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苓覺得好玩的東西,對於旁人來說卻未必會覺得好玩。


    怨靈陣來勢洶洶,轉眼間便有四個修士因為躲避不當而被怨靈活活啃食而死,他們淒慘的叫聲幾乎響徹了整個雲霄。


    那四名修士的身體,從皮肉到骨頭,全都被怨靈啃食得幹幹淨淨,最後甚至連具全屍都沒有剩下,隻剩一地殷紅的鮮血,看起來格外慘烈。


    “該死的,這怨靈陣果真凶悍!”


    “嘖,可惡啊,我還不想死啊!這個秘境裏為什麽會有怨靈陣這種東西啊?!”


    “……”


    麵對這樣一個危險陣法,一行人中除了樂在其中的沈苓以外,就隻有謝無綾和雲真還算比較淡定了。


    謝無綾是因為修煉了無情道,對萬事萬物都提不起太大的情緒,所以才表現得十分淡定。


    而雲真則是因為並不懼怕死亡,所以即便如今身處於危機重重的怨靈陣中,她也能依舊從容淡定地坐在地麵上,沒有半分的慌張與凝重。


    畢竟麵對怨靈陣,她就算是慌張也沒什麽用。


    如果是一般的陣法,那麽她隻需要找到陣眼便能成功破陣,可這是怨靈陣——按照書上的記載,怨靈陣是沒有陣眼的,必須要死夠二十人才能自動解開陣法。


    現在已經死了四個人,若想破陣,還得再死十六個人才行。


    怨靈陣是出了名的禁忌邪陣,據說五百年前曾有個魔修使用怨靈陣讓當時修仙界裏的少年天才們在陣法裏自相殘殺,以至於修仙界中年輕一輩的天才們隕落了一大半,對當時的修仙界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具體影響有多大呢?


    隻能說,根據修仙界史冊的記載,那個時候正值仙魔大戰時期,因為修仙界裏有許多修為達到金丹後期的天才,所以在剛開始的時候,修仙界是全方麵碾壓著魔族打的。


    可後來一個名為“景長嵐”的魔修研究出了怨靈陣,並用怨靈陣殺死了修仙界中一大半的少年天才,削減了修仙界的戰力,為節節敗退的魔族爭取到了一個反撲的機會,讓原本勝券在握的修仙界遭受到了巨大打擊。


    兩族之間打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天上的那些仙人們下凡來逼迫魔族當時的統治者簽訂了一份「五百年不犯修仙界」協議,那場死傷無數的仙魔大戰才落下了帷幕。


    而也正是因為有著這麽一段悲壯慘烈的過往,所以修仙界裏的修士們幾乎都知道破解怨靈陣的唯一方法——


    那就是隻要死夠二十人,此陣便能直接被破解。


    很顯然,那幾十名修士是知道有關於怨靈陣的曆史的,而隻要知道這段曆史,那他們就必然就會知道破解怨靈陣的方法。


    那麽,知道了破陣之法後,他們又會做些什麽呢?


    “噗——”


    利刃刺入肉體的聲音響起。


    半空中,一個原本正在努力對抗著那些怨靈們的紫衣修士低頭看了看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長劍,而後他猛然回過頭,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同伴。


    “咳。”紫衣修士猛地咳出了一口血,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地朝著身後捅了他一劍的同伴問道:“蔣師兄,你我之間相識已有數十載,雖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你為何要殺我啊?”


    聞言,被他稱之為“蔣師兄”的修士先是將插在他胸口裏的長劍給拔了出來,而後又滿臉悲傷地對他說道:“秦師弟,是師兄對不起你……你無父無母,沒有牽掛,就算是死了也沒關係,可我的爹娘和妻兒卻還在外麵等著我,我真的不能死在這裏啊!”


