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洋偷窺猥褻劉曼的事情發生後,劉阿姨覺得非常慚愧。她想:如果自己沒有視楊洋為家人,楊洋也不可能接觸到女兒;如果不是自己貪便宜,想楊洋幫自己做雜事,楊洋也不可能進入女兒的房間。她沒有辦法能讓女兒平靜下來,隻好一個勁地向女兒道歉。然而,劉曼隻覺得丟人,一味傷心痛苦,甚至要輕生。


    劉阿姨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隻好在第二天關門暫停營業,時刻不離開女兒一步。她請人給女兒房間的陽台,安置了防盜窗;把女兒房門的鎖換成了最好的、有幾重的保險鎖;並給女兒做了她最喜歡吃的“劉記忘年羹”。可是女兒就是長睡不起,沒有半點想吃的欲望。


    晚上,劉阿姨陪著女兒睡覺,歎息說:兒啊——你就想開點吧!你這樣不吃不喝,還要媽媽怎麽活啊?想當年,把你丟在爺爺奶奶那裏,我跟著你爸爸在海城工地,沒日沒夜地扛磚。媽媽在工地上,連洗澡的地方都沒有,都是你爸爸在水龍頭棚外的大門守著,媽媽才能好好洗個澡,我們的房間和其他男工的房間隻有一個布簾隔著,那裏是沒有辦法洗澡的。有幾次,你爸爸不在家,我去水龍頭棚洗澡,你怎麽能保證,沒有人在偷看,那些狗男人,哪個不是饞貓,媽媽不也是忍著挨過來了嗎?我就一個想法,隻要你爸爸對我好,就夠了。


    劉曼好像有了動靜,她抽泣地說,可你已經和爸爸結婚,有了我。我呢,我還是個大姑娘,身體就被男人看了個遍。這要是被人家知道,誰還會要我,和我結婚啊?


    劉阿姨皺著眉頭說,要是,我們報警,抓了那個畜生。可女兒,你的不好名聲也就傳開了,這點,媽媽不是沒有想過啊!為了保住你的名聲,媽媽不想把這個醜事鬧開的,不然,媽媽今天就肯定找你爸爸的幾個瓦工徒弟來,把那個畜生好好修理一頓。你爸爸的六個徒弟,都很有能耐的,他們在你爸爸為救我而被卡車碾死後,就保證過,拚了命也要保護好我們母女倆的。要麽,我打電話找他們來嗎?找他們來收拾楊洋那個畜生?隻要你不怕這樁醜事鬧大!


    不要——不要找——媽——我,我怎麽這麽倒黴啊!劉曼大聲地哭喊著。


    劉曼被猥褻的事件,成了被欺負卻不敢聲張的秘密。好多天來,劉曼始終是精神萎靡不振,噩夢連連,她的性格因此也變得格外陰鬱,整日呆在樓上的房間裏,靠呆想和睡覺度日,弄得劉阿姨憂心忡忡。


    此後,楊洋也來過幾次,包括和陳二開來的這次。每次,楊洋都是無比愧疚和認罪的樣子。他曾向劉阿姨訴說過,他真的想娶劉曼,還答應可以帶十萬元來做上門女婿,為劉阿姨撐起這個“劉記麻辣燙”店。盡管劉阿姨冷笑謾罵他,沒有答應他,他還是堅持來店裏幾次,主動找一些重活和雜活來做,甘願做個被劉阿姨所痛恨的無賴。


    今天,他原以為可以沾沾陳二開的光,到店裏來,能夠讓劉阿姨改變態度,甚至可以見見劉曼。可是,在劉阿姨的冷落下,隻有灰溜溜的離開。


    陳二開就不一樣了,劉阿姨早就聽女兒說,他是大學生,為人比較誠實可靠。而且自己早就看出,女兒和他有說不完的話,在一起時,女兒特別精神,也特別高興。


    現在,女兒這個樣子,假如陳二開能夠讓女兒好起來,這不是個兩全其美的事情嗎?所以,劉阿姨在楊洋走後,看著陳二開,就為女兒許訂下終身,並帶陳二開上樓,去看看還在沉淪期的女兒。


