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特聯邦是由一群逃亡者建立的,這些逃亡者在曾經的母星上是一個島國的掌權者,在帝國興起,取代了大大小小的國家後,這些人不甘於手中權力的喪失,在經過了漫長時間的謀劃後,他們聯合一部分支持者,逃出了帝國的掌控,在遙遠的星空外建立了屬於他們的“應許之地”,他們為了紀念曾今的歲月,也為了讓子孫後代明白他們的發源,他們將聯邦的首都命名為“新倫敦”。


    由於聯邦的人口相較於帝國來說很少,所以人口密度也相對來說小得多,許多優美的自然風光也得以保留。新倫敦的氣候非常的宜人,春天還沒有跨進屋內,屋內已經有了春天的氣息,聯邦的公民也開始陸陸續續的出門活動,伴隨春日而來的,是每年最好的旅遊季。


    孤兒院的花園是被包裹在一片樹林之內的,高聳的樹木是特別引種的長青種,當年還光禿禿的瘦小樹木,經過十數年的生長與培育,如今已經長成了參天巨木,謝爾蓋作為孤兒院內的“元老人物”,他是看著這些樹木一步步長成現在的樣子的。


    林間用石板鋪成的小路,曾經是謝爾蓋用來吐槽院長等人貪汙的證據,而今經過昨晚的痛苦、心碎以及頹然,此時的青石板在崇拜重工業風格的謝爾蓋眼中反而有種別樣的美感。透過樹木縫隙灑下的陽光撞在石板上,碎成了無數亮麗的琉璃,反射的光芒照的人心醉,春日的陽光不算毒辣,照在人的身上讓人暖洋洋的,昏昏欲睡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


    “這個方向是往禮堂的方向吧,我們換個方向吧,你不是要散心麽?禮堂那邊今天人會很多,恐怕不是個散心的好地方。”謝爾蓋作為在這裏生活了十多年的人,這點分辨力還是有的,畢竟他可不是路癡。


    藝術家笑了笑,沒有理會謝爾蓋的“建議”,隻是自顧自的繼續向前走著。


    謝爾蓋卻不樂意了,他對於藝術家這種我行我素的行為模式非常不爽,不過他也拿藝術家沒什麽辦法,所以他就停下了腳步,讓藝術家愛往哪去就往哪去,他控製不了對方,但他還是能控製自己的。


    聽見身後跟著的腳步停了下來,藝術家也沒有再往前走,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好整以暇看著他的謝爾蓋,說道:“怎麽,不敢去了?禮堂那邊還是挺有意思的,你就不想看看你的夥伴們到底去的是哪些家庭麽?”


    藝術家停了一停,等了一下謝爾蓋,看他沒有反應過後,用手指在空中點了點謝爾蓋,隨後沒有管謝爾蓋,一個人徑直沿著小路繼續走著。


    “哼!拙劣的激將法!”謝爾蓋心裏想著。


    看著藝術家漸行漸遠的背影,謝爾蓋不知怎麽的,心中越來越癢,彷佛有種衝動從內心蹦出,促使著他跟著那個背影,但是心中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要跟過去了,過去就會見到他不想見到的人。謝爾蓋的內心在掙紮,臉上的表情時而痛苦,時而舒緩,幸好周圍沒有其他人,不然指不定會以為他是得了什麽疾病。


    謝爾蓋的心中不斷地在打退堂鼓,他的內心其實是不想去的,一個小謝爾蓋對他說:你都已經準備好放下這一切了,離開這裏,去到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過上一個普通人的生活。為何要在這時給自己徒增變數呢?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雖然在勸阻自己,但他的腳步卻鬼使神差的迅速跟了上去。


    腳步跑過之後,一片片落葉從地上被掀飛起來,落下的陽光沒能留住謝爾蓋奔跑的影子,林間驟然吹過的一陣風彷佛也在嘲笑,陽光留不住影子,正如人類的真情留不住向往自由天空的心。


