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波爾在執行特勤任務的時候遇到過一個“同事”,他的任務是去接應他,因為那位“同事”的任務是竊取一個特殊商業托拉斯的機密文件,所以帝國軍情部門並不會輕易放棄他。


    但是當波爾所在的救援小隊抵達約定目標地點時,隻見到了滿地的鮮血與奄奄一息的“同事”,追殺他的殺手消失的無影無蹤。在醫療援助到來之前,波爾他們小隊的指揮官為了得到情報,擅自給那位特工注射了高濃度的脫敏劑原液,希望這位特工能告訴他們竊取成功的文件在哪。


    令人振奮的是,那位特工的素質過硬,硬撐著將所有得到的情報都交代了,並將執掌托拉斯的人所藏身的位置告知了他們,隨後他便昏死了過去。


    醫療艇降落在小隊的位置已經是一段時間後,波爾與他那時的隊長親手將那個特工抬上了擔架並交給了醫務小隊,在送往醫療艇的途中,擔架上的男人雖然處於半昏迷狀態,但他粗糙帶著傷口與血漬的手卻始終死死的抓住波爾扶著擔架的手臂。


    波爾隻當是男人太過緊張所產生的應激反應便沒有在意,直到他們扶著擔架走到醫療艇的艙門口,他們需要將目標轉交給醫務官,此時他才發現,男人的手抓的異常的緊,他怎樣使勁都不能讓其鬆開,更何況他還不敢使勁,萬一加重了男子的傷勢就不好了。


    遇到這種情況,波爾隻能求助他的指揮官,也就是他們隊長。隊長走到波爾這一側,試了試能不能將手指一根根的慢慢摳開,最後發現還是徒勞,而此時他們小隊還肩負著其它任務,所以救援完成後馬上就要動身離開。


    波爾那時無奈的看著他的隊長,似乎在說:隊長你快想想辦法吧!他的隊長當時深吸了兩口氣,湊到了躺在擔架上的男人頭邊,用渾厚的嗓音說道:“放心吧兄弟,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你現在安全了。”


    擔架上意識混沌的男人不知是不是真的聽到了隊長的安慰,嘴裏開始小聲的重複著什麽。


    隊長將耳朵掏了掏,湊到男人嘴邊,想聽聽他到底說了什麽,好奇的波爾也將頭稍稍埋低。


    “我有一個弟弟,他在南奧塞梯上班。”男人不斷地重複著,雖然聲音很小,但波爾還是聽清楚了他說的什麽。


    “放心吧,你現在可以自己去看望他了,海軍會保護你安全回到母星的,到時候你會有一個漫長的假期。”


    隊長的安撫好像真的起了效果,男人抓著波爾的手開始漸漸的鬆了下來,波爾將手抽出來後甩了甩,小臂靠手腕處因為被大力按壓變得有些麻木。


    在當時漆黑的環境中,醫療艇的燈光被調的格外的暗,波爾和隊長站在長滿雜草的地上注視著醫療艇關上艙門,負責的醫務官在臨走前向他們敬了個禮,波爾也立正回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隨後一股強勁的氣流吹來,醫療艇在升力引擎的作用下調整姿態,推力主引擎很快也跟著啟動,醫療艇在加速中慢慢消失在他們的視野內。


    波爾記得當時的他問了一句令他至今難忘的問題:“隊長,你說他為什麽非要給我們說他弟弟的事呢?他隻要回到在軌的軍艦上去,他的命肯定還是能保住的,他在擔心什麽?”


    而隊長的回答呢?


    隊長並沒有說話,隻是看了看天上正在消散的淡淡軌跡,而後不知道從作戰服的哪扯出來一盒有些皺巴巴的香煙,他從中抽出一根含在嘴裏,隊長摸了摸戰術腰帶,記起來沒帶火機,隻能將香煙塞回去裝起來。


    波爾當時還傻愣愣的問道:“隊長,你就吸這個啊?後勤不是給配了高檔貨麽?”


    隊長揚起巴掌就給他的頭來了一下,說道:“就你小子懂得多?脫敏劑那些玩意老子吸著不習慣,一嘴塑料味!老子這麽多年,就好這一口!”說完,隊長看了看時間。


    “你小子就是腦筋多,想那麽多幹什麽,你身為帝國的特勤人員,腦子應該用在任務裏,別想東想西的,你想那麽多又沒有去改變什麽的本事,用古話說,那叫‘庸人自擾’!”


