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陽光落在院中,晨風輕柔地拂過。寬敞的屋內不時響起人聲,皮膚與器物摩擦產生的聲音不絕於耳。戴安娜走了進來,赤裸著上身的精壯青年正在力臂上不斷的起落,如油的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我以為你還在睡覺,才來端點星域幾天,你就有些坐不住了。”鑒於有些炎熱,戴安娜將總督的製服外套脫了下來找了個器材掛了起來。


    “不是我坐不住,是前麵的時間欠債太多現在要補上而已,而且目前訓練的量也並不大,倒是不會有什麽影響。身體機能的下降總是不好的,我也需要學著適應脫敏劑,不然以後有點什麽問題可不好辦。”青年做完最後一個負重雙力臂屈伸便落到了地麵,“倒是姐姐你,總督府的事再忙也要給自己留點休息的時間,哪有人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外麵的天氣這麽好,應該多出去走走。”


    “這些年離多聚少,倒是很遺憾沒能好好陪陪你,青春這種東西,過了就很難再找回來了。”青年卸下了小腿上的負重看著靠在一旁的戴安娜。


    “沒啥好走的,還不如來這兒跟你聊兩句天來的舒服一些。”戴安娜說,“端點星上又沒什麽有名的景觀,想走也找不到特別有意義的地方。”


    “沒有也應該去走走啊,誰知道過了今年後這些地方還能有多少留著。按照姐姐你說的,如果戰爭會在那時到來,那麽這些年端點星的這些環境建設都會毀於一旦啊,而最關鍵的則是,我們對其沒什麽辦法。我這輩子可還沒經曆真正的戰爭,不知道那時會是一個怎樣的景象,書中把戰爭描寫的五彩斑斕,有些人說是地獄而有些人說是天堂,可我倒是覺得隻有當我親眼見過了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


    “你害怕麽?”


    “不害怕,或許從某種角度來說還很興奮,我有時甚至會因此懷疑我是不是有些精神問題。”青年擦了擦手中的汗水,“想來某些人知道的話肯定會狠狠的批評我吧。”


    “問過醫生麽,心理醫生。”


    “問過,醫生說我可能有些認知心理障礙,不過我自己倒沒那種感覺,畢竟如果我真的漠視生命的話,就解釋不通我還會在殺人時有不忍心的情況出現了。”


    “如果你這算是心理障礙,我們姐弟倆倒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躺在靠椅上的青年望著天花板:“姐,你這些年也遇到過不少大人物吧?他們當初爭權奪利的時候,為什麽就沒有出現過現在這種情況,這真的不算是過線了麽?”


    “那些人與現在這些人不一樣,爭權奪利玩到最後就沒意思了。跳進權力陷阱的人最後都會失心瘋,隻有當其自我毀滅的時候才會醒悟。既然是失心瘋,那麽誰也阻止不了,所以不如待在一旁好好看戲就行。”


    “他們不是為了權力?”


    “是,對於一名議員來說人生是沒得選擇的,他們要麽走向權力的巔峰,要麽在無人的角落慢慢死去,比起後者來說,前者就算會像流星一樣隕落也更像是一種浪漫的葬禮,即使死去其實也還活著。”


    青年似乎有些似懂非懂:“那些議員們做出如此大的局,我其實不信他們隻是為了單純的權力而已。雖然權力就像毒藥,那些品嚐過的人願意為了它粉身碎骨,但這樣做的代價太大了,如今這些人幹的事是要將一切都掀翻,說白了就是要把這口鍋砸了,難道這樣是對的麽?”


    “這就是為什麽現在歐琛的環境會變成那樣。以劉氏與肖氏為首,他們日日夜夜用著各種辦法阻止這一切。”


    “他們不會成功的,他們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


    “但是他們被毀滅也不是一件好事。”戴安娜說。


    “恐怕那群人是不會認同你的話的,他們會鏟除掉一切擋在他們麵前的東西。”


    “但是那群人可影響不了什麽,不管未來如何,現在還輪不到他們來決定這一切。”戴安娜麵無表情的看著落地玻璃的外麵,“現在有莫德裏奇,今後還有我,隻要他們一天沒有握住帝國的權柄,他們就翻不起多大的浪來。”


    看著阿列特有些不解的樣子,戴安娜善解人意的解釋道:“莫德裏奇,還有哈布斯那幾個人,他們所追求的東西是不一樣的。下麵那群少壯派確實是在爭奪權力,就像你說的那樣,而共進會那幫人就是那群瘋子,雖然大方向上立場一致,但卻要極端的多,隻是現在沒有表現出來太多而已。莫德裏奇他們看的太遠了,遠到讓人害怕,讓人難以接受他們的思想,他們不在乎權力怎麽分配,他們想要為帝國謀求一線生機,在他們的視野中。”


    “這就是社會學中經典的那個現象麽?左派無限可分,右派往往團結許多?看著他們的成分如此複雜倒是真讓人感到害怕,就像是一個炸彈似的。”阿列特並不是特別看好這群人。


    “算是吧......不過硬性的問題擺在那裏,右邊那群人是不會妥協的,所以這根本就是個偽命題而已。”戴安娜扭頭看著阿列特,“你呢?你認為站在哪邊比較好?”


