菜清脆,湯鮮味美,每道菜都恰到好處。


    “辛夷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孟立德夾了一筷子排骨,滿意地點頭。


    顧琦看著麵前這鍋鹹香四溢的排骨,想到她特意為每個人準備不同口味,心裏湧上一股暖意。


    “對了,小琦,你爸今天說工廠有個大項目?”孟立德問道。


    “嗯,是餐飲項目。”顧琦點頭,“魏總很看好。”


    孟立德若有所思:“那林勝天那邊…”


    “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顧琦冷靜地分析,“但隻要我爸把工作做好,其他的不用擔心。”


    孟立德稱讚地看了他一眼:“小小年紀,看問題倒是很透徹。”


    曲辛夷一直低著頭,默默地扒著碗裏的飯。


    偶爾抬眸看一眼顧琦的碗,見他吃得差不多了,馬上起身去添。


    “辛夷,你也多吃點。”孟立德看著外甥女瘦削的身形,心疼地說。


    曲辛夷輕輕“嗯”了一聲,依然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飯後,孟立德突然開口:“小琦,你跟我上樓來一下。”


    語氣裏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嚴肅,讓顧琦心裏一緊。


    走上樓梯時,顧琦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收拾碗筷的曲辛夷。


    她依然低著頭,厚重的劉海遮住了表情,但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緊張。


    孟立德的臥室布置得很有格調。一麵牆是滿滿的書架,上麵擺滿了各類書籍。


    書桌上放著一盞複古的台燈,溫暖的光線映照著整個房間。


    “坐。”孟立德指了指沙發。


    顧琦乖乖坐下,猜到接下來可能不是什麽輕鬆的談話。


    孟立德在書桌前站定,背對著顧琦,語氣突然嚴厲起來。


    “小琦,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辛夷?”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顧琦愣了一下,隨即堅決地搖頭。


    “孟哥,您想多了。我現在隻想好好學習,考上泰寧大學。”


    孟立德轉過身,銳利的目光盯著顧琦:“真的?”


    “當然。”顧琦坦然地迎上他的視線,“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高考和賺錢的事。”


    “而且…”他頓了頓,語氣裏帶著一絲苦澀,“我上輩子就被耍過,現在對這種事沒興趣。”


    孟立德眯起眼睛:“上輩子?”


    顧琦暗叫糟糕,差點說漏嘴。


    趕緊圓場,“就是…就是以前的事情,總之,我現在真的沒這個想法。”


    孟立德的表情漸漸舒展開來,嚴厲的語氣也變得輕鬆,笑著說。


    “那就好,我就是想問問,看你對辛夷這麽好,還以為…”


    顧琦鬆了口氣,看來這是一次試探。


    他確實不該讓關係顯得太親密,畢竟現在最重要的是幫助曲辛夷走出陰影。


    至於其他的事情,等高考結束再說也不遲。


    孟立德轉身去倒茶,顧琦注意到書架上擺著一個相框。


    照片裏是年輕時的孟立德和一個溫婉的女子,想必就是曲辛夷的母親了。


    兩人的笑容都很燦爛,完全看不出後來會發生那樣的悲劇。


    顧琦心裏一陣酸澀,更加堅定了要幫助曲辛夷的決心。


    孟立德端著茶杯走過來,順著顧琦的視線看到那張照片。


    他的表情瞬間黯淡下來,輕輕歎了口氣。


    “辛夷和她媽媽長得很像,都是那種讓人一眼就記住的容貌。”


    孟立德放下茶杯,停留在一張泛黃的照片上。


    “那時候辛夷才五六歲的樣子,最喜歡站在鏡子前擺pose,總說要當個漂亮的小公主。”


    他的聲音裏帶著懷念,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微笑。


    “你是沒見過她小時候的樣子,活潑得像隻快樂的小鳥,走到哪兒都蹦蹦跳跳。”


    顧琦默默聽著,努力想象那個開朗活潑的小女孩。


    和現在這個把自己封閉起來的曲辛夷竟然是同一個人。


    孟立德拿起相框,手指輕輕拂過照片上妹妹的臉龐。


    “小區裏的阿姨們都說,辛夷長大一定是個大美女,比她媽媽還要漂亮。”


    “以前她特別愛臭美,一天要換一套漂亮衣服,頭發也要紮得漂漂亮亮的。”


    說到這兒,孟立德的語氣突然低沉下來。


    “可是自從她媽媽意外走了之後,辛夷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放下相框,端起茶杯的手微微發抖。


    “我接到電話趕到醫院的時候,辛夷就坐在手術室門口。”


    “她連哭都沒哭,就那樣呆呆地坐著,像個被遺忘的玩偶。”


    顧琦的心猛地揪緊,想象著那個年幼的女孩獨自麵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離去。


    “醫生說姐姐遭遇車禍,當場……”孟立德的聲音哽咽了一下。


    “從那以後,辛夷就不愛說話了,也不愛笑了,更不願意打扮了。”


    深深歎了口氣,“學校裏還發生了一些事情,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她不肯說,我問了好幾次都是搖頭。”


    “後來聽老師說,同學們說她是災星,會帶來不幸的人。”


    “有人說她克死了自己的母親,還影響了我的婚姻。”


    孟立德的聲音裏帶著自責,“我那時候忙著工作,沒能及時發現她受到的傷害。”


    “等我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封閉起來了。”


    “即使後來轉學了,也始終保持著這種狀態。”


    顧琦攥緊了拳頭,這樣的打擊對一個孩子來說太過沉重。


    終於明白為什麽曲辛夷會用厚重的劉海和眼鏡把自己藏起來。


    那不是她的本性,而是被傷害後築起的保護殼。


    孟立德放下茶杯,認真地看著顧琦。


    “小琦,我今天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我發現你是第一個辛夷願意接近的外人。”


    “我看得出來,她在你麵前會稍微放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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