    倒不是隊長的開導起了效果,因為波爾那時仍然保持著疑惑,隻是接踵而來的各種任務使得他將這些問題拋在了腦後。等他執行完剩下的不大不小的一係列任務後,隨隊回到在軌空間站上複命的他聽到了一個令他永生難忘的消息——那艘載著任務目標的醫療艇在衝出大氣層的時候被擊落了。


    波爾在聽到這個噩耗後,他將自己在房間裏關了整整五天,因為經過他的了解,那艘醫療艇被擊落後,帝國的問責部門僅僅隻是逮捕了並槍斃了當時操控大型武器的人員,而那些人的信息顯示為高功能反社會人士。


    也是因為這件事,年輕的波爾才意識到,帝國軍隊並非是無敵的。


    或許帝國的軍人們能贏下每一場保家衛國、開疆拓土的戰爭,或許沒有人敢公然挑釁帝國軍隊,但軍隊也不是他們很多的帝國各個學院出來的青年想的那樣,是一個無懈可擊的保護傘,是耀眼到讓黑暗不敢接近的太陽。


    現實用最殘酷的方式,給年輕熱血的一級軍士——波爾-尼德爾,上了一堂生動形象的人生教育課。


    ......


    暴雨沒有停息的意思,隆隆的雷聲仍然在時不時的咆哮。


    街道上一個行人都沒有,似乎人們都因為這場匆匆來臨的暴雨而躲在了各自的家裏,唯一還在室外的也就隻剩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了,隻不過他們都躲在城市能稍微避雨的角落,以期能夠在這場暴雨後活下來。


    波爾在順著河水漂了很久之後,他用力碰到了岸邊的階梯,這是他在觀察了一段時間後所選定的上岸位置,他所處的位置是一座橋下,寬闊的橋麵使得橋下的河堤成了一處天然的庇護所,更何況天空中還下著暴雨,天色比尋常都要昏暗。


    他渾身濕漉漉的從河中手腳並用爬上了河岸,暴雨雖然無法穿過橋麵,但從橋底呼嘯而過的狂風使得他打了一個冷戰,他已經盡力的在河中漂流時保存了體力,但惡劣的環境仍然將他的精氣神消磨得不成樣子,他爬上來後顧不上喘口氣,而是拿眼睛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映入眼簾的是幾個邋遢的流浪漢,他們蜷縮在橋下的陰影裏,除了那些可能睡著了的人,其他的流浪漢都警惕地盯著波爾。


    波爾意識到,自己雖然從河裏爬上來,但身上還穿著一身製服內的襯衫,至於製服外套,在他漂流的過程中就被他給扔了,不過他也沒指望那件外套能輕易的迷惑敵人。眼前的這群流浪漢應該是覺得自己的形象比較像那些企業家或者行政官員,所以對自己頗為警惕。換句話來說,沒有哪個正常人會在這個時候穿著一身製服,提著一個黑漆漆的手提箱從湍急的河裏爬出來。


    眼前的這些流浪漢應該是真的流浪漢,這是波爾觀察後下的判斷,通過對這些人的神態、姿勢以及樣貌來看,波爾沒有看出什麽破綻。


    那麽既然沒有埋伏,波爾就需要開始自救了,吹在他身上的每一股冷風都在促使水分的蒸發,而目前的風速已經是非常的快了,就像有一台巨型的吹風機在給他吹風,平時吹頭發會讓人覺得舒服,而現在,波爾寧願沒有這股風。


    水分的蒸發會帶走人體的熱量,因此此時他的體溫正在極速的下降著,泡在水中時,他的身體還算處在亢奮的運動狀態,身體的產熱使得他還不會對體溫的變化十分敏感,而現在,他隻感到手腳一片冰冷,腦袋也是差不多的感覺。


    經曆過特種訓練的波爾清楚的知道,這種腦袋冰涼的感覺是一種神經欺騙自我的假象,他甚至不需要摸就知道,此時他的皮下溫度正在急劇飆升,而這種高溫很快就會反饋到體表,通俗的來說——他的身體內現在必定已經開始了免疫風暴,如果他沒有有效的手段進行控製或者治療,接下來爆發的炎症會徹底廢掉他的一切行動能力。


