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且不想聽他胡咧咧,厲眼一瞪,“這啥這?吞吞吐吐娘們兒唧唧的,行不行給個痛快話,我們忙著呢!”


    “我警告你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兒了!”


    “好,好吧……”


    掌櫃的有苦說不出,這價錢是真的低,他當初就是六兩銀子買來的,幾十年過去了,等同於就賺了區區八錢銀子。


    可若是不賣,又怕陸文且那煞星搗亂,再放出話來,到時誰還敢來買?


    隻得半推半就答應了。


    主要還是這地兒太偏了些,鋪子裏的糧油生意,一直都不太好,進的貨一批批積攢下來,米成了陳米,油也不新鮮,惡性循環,買的人就更少了。


    去年,鎮上又開了兩家糧油鋪子,就更是雪上加霜,擠兌得他這鋪子,都快要生存不下去了。


    之前他的本意,是想著要租出去的。


    可自從那兩家糧油鋪子開起來後,他就打算賣了。


    想著換點現銀,換個好地段,再重新置辦一間。


    隻是,牌子掛出去兩年,問的人多,卻沒一個人買,好不容易能賣出那塊空地去,價格又這麽低。


    見對方鬆口,陸文且痛快地給了一兩銀子做定錢,“趕緊寫個字據給我。”


    “哎!我這就去寫。”


    等他出了鋪子,陸文且便扭頭問媳婦兒,“這鋪子是直接落你大哥名下,還是落你名下好?”


    “先落我名下,等我哥把媳婦兒娶回來,我尋個合適的機會,再把這個驚喜告訴他……”


    雖說他們兩兄妹的關係不錯,但送禮也是講究個時機的。


    過了年這段時間,爹娘肯定是忙於大哥成親的事宜。


    這個時候,她就算把這塊地雙手奉上,也得不到預期的效果。


    爹娘大哥可能當時感動一下下,但要不了兩天,就會丟開,把心思拉回到成親這件大事上麵去。


    大嫂那邊也是,嫁過來之前就有的鋪子,隻會欣然笑納,對她的感激有限。


    畢竟,這本就是婆家的東西,婆家隻方鐵柱這一個兒子,那就等同於是她陳桃的。


    方雨桐打算等大嫂有了娃子,大哥兩地奔波,疲於奔命之際,再把這個驚喜拿出來。


    到那時,定能得到大哥更多的感激,還能在嫂子麵前賣個好。


    陳桃那丫頭,可不是個好脾性的,往後姑嫂間,免不了會有些磕磕絆絆,看在鋪子的情分上,她多少也得讓自己三分。


    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方雨桐的嗜睡稍稍好了些,不再一天到晚,就想窩在床上。


    但折騰人的勁兒,卻日益見長,一會兒想吃這個,一會兒想吃那個,這幾天差不多就泡在鎮上,眼見開門的鋪子越來越少,陸文且的頭發,都愁掉了一大把。


    還動不動就愛東想西想,常常三更半夜把陸文且從被窩裏拉起來,讓他陪她聊天,還喜歡問東問西,一個回答的不好,就得挨她的收拾。


    嬌氣得很。


    今兒,她起了個早,領著牛媽和江娘子兩人,早早就去了大房。


    還在大馬路上,就看到陸知義和阿花兩兄妹,換上了嶄新的衣裳,正在院門口玩炮仗。


    陸文且給買的。


    “嬸嬸來了!”


    阿花很懂事,小小的人兒,竟然過來扶著方雨桐。


    讓她一起來就想要爆發的無名之火,竟奇跡般地消了下去。


    方雨桐原本心底還期盼著,這一胎能生個兒子出來,好叫陸文且翻新老屋的願望不落空。


    可這會兒,她覺得,生個阿花這樣的女兒,也不錯,她們兩母女就能一起出去玩,一起買漂亮衣裳穿,一起吃好吃的零嘴兒……


    走進院門,回過頭對牛媽二人吩咐道:“你們去灶房幫幫李娘子。”


    “是,夫人。”


    牛媽二人大氣不敢出,夫人這幾天的時間,就爆發了好幾次,主子爺都拿她沒辦法,她們這兩個下人,隻怕給夫人打牙祭都不夠。


    “呦!今兒個來得倒挺早。”


    林氏挺著個肚子從堂屋出來,揚著笑臉招呼弟媳婦進堂屋裏坐。


    “不了,堂屋曬不到太陽,我就在院壩裏曬曬,還能暖和些……”


    “那我也陪你曬曬……”


    林氏朝院門口的兒子喊道:“陸知義,趕緊幫忙端兩張矮凳出來……”


    見兒子把手裏的炮仗往妹妹手上一塞,就跑進了堂屋,她內心很是滿意。


    兒子這趟從縣城回來,懂事兒了,也聽話了。


    再不會像之前那樣,跟她嗆嘴了。


    要說對付娃子,還是弟媳婦有主意。


    有三個下人在灶房裏忙活,懷著身孕的兩妯娌,很是愜意地坐在院壩裏曬太陽聊天。


    旁邊,還擺著一個小簸箕吃食。


    不一會兒,從菜地裏回來的老林氏,也加入了進來。


    看著兩個都有了娃子的兒媳婦,還有院子裏跑跑跳跳的一對孫子孫女……


    老林氏老懷甚慰。


    大兒子不用說,自小以來就懂事兒。


    老兒子經過小兒媳婦這段時間的調教,現在也穩重多了。


    從縣城回來這麽些天兒,滿心滿眼都是媳婦兒,再也沒跑出去,跟那群不著調的街溜子兄弟惹禍。


    這個家,沒人比她更幸福了。


    老人家還沒忘記,小兒媳婦喜歡吃自己做的菜,嘴裏叨叨著:等今兒晚上,少說也要親自炒上一個菜,這樣才有過年的氛圍。


    方雨桐和大嫂對視一眼,也懶得去管,心想少下筷子去夾就是了。


    陸文且和大哥忙進忙出,在供桌上、院壩裏、還有灶房都點了蠟燭香。


    “陸文且!老屋那邊也要啊。”


    陸文且一個激靈,立馬點頭道:“我馬上就去……”


    說著,就把手裏的活計往大哥身上一推,抬步朝老屋趕去。


    一刻鍾過後,陸文且腆著張臉回來了,湊到媳婦兒身前,一臉討好道:“媳婦兒,老屋那邊都敬過了……”


    “嗯。”


    方雨桐抿了抿嘴,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有時候,她都感覺自己發賤,竟然想要陸文且跟她大吵一架的衝動,總覺得這日子過得太順心,沒事兒就想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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