    “……”


    紫衣修士的傷口上血氣吸引了那些怨靈們的注意力,那些怨靈們頓時便順著血氣的味道地撲到了他的身上,瘋狂地啃食著他的血肉。


    被啃食血肉明明是一件很讓人感到痛苦的事情,可此時此刻,遭受著被啃食之痛的紫衣修士卻連半句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


    他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那位蔣師兄,眸中哀切的情緒幾乎快要溢出了他的眼眶。


    是啊,他是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在這個世上,他無父無母,也沒有其他親人,可他並不是沒有牽掛的啊……他有將他視為親子的師尊,有將他視為親弟的師兄師姐,還有喜歡的姑娘在外麵等著被他娶回家。


    可如今,被他視為親哥哥的師兄卻親手將長劍刺進了他的胸口裏,將他當作了一塊踏腳石,剝奪了他活下去的權利。


    所謂哀莫大於心死,當是如此。


    可是他真的,真的,好不甘心啊……


    最後的最後,直到整個身體都被那些怨靈給啃食幹幹淨淨的了,那名紫衣修士也沒有發出半句慘叫痛呼聲。


    “哈哈,真有意思啊。”


    看到這對師兄弟之間所發生的一切,不遠處正在被怨靈啃腳腳的沈苓忍不住笑容譏諷道:“連我這個魔族之人都還沒有動手殺我師弟,結果反倒是你們這些正道人士先動手殺師弟了,這可真有意思啊,不是嗎?”


    “……”


    他話裏的譏諷意味實在是過於明顯,瞬間便激怒了他口中所說的那些正道人士們。


    因為拋開雲真這個沒把自己當成正道人士的不談,在場的幾十名正道修士除了謝無綾和殷去寒以外,其實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動了要殺死同伴換自己活下去的想法,隻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實施行動而已。


    而今沈苓的一番話,直接扯開了他們道貌岸然的遮羞布,將他們內心深處最真實最不堪的想法都給說了出來,自詡正道人士的他們怎麽可能不為此而感到惱怒呢?


    這是一種被戳破了肮髒心思的惱怒。


    “諸位道友,這魔族滿口胡言,還妄想挑撥離間,不如我們先聯手將他和他的妖族同夥給殺了,然後再來探討破陣之法,你們認為如何呢?”


    一位修士提議道。


    對於一眾惱羞成怒的人來說,這樣的提議自然是極好的。


    他們可以有肮髒的心思,也可以做出肮髒的舉動,但他們卻不能容忍這陰險狡詐的魔族來挑破他們肮髒的心思,因為在所有修士的認知裏,魔族才是最肮髒的存在。


    他們絕對不會允許一個這世間最肮髒的存在來指責他們心思肮髒,因為這是對於他們的侮辱和挑釁。


    於是乎,達成共識的修士們瞬間便將兵刃都對準了沈苓和梅三思,讓他們這一妖一魔成為了眾矢之的。


    沈苓立刻轉頭看向雲真,並委屈巴巴地訴苦道:“小師妹,你看看你看看,我隻不過是說了句大實話而已,沒想到直接就把他們這些人給氣得七竅生煙了……當個誠實的人也要被記恨,我真的好好好委屈哦!你可一定要好好安慰安慰我呀!”


    嘴上說著委屈,可他眼裏的狡黠卻是藏都藏不住的。


    很顯然,他覺得這樣很好玩。


    對此,雲真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將暗劍朝著沈苓的方向丟了過去,精準地命中了沈苓的胸口。


    暗劍刺穿了沈苓的胸膛,但要殺他還是有點不夠力量,而那些蓄勢待發的修士們見雲真朝沈苓動了手,遂以為雲真是在帶領他們滅妖魔,於是他們也都紛紛朝著沈苓和梅三思發起了攻擊。


    各式各樣的武器和各色各樣的靈力混合在一起,場麵看起來一度十分熱鬧。


    而作為帶領者的雲真則是一邊靜靜地坐在地上看熱鬧,一邊分出目光去看了看不遠處臉色已有些發白了的殷去寒。


    對抗怨靈讓他使用了不少靈力,想必如今的他已是強弩之末,就快要走火入魔了。


    對此,雲真覺得很滿意。


    雖說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那些怨靈們都有意的避開了她,沒有一隻會來她這邊傷害她的,讓她直接成為了整個陣法裏最安全的人。


    可僅僅隻是這樣的話,還不夠。


    如果不能死夠二十人的話,那麽這個陣法就永遠解不開,她在這個陣法裏雖然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可隻要這個陣法不解開,她就會一直被困在這個陣法裏,根本出不去。


    雲真當然不會讓自己被困在陣法裏,但她也並不急著出去,至少要等殷去寒被這個陣法消耗到無力再與她對抗的時候,她才會考慮從這個陣法裏出去。


    畢竟她最開始來到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一條火係天靈根。


    而現如今,殷去寒已是強弩之末,即將走火入魔,修為盡廢,她想要的火係天靈根也很快就要到手了。


    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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