    然而他並沒有慌張,不過這並不是因為情報人員的心理素質比普通人要強,或者說這不是主要原因。他真正的底氣來自於他現在手中握著的這支便攜式棒狀注射器,透過計量表,隱隱約約能看到其中深藍色的液體緩慢的流動。


    帝國生物製劑,聖水彌撒亞第四代,這便是這種液體的代號。


    波爾的手提箱中裝有很多東西,但這種限製級用品他也就帶了兩隻,不是他不想帶更多,而是基於這個物品的管控嚴厲程度,即使是他找遍了認識的朋友,也就隻能弄到兩隻而已。不過萬事萬物總有其行事的道理,如果不是這種液體驚人的效果,它也不會進入帝國的管製清單。


    他拔下注射器的蓋子,將注射端對準了自己的胸口處,雙手按住注射按鈕,注射器的顯示變成了正在注射,隨後巨大的痛苦席卷了他的胸口,鑽心的疼痛使得他用腳將地麵摩擦出了一道清晰的白痕,流浪漢們都驚恐的望著他,彷佛以為他馬上要發生變異了一般。


    此時的他也顧不上安全條例,隨手將用完的注射器扔進了湍急的河水中。


    劇烈的疼痛是暫時的,隻是這種難以忍受的感覺要多久消失則取決於使用者的身體素質,在感受到疼痛進入可以忍受的閾值後,波爾用手撐著牆站了起來,提上手提箱亦步亦趨的準備離開,順便在離開的時候與流浪漢們做了筆交易,將奢侈的衣服、褲子與鞋子都交給了他們,換來了一身破舊的衣物與一雙髒兮兮的泛著怪味的運動鞋,甚至流浪漢們看他可憐,還送了他一件多餘的外套。


    從河堤下找了一個階梯,波爾走了上去來到了街邊,他現在需要一個藏身處來躲避追蹤,否則像現在這樣無頭蒼蠅一般亂跑,到最後一定會出問題,至於如何離開下城區,恐怕還需從長計議。


    在波爾的記憶中,下城區的城市管理雖然是由一定數量的本地人來作為行政人員進行管理,但是卻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政府部門,而擁有下城區最高管理權限的則是軍方,因為從一開始,下城區就不是拿來收容社會垃圾的地方,這種區域一開始是作為軍方的物資轉運港口與物資裝卸港口存在的,隻是不同的環境會催生不同的行業,所以這裏一段時間後自然也就形成了依附於港口存在的“裝卸工”這種職業。


    由於下城區的部分裝運技術含量低,所以自然也就成為了黑工們喜歡的地方,許多浪子回頭但為時已晚的人也願意在這種地方出賣苦力,積累資本與工作經驗,而且下城區的老板們招工往往不會在意一個人的過往經曆,所以這裏也就成了黑工們心中名副其實的“應許之地”,議會中的議員們知道後一合計,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所以批準了軍方早就提出的方案——即修建一座極高極厚的牆將下城區圍起來,這樣既保證了軍隊港口的便利性,也利於集中管理這些社會不穩定因素。


    而從波爾遇襲到現在他站在街邊為止,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小時,這對於由軍隊管控的治安防控係統高度發達的下城區來說,簡直是難以置信的情況,而波爾剛才在幸存的小信息板上查到的信息更是讓他堅定了一個判斷:


    軍隊裏有人被買通了,刻意遮掩了這場刺殺,或者說軍隊中有人就是跟襲擊者一夥的!


    隻是......這夥人到底是誰呢?波爾尚未得知,不過在他的心中已經有了幾個嫌疑最大的目標,而這些目標無一例外,都使得他的心向下沉了一截,因為這些嫌疑組織目前看來,其在下城區擁有的能量都遠在現在的他之上,這會使得他逃出生天的概率大大的下降。


    呼嘯的風吹的路邊的樹沙沙作響,街上偶爾會有車輛經過,可能是某個老板要去參加晚宴,但總之不會是計程車。


    波爾低頭攏了攏帽子,將麵部遮的更加嚴實,他看了看周圍的地標,在風雨中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而就在他動身的那一刻,對岸樓頂的天台上,一個身影憑空顯現了出來,隻見這個穿著黑色雨衣的人拿出了什麽,然後說道:“目標移動,軌跡正常,預計前往一號地點,各隊人員繼續保持監視,等候下一步指令。”


    黑影將東西放回雨衣內,轉身離開了天台,隻留下了一塊未沾雨水的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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