    阿列特沉默了一下:“我站在你的那邊,如果你的立場都與我不一樣的話,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拯救這個國家了。我離得太遠了,所以我不知道這些人的真實想法,到底是竊國者還是什麽,我沒有能力看清。”


    “你可不僅是我的弟弟,你還是帝國的五皇子,你是應該有自己的想法的。”


    “我對這些沒什麽興趣,就算有一天他們把我架上了帝皇的位置,說不定我第二天就偷偷溜走了。走之前我直接宣布禪讓順位,讓他們連找我都沒理由。帝國這麽大疆域這麽多星球,隨便找個森林覆蓋率高一點的地方,這些年認識了不少朋友,到時候自己開個獵場建個莊園,過的可比帝皇、皇子之類舒服。”


    “拿塞爾星球那樣?”


    “嗯,開個獵場每年還可以休息幾個月,一年中還能見著許多形形色色的客人。聽聽他們的故事,身臨其境的感受一下他人的人生,遇見比較有意思的人還能成為朋友。天氣冷了就買張船票,慢悠悠的在星辰中晃蕩到沙灘星球去。”阿列特笑了笑,給手掌塗上一層防滑粉,“這難道不比在帝國機關裏上班來的好,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出點什麽事就神經緊張。”


    “覺得皇子的生活無聊了麽?”


    “不,因為說這話的話多少是有些沒有良心了。多少人還在過著每天日出日落的生活,夢想著如果自己是皇子就好了,如果你突然告訴他們有機會能成為皇子,那他們願意付出的東西可能很難想象。”阿列特搖了搖頭,拍了拍手掌,“下城區還有多少人都沒吃飽飯,中央城區以及各個星球上又有多少人還在為了生計奔波,我有時會想我憑什麽就能當皇子,就憑我的基因序列優秀麽?這個優秀像是什麽呢?像是那些在巨企上班的普通白領,穿著那身可能價值自己一年收入的衣服,明明住在小小的籠子裏,卻不得不在外人麵前努力維持自己體麵的滑稽模樣。”


    戴安娜平靜的看著地麵,微微歎氣:“你不要想太多,這些東西隻會給你帶來負擔,起不到任何正麵的作用,要接受別人就要先學會接受自己。”


    “好了好了,本來今天天氣挺好,就不要討論這些掃興的話題了。”阿列特雙手向兩側伸開,拉住兩端伸縮的握把開始繼續鍛煉起來,“你這段時間這麽忙,今天突然來看我,應該是想要說關於四十九艦隊的那件事吧。”


    “四十九艦隊於昨日出發,從他們的駐地到端點星域最近的航路有十二跳,所以他們應該會在明天的樣子到達。按照我跟那個老頭子的約定,這支艦隊的指揮權雖然名義上歸議會,但是實際上會由我掌握,所以需要你去負責他們的駐地安排。”戴安娜說,“大的地方我已經幫你選好了,就在諾德琳星,你需要做的基本都是細則上的東西。”


    阿列特倒是有些驚訝:“指揮權不在議會手裏,那群人是怎麽會同意的?就算莫德裏奇議長願意,但那些議員也不是傻子啊。”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但是事實就在麵前,四十九艦隊已經開拔,並且艦隊統禦被臨時征調回了軍部。我不可能這時候還要將艦隊攔下來,然後去問議會為什麽會同意,吃到嘴邊的肉還吐出去,除非我是傻子。”


    “那可是一個艦隊啊,這群人還真是舍得,他們就不怕我們拿了好處不辦事麽?”阿列特不得不吐槽這麽一句,“還是說他們是真的心大。”