    藝術家看了看追上來的謝爾蓋,他倒是沒有驚訝,因為他篤定謝爾蓋不會這麽簡單就釋懷,而後兩人朝著禮堂慢慢走去。


    待兩人慢慢走到禮堂附近時,隆重的典禮已經進行到了一半,隔著不算密的樹林,典禮上院長洪亮的發言聲就已經傳到了兩人的耳裏。典禮並沒有選擇在禮堂的主體建築裏麵舉行,而是選擇了禮堂外麵較為寬闊的一片空地,可能院長覺得這幾日良好的天氣會讓前來的家長們更加的舒適。兩人走出樹林,站到了小山坡上,沒有沿著石階走到下麵去,謝爾蓋一直提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雖然他鬼使神差的跟了過來,但並不代表著他就已經做好了麵對自己“傷口”的準備。


    台上的院長在向坐著的各色家長們介紹著孤兒院這些年來的成果,謝爾蓋對這些東西嗤之以鼻,在他看來,這些講話說的冠冕堂皇,實則不過是為了向這些人“吹風”,以便來年得到更多的經費。


    將謝爾蓋的神情看在眼裏,藝術家抱著胸說道:“不打算下去跟你的朋友們打個招呼麽?”


    “不想。”


    “看看你的小妹妹,在第一排的那裏,你不想去問問什麽嗎?”


    “不想”,謝爾蓋對於藝術家的問題就隻有這兩個字幹巴巴的回答。


    “你真的不去問問?畢竟你妹妹可是剛剛背叛了你啊,換成我,那必須要去當麵對峙,看看她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這麽多年對她的好是不是喂了狗了。”


    藝術家說的時候嘴邊還帶著笑,這無異於直接往謝爾蓋的傷口上撒鹽。


    謝爾蓋已經不想在意藝術家的嘲諷了,他有氣無力的回答道:“別激我了,這麽老套的激將法是釣不到我的魚的。我又不是傻子,這次的事情肯定是那個要收養她的家庭搞出來的,不然誰有那麽大的能力把這個名額偷梁換柱。”


    “不不不,謝爾蓋,你不是這麽想的。”藝術家微笑著說,“在聯邦這樣的環境下,雖然有些人是有能力做到這些事的,但沒有你妹妹的配合,這件事情是不可能做成的。”


    “嘁!這些人的權力可不止這麽點。”謝爾蓋反駁道。


    “真的嗎?你雖然沒有去過海軍學院,但你總該或多或少的聽說過,海軍學院每年的招生都是要派專員來核對成績與身份的。”


    下麵的典禮上傳來一陣鼓掌的聲音,原來是家長們的代表上去致辭的環節到了。


    “你心中所能接受的底線太明顯不過了,無非是你的妹妹不知情,或者知情了卻拗不過那一家子,沒有能力改變什麽而已。”藝術家毫不留情的說道,“這就是你與你自己的和解,其實,這些都是借口而已,醒醒吧,謝爾蓋。”


    “那又怎麽樣,我說了我都無所謂了,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謝爾蓋的話語還保持著平靜,但背後背著的手已經有些顫抖了。


    藝術家早就洞明了謝爾蓋的內心,乘勢逼問道:“得了吧,謝爾蓋!你能騙過誰呢?你隻是不願意去相信罷了,你寧願給自己找一個蹩腳又滑稽的理由,也不願正視自己血淋淋的傷口,如果你是這樣一個人,我就對你太失望了!”


    尚未出入社會的青少年,對於藝術家來說就像一張白紙一樣,稍微掃一眼,紙上的各色汙漬就無處藏身,拿捏這樣一個孩子,對於他來說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藝術家見謝爾蓋的嘴唇都在顫抖,囁嚅著說不出話來,於是他將插在胸前的雙手放下來,將其插進自己的西褲褲兜裏,整個人湊到謝爾蓋的耳邊說道:“接受你自己吧,謝爾蓋!你就不是一個能夠默默離開自己舔舐傷口的人,我有著你成長過程的詳細檔案,你天生就是一個天才,隻是沒有人指引你如何釋放自己的天賦而已。你的怒火被藏在你的靈魂深處,隻有同樣憤怒的人,才能泅渡你充滿迷霧的內心。”


    “那我該怎麽做?”謝爾蓋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焦距,而不知不覺間,他的眼睛怔怔的對著第一排的那個滿臉笑容的漂亮女孩。


    “跟我走吧!我會幫助你,幫助你得到你應得的一切,幫助你獲得屬於你自己的力量,幫助你有能力釋放自己的怒火,幫助你找到完整的‘謝爾蓋-亞曆山德羅夫’!到那時,你就不會再被一次次的傷害,無論是逼迫你的老師、貪得無厭的院長,還是那個背叛你的‘她’,他們都會吞下罪有應得的苦果,而我,則是一個永遠不會背叛你的人!”