    劉阿姨用力敲打幾下房門,大聲地喊著,曼曼——曼曼——以便讓女兒有個準備。隔了一會兒後,劉阿姨用鑰匙打開房門。進入房間後,竟然發現,劉曼已經整理好房間,坐在椅子上看著電視。這讓劉阿姨感到奇怪,懷疑女兒早就知道了陳二開來店裏了。她笑嘻嘻地拍著劉曼肩膀說,二開哥哥來看你啦!他家大哥哥出了事,所以這麽久,才來看你。你好好陪二開哥哥說說話,我下去準備你最愛吃的“忘年羹”,今晚上,留你二開哥哥吃飯。劉阿姨說著就要走出房間,連出門時,還對二開笑笑說,記住阿姨和你說的話哦!


    陳二開蹩腳地摸著自己大腿,笑著問道,小曼妹妹,畢業了吧?應該找了個特別好的工作了吧?劉曼回頭,冷峻地望著陳二開,怎麽?找不到工作就不能活啦?你不也是大學生,不就在送外賣嗎?你不也活的好好的嗎?


    陳二開如被當頭一棒,嚇得無話可說起來。他疑惑地望著劉曼。劉曼站起來,大聲地說,我告訴你,我大學還沒有畢業,畢業論文還沒有通過,沒有找到任何工作,我就是一個廢物,一個廢物,你滿意了吧?劉曼的眼淚開始流出來了。


    陳二開連日來也是禍事連連,他早已經習慣了流淚和悲傷。所以,劉曼越是流淚,他反而越是堅強。什麽廢物?你是說我吧?我騎車撞暈了一個老媽媽,我哥哥出車禍被撞成植物人。我因此無法參加輔警考試,也無法去紅日藝術學校,走上講台當個老師。可是,我不認為自己是廢物,我相信,隻要我自己努力了,就是沒有所謂的好的生活!我也不是廢物!不是——


    陳二開的慷慨陳詞,幾乎驚呆了劉曼。她盯著氣憤的陳二開,開始眨著雙眼收起眼淚。她走近陳二開,輕輕地說,二開哥,我,我不是說你,我是在說我自己,你可別生氣了。


    歲月難過,同病相憐。坦途幾許,隻為相逢。


    劉曼終歸是個沒有經過社會磨煉的女孩,被陳二開的怒氣所嚇懵,所以在她向陳二開道歉同時,自己的身體好像失去了支撐,整個人都軟軟地沉向地麵。陳二開這下可嚇壞了,他扶起劉曼坐在樓板上,努力地賠不是,並安慰和鼓勵著劉曼。好久,劉曼才睜開雙眼,無力地說,二開哥,我好累,我好累——


    陳二開抱著劉曼坐到沙發上,曼曼,瞧你瘦的,體重這麽輕。像你們女孩子要身材好,也不能如此減肥啊!我估計啊,你肯定是很少吃飯和吃肉,臉色都這麽蒼白,這樣減肥下去啊,你會貧血、會損壞身體機能的。


    劉曼望著陳二開,感到委屈,我,我沒有減肥,誰說我減肥啦?陳二開堅持說,還不承認!沒減肥,怎麽瘦這麽多?沒減肥,怎麽臉色蒼白,四肢無力?


    劉曼本來以為,媽媽可能告訴了陳二開,自己被楊洋欺負的事情,現在看來陳二開還不知道這件醜事。於是,心裏倒覺得輕鬆起來。她編著謊言說,還不是那個畢業論文整的嗎?要寫一萬多字,查重率不得高於百分之五。所以——


    所以就一直沒有通過,是吧?沒事,等哥哥明天有空,來幫你修改,我向你保證,修改後一定會一次性通過的!陳二開信心滿滿地說著。劉曼來了精神,她猛地拉住陳二開的手,真的?那就現在幫我修改吧!我去打開電腦。


    陳二開坐著沒動,劉曼再想拉他時,他說,曼曼,我晚上還要急著去江城鼓樓醫院,我哥哥還等著我去抱他上下床呢!明天,我明天一定來幫你改!