    “莫德裏奇這隻老狐狸沒多少時間了,這幾十年來他一直在布局,如今這盤棋已經到了終盤,是時候該收尾了,這時候畏首畏尾可不是他的作風。”戴安娜的神情充滿了篤定,“莫德裏奇可不是那些人,做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義,他是一個願意為理想付出一切的人,區區一支艦隊算什麽,就算讓他拿出更大的籌碼,隻要能有更大的效果,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阿列特罕見的有些嚴肅:“姐姐,接收了這支艦隊我們就隻有一條路走到黑了,端點星域也必然會成為戰場,現在我們還有後悔的機會。”


    “後悔做什麽?我們一生中會做出無數的決定,如果事事都後悔,那還能做成什麽?而且這真的是壞事麽?我看不一定。”


    “姐,是什麽值得你這麽做?明明龍之國是絕不會主動攻擊我們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覺得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對麽?為了議會不再對我這個總督有意見,為了讓他們接受我這個特例的存在,所以我要為他們擋下龍之國的海軍。”戴安娜笑了,“但是你錯了,因為莫德裏奇給出的籌碼並不吝嗇,相反,他給出了一個我無法拒絕的價格。我想將我們身上的鎖鏈斬斷,讓我們獲得真正的自由,不再是一個被命運勒住喉嚨的可憐人,我要將所有阻礙我們獲得幸福的東西全部掃開......而莫德裏奇給了我這個機會。這才是他真正的籌碼!”


    “姐......”


    “你之前說你覺得這樣的生活並不開心不是麽?是啊......誰又會覺得開心呢?”


    “......”


    “作為皇子,一生都要活在壓力陰影之下,所有人都盯著你,小時候盯著你的學習成績、行為規範,吃東西不準說話,走路不準亂蹦亂跳沒有章法;大一點了就盯著你的能力培養,如果不能在某方麵有所建樹的話就會被放棄,然後扔進茫茫的垃圾堆,從此去過流浪漢的生活;大了之後便盯著你的社交能力,看你是否具有優秀的處世技能。另外,作為皇族一生不能結婚不能生子,連戀愛都被禁止,防止皇族有變成古代皇族的風險。這些是什麽?這些就是我們痛苦的根源,偏偏我們作為當事人卻沒有選擇當不當皇子的資格,一切都是由議會所屬機構的綜合評定來決定。記得姐姐小時候給你說的麽?”


    “記得......”


    “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分開我們,姐姐就殺了他們,帶著你逃到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陽光漸漸偏移了一些,透過落地玻璃照在房間內,整個世界突然都安靜下來。阿列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頷首望著他的姐姐戴安娜,兩人就這麽對視著,似乎能夠看到時光的盡頭。


    “我會安排好艦隊的駐地的,幫自己的姐姐分擔點事務也是我應該的,這才能算得上一個合格的弟弟。”阿列特扔下了那兩根用來做飛鳥的繩索,拿起毛巾擦了擦汗,看了看天上的太陽,“等戰爭結束了我們休假去拿塞爾星看極光吧,那裏聽說很有名氣。”


    “小屁孩從哪兒學的套路?”戴安娜揶揄的笑道,“不過確實挺有效果的,那你有錢麽?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哦,總不能讓女士付錢吧?”


    “看來我隻能好好工作攢點了,不然連船票都付不起。”阿列特攤了攤手。


    “真是個好孩子。”戴安娜笑了笑,將搭在一旁的纖維作訓服扔給了他。


    戴安娜從身旁搬來的凳子上拿起一個信息板交給了阿列特:“這是軍部發來的簽文,上麵有四十九艦隊主要的軍官信息,帶隊的是歐琛北極海軍基地的沃克中將,聽說是臨時上任的。”


    阿列特粗略的看了看,似乎有些意見:“這個人事調動,看來議會還是在跟我們玩小心眼啊。”


    “沃克中將我知道,畢竟當年你入伍的時候我做過功課,你當時服役所在的北極海軍基地的每一個長官我都有他們的資料。這位沃克將軍是一個正直卻又......有些實用主義的人,如你所說,專門派這種人來做艦隊的第二長官確實是明擺了的小動作。”戴安娜說,“但小動作永遠是小動作,既然我的名字已經被錄入到了統禦上,那麽第二長官換誰來都沒多大意義,他最多隻能起個監視的作用。這種監視有什麽意義麽?這種餿主意不是莫德裏奇那種人提的出來的,既要惡心我們一下,又拿不到什麽實際的東西,約等於憑空豎了個敵人,這群少壯派真是幼稚可笑。”


    “我明白了,所以我應該給他安排個好點的住處?”阿列特似乎想到了什麽好主意。


    “想法很不錯,可惜我覺得不會太奏效,這位沃克將軍可不會如此簡單的上當。”戴安娜倒是沒有否決他的提議。


    “我倒是覺得他不會拒絕。”