    藝術家的聲音在謝爾蓋的耳旁響起,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的回蕩。


    “力量...罪有應得...背叛...”謝爾蓋的嘴裏不斷的重複著這幾個詞,他的眼神早就失去了光彩。藝術家在講完這些話之後,就選擇了離開,將謝爾蓋一個人留在了這裏,他慷慨的將決定權交到了謝爾蓋的手裏,因為他相信,在他說了這麽多之後,這個孩子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謝爾蓋的眼睛慢慢的恢複了神采,隻不過他的腦袋裏仍然回蕩著剛才的談話,他站在這個小山坡上,陽光從他身後的方向照射過來,下麵的典禮上沒有人朝他的方向看,更何況院長貼心的為這些“貴客”準備了隨時展開的遮陽傘。


    他的目光在恢複之後便一直盯著典禮的第一排,直到遮陽傘的升起擋住了他的視線。此時如果有人站在他的麵前,就會感受到,他的眼睛深處,一股跳動的火焰在不斷的升騰,這股火焰從何而來,沒有人能猜到。


    典禮的進程很快,因為主要的發言過後,剩下的環節就是許多瑣碎的小事,大多數的家長都在前一天就把所有手續辦好了,所以當典禮結束後,院長回到自己的正式辦公室時,孤兒院裏已經沒剩多少還沒離開的家庭了。


    院長一進入寬敞的辦公室,就看見一個男人坐在寬大的沙發上,院長不慌不忙的走到男子的對麵坐下,開口說道:“劉少傑先生,您怎麽有空來找鄙人喝茶啊。”


    “怎麽,我在這裏礙著院長了?”男子絲毫不見外的說道。


    “瞧您說的,您可是貴客啊,我哪有膽子趕您走啊。”


    院長阿諛奉承的嘴臉顯露無疑,不過劉少傑並不在意,還做出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樣,院長見勢說道:“劉先生,您可是很少來我們這裏啊,難道說有什麽事需要交代我們麽?”


    “也不是有什麽事,隻不過是看上了一個人而已。”男子翹著腿說道。


    “哎喲,什麽人值得您親自跑一趟啊!您放心,您要誰我都給您馬上叫過來,您帶走就行,後麵的事都交給我們了。”院長浮誇的語氣表現得十分諂媚,隻不過他也不覺尷尬,畢竟沒有人會跟自己的榮華富貴端著架子。


    “我都已經見過他了,不過他跟不跟我走,還得看他自己,他還沒做決定。”


    “嘿!這些孩子,怪我們教育疏忽了。沒有您的資助,他們連飯都吃不起,更別說有著如今這樣的生活條件!能被您看上,還有什麽好猶豫的,是誰您吩咐一句,我現在就叫人去把他叫過來好好做做工作。”院長一聽,更是來勁了。


    “不必了,我還會等他一段時間,如果他不來找我,那就算了吧,這件事你不用管那麽多。”說完之後男人就拿著信息板自顧自的忙著。


    “劉先生,那...我就去忙了,您有什麽需要再吩咐我就行。”院長覺得自己的主動好像拍在了馬腿上,頓時有些尷尬,隻能順著往下說。


    就在院長頗有些尷尬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砰的一聲推開。院長朝門口看去,發現是謝爾蓋這個小屁孩,頓時想要發火將其訓斥一頓,但想著自己的大金主就在旁邊,他還是稍微壓下自己的火氣,正準備叫謝爾蓋出去,沒想到謝爾蓋反而是搶先開口了,隻是說話的對象不是他這個院長,而是坐在對麵的男人。


    “我跟你走!”謝爾蓋聲音非常清晰,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沙發上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得很開心。院長呢?院長有些牙疼,可能是最近有些上火,也可能是知道了謝爾蓋就是男子要等的人。


    男子放下手中的信息板,站起來走到謝爾蓋的麵前,伸出那雙精致的手,對謝爾蓋說道:“歡迎回家,亞曆山德羅夫!”


    謝爾蓋伸出手去握住男子的手,兩人都盯著對方的臉,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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