    之前,劉曼聽二開說哥哥是植物人,現在要趕著去醫院服侍哥哥。她也就同情起來。她關切地問道,大哥哥還沒有醒來嗎?要麽,你帶我去看看,就這麽定了,我陪你一道去,不準推辭!


    劉曼開始拉陳二開,你快點站起來,我趕快倆走,去江城!


    陳二開站起來,他疑惑地望著劉曼,你,你這麽虛弱,你能下樓走出去嗎?劉曼微微一笑,別嚇我了,我又不是生病,不就是像你說的“減肥”了嗎?陳二開隻好說,那行吧,不過,我倆必須下樓吃過晚飯,才能打個滴車去江城。劉曼喜悅地點點頭。於是,劉曼關掉電視,領著陳二開下樓吃飯。


    陳二開的到來,不僅讓劉曼起床了,要飯吃了,還要出門到江城去看二開的哥哥,這下可把劉阿姨樂得都合不攏嘴巴,她端來“劉記忘年羹”,還拿來啤酒和飲料,讓兩個孩子盡情地吃喝。其間,劉曼表現出主人風度,不停地給陳二開夾著菜。


    大約晚上九點多鍾,陳二開才帶著劉曼來到了哥哥的病房裏,李寡婦已經在旁邊的靠椅上休息了,見到陳二開到來,便起來,給二開匯報哥哥的恢複的情況。她見到劉曼後,眼睛睜得很大,臉色有些陰沉起來。陳二開慌忙解釋,哦,李嫂,這是我的朋友,叫劉曼,她是特地來看望哥哥的。


    李寡婦把二開拽到一邊,輕聲地說,你呀,難道不知道,下午就不能看望病人的,不吉利!你倒好,晚上把人帶來了,你是不是糊塗啊?快帶她走!陳二開說,我知道,嫂子,這不是沒有讓她帶禮物嗎?隻是來瞧瞧,明天上午,她才正式帶禮物來看望哥哥的。可是,李寡婦就是不肯,急急地把二人打發走了。


    在病房裏,劉曼就感到李寡婦對她不滿,被轟出了病房大門後,她心裏更是不爽,總是慌慌的,喘息有點不暢。在醫院一樓大廳裏,劉曼終於頂不住了,她順著陳二開的胳膊,身體想對地下沉去。二開慌忙抱住她,一個勁地喊著她的名字。好在急診室就在一樓右邊,陳二開迅速抱著劉曼來到急診室。


    一番地檢查和治療等忙碌,劉曼被查出血紅蛋白為80g\/l,屬於中度貧血。這樣,劉曼就被安排下來,急需打點滴三瓶。望著滿滿三大瓶點滴,劉曼躺在床上問,二開哥,這三大瓶,我們要打到什麽時候啊?


    陳二開看看手機,然後說,現在已經是十一點多了,估計要打到下半夜兩點多。又笑著說,正好,你就這麽睡著,我呢,就靠在椅子上,我倆就在這裏過夜,也省去了我倆的旅館費。說得劉曼笑出了聲音。偌大的注射室裏,燈火明亮,安靜無比,劉曼的笑聲,傳送的非常清晰。


    陳二開也看到了哥哥,發現沒有什麽大變化,還是無法說話和走動,而李嫂是那麽的關懷照顧哥哥,他的心也得到了很大的平靜。


    這時候,他又想到了劉曼妹妹,原來那麽健康美麗的她,怎麽會貧血,而且是中度。他想到了劉阿姨的許諾——把劉曼嫁給他,這又是為什麽呢?是上天垂憐自己嗎?要是真的能娶到劉曼,那不是癩蛤蟆吃到了天鵝肉嗎?陳二開越想越覺得開心。他望著眯起眼睛的劉曼,心中在發出讚歎:哇!好美啊!曼曼,我,我明天,明天我就向你求婚,你等著!


    夜,很安靜,陳二開的心很煩躁。他在構想,構想著他和劉曼的未來。


    天地有冷暖,心態各自知,若安時節至,萬事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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