    “是麽?”戴安娜似乎也想到了什麽,“看來我們這位沃克中將是個聰明人呢。”


    “放心,他也算是我的頂頭老上司,想來他跟我說話時也不會太過分。”阿列特將渾身的汗珠擦去,準備去洗浴室內洗個澡,“海景別墅、馬場、大湖再來個什麽?瓦爾特聯邦的頂級法餐廚師團隊怎麽樣?或許我還應該找那些個灰色商人訂購一點自然食材。”


    “那都隨你了。”戴安娜拿起一瓶水抿了一口,微微潤了潤幹涸的嗓子,看著正在收拾器材的阿列特那線條分明的上身,心中很是有種老媽看著兒子茁壯成長的成就感。


    歐琛星,皇城,蘭虞古道街。


    經過連續一個多月的大雨洗禮,歐琛星的主要地區終於迎來了難得的好天氣,不過對於生活在這裏的人來說,雖然陽光再次直射這片大地,但氣溫仍然很難在短時間內升高多少,所以皇城中的人們仍沒有多少願意到街上走動,顯得如今的皇城有些冷清。不過這種情況在蘭虞古道街要好轉了許多,得益於滿街屋簷下懸掛的燈籠,這裏的氣溫似乎都要高出許多,不知是心理因素作祟,還是因為街道上兩邊突兀多出來的數台陌生豪車。


    沒人知道那些人是誰,也沒人知道他們從哪裏來,隻有細心觀察的人可能會稍稍看出一點端倪。在一側古宅的深處,劉氏的族長正拿起海影紫砂將滾熟的泉水倒進鋪滿茶葉的杯底,滿是傷痕與褶皺的手卻如山石一般沉穩。在茶桌的對麵,一個留著一半劉海的男子坐在那兒,任誰來看男子的年齡都與劉氏族長劉軼差異極大,這就使得這幅畫麵更顯詭異,劉氏族長親手沏茶的待遇可並非誰都能擁有,更何況是一個看起來中年都沒到的男子。


    在座的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享受著茶碗中翻騰起的熱氣與一旁假山上不斷傳來的水流聲,端坐的兩人似乎都不著急,但對於劉氏等家族來說,交流並不一定需要通過言語,便是一花一草、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可以飽含深意,激言厲詞是那些西人的習慣,而他們則不會如此的粗鄙,直截了當的方式適合社會發展的效率,但適度的委婉才是身居高位者應有的處世哲學,當你站得越高,你口中的每一個詞語甚至都會對你造成傷害。


    “你知道我最欣賞的人是誰麽?”老人將手中的壺器放下。


    男子的臉上浮現出笑容,不過那種笑容毫無疑問是假笑,男子平攤手掌示意洗耳恭聽。


    “司馬懿,一名古代的政治家。盡管他有著許多稱號,但我還是喜歡稱他為政治家。”老人說,“他是一名絕對的政治天才,無論是他的智慧還是神經,彷佛就是為了那個時代而生。”


    “那你可得努力了,不然怕是司馬懿做不成反倒是個王淩哦。”男子說。


    “是啊,塚虎二字,我現在隻看到了‘塚’卻沒能成為‘虎’啊。不過那沒什麽,因為不是還有你在麽,我的老朋友,藝術家?”


    “你跟他們還真是不一樣啊,劉軼先生——,不過我倒是覺得你挺對我的胃口。”


    “嗬嗬。”老人皮笑肉不笑地說,“藝術家,那你會成為誰?”


    “當然是......宣皇帝了!”說完,藝術家似乎是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曹髦當年出宮挺劍,想要以一己之力擊碎司馬氏地念想,可惜他最終失算死在了成濟手中,你說他為什麽失敗呢?”老人緩緩說,“不過是已失天時罷了,他們曹家王朝的覆滅是誰的錯?是曹叡?是曹丕?不不不,這盤勝局地奠定者是那個手無兵權地司馬懿,但他的對手不是曹操也不是曹丕,而是曹爽!所以他贏下了終盤的第一枚起手,所以無論羊頭如何扭動,最後這條大龍一定會被全部斬殺。”


    “可惜你的對手不是曹爽,是曹操啊。”男子調侃說。


    “所以這不是更有挑戰性了麽?我倒是覺得,如果對手太弱了,反而讓我這把老骨頭提不起精神啊。”


    “老當益壯啊,劉軼。”


    “彼此彼此罷了。”


    老人與男子在不經意間已然數次交鋒,隻不過這些看不見的機鋒都深深隱藏在平靜的茶水之下,若不是博學之人恐怕很難猜透兩人的想法。


    老人輕輕的嚐了口溫度稍緩的茶水:“不得不說,龍之國的茶葉終究還是更好一些,看來我得叫孩子們明年多訂購一些滇城的竹葉青才行。”


    “後悔了吧,如果當年你們能把《茶聖秘錄》留下來,現在也犯不著去買對吧。”


    老人沒有搭理男子的這番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隻會把他們這幾家搞得灰頭土臉,自取其辱可不是什麽好事。


    “說吧,你打算怎麽做,你今天拜訪我總不會是來蹭我這點茶葉的吧?”老人淡淡說。


    “內務部的清洗已經開始了,你們幾家在帝國權力網的最後一點地盤也要被蠶食殆盡,你肯定不會坐以待斃對麽?”


    “是又如何?”


    “但歸根究底,這些都是權力場的交鋒,這樣下去,你們隻不過是慢性死亡而已。暴力機構的切割、議會席位被擠壓、帝國商業政策的轉向,這麽一套組合拳下來,對於你們來說無異於一記從天而降的大掌,而你們連反抗都做不到。”男子聲音突然小了些,“你不是要做司馬仲達麽,劉軼先生?”


    麵對男子極具煽動性的暗示,老人似是大海中的定海神針:“藝術家,你的小把戲沒有用。你想讓我們鋌而走險,用武力進行對抗是麽?你要知道,帝國的律例擺在這裏,任何違反它的人都將受到絕罰,而絕罰就意味著死亡,作為劉氏的這一代家主,我不會讓家族的血脈斷絕在這裏。司馬仲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你覺得我能做得到麽?”


    “可是啊,老朋友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對手可不會按照你的想法來哦。”


    “哦?他們如果想要那就拿去吧。”


    “即使是你們的一切?你們的權力,你們的財產,你們成千上百年的經營?”


    “既然你都對那段曆史那麽了解了,你為什麽不能往後想想呢?”老人輕聲說,“他們如果這樣幹,那麽我是沒有意見的,不過我會在九泉之下,看著帝國慢慢的崩塌與墜落。”


    “真是頑固啊,老夥計!——”男子歎了口氣。


    老人沒有再與男子解釋什麽,而是伸出手臂張開手掌,那顯然是逐客的意思。男子也並非不解風情的人,所以他隻是端起那個沒有動過的茶碗,像是一個餓死鬼一般將茶水連帶著所有茶葉碎末全部吃進了肚子裏,然後站起身來緊了緊身上的西裝,邁著玩世不恭的步伐走出了小院。


    走出府門之後,身穿黑白緊身製服的秘書連忙走了上來:“老板,有什麽結果麽,需不需要馬上聯係肖家。”


    “沒那個必要了。”男子回頭看了看府門上的那塊牌匾,上麵用燙金琉蒅寫著“劉府”兩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大字,“他們這些人最懂抱團了,這裏談不成的東西,去肖家也隻會得到一樣的結果罷了。”


    “明白了,那我馬上為您安排去中央城區的行程。天使資產管理公司歐琛區域的負責人預約了您中午的午飯時間,您看是不是要提前一些?”秘書說,“原本是考慮到您會在劉家待得久一些,所以才會約到午飯時間。”


    “不必,我們還要見一見獵頭工會的人。”藝術家轉過身坐上了奢華的轎車後座,“計劃有變,我們需要一些別的力量才行。”


    “老板,獵頭工會的人可能不是那麽的可靠,他們在星海之間臭名昭著,收費高的嚇人的同時服務的質量也並不算優質。如果需要幫手的話,我們可以去見‘圍場’,他們在歐琛上也有聯絡處,追獵者們顯然專業素質更高,並且他們前段時間才接觸過我們,想要通過我們運一批貨去龍之國。”


    “他們運貨?還是去龍之國?”藝術家有些想笑。那些殺胚接任務是極其挑剔的,如果不見血他們甚至恨不得去把雇主都宰了,他實在沒法想象那群人去當星海挑夫走私犯的樣子,那簡直能讓他捧腹大笑。


    “是的,老板。”秘書不知道老板為什麽一幅便秘的表情,但她還是一絲不苟的回答。


    “先走吧,至於找誰,貨比三家不是更好麽?”


    “是!”


    秘書上了車的駕駛位,脫掉了腳上的恨天高,將運動款的靴子穿上,然後啟動了引擎。車輛在刺眼的陽光中朝著遠方駛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死亡行走:帝國的餘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文墨獵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文墨獵人並收藏死亡行走:帝國的餘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