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沒有年齡的優勢,二沒有長相的優勢,還有一個三年期限的限製,這根脊梁骨既直不起來,又軟得不夠徹底……


    她默默歎了一口氣,問道:“剛才您說,那兩口子是開鹽鋪子的?”


    掌櫃的哼笑一聲,“咋?後悔了?”


    婦人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也沒,就是覺得那男的有些混不吝,看著脾氣不太好的樣子,不太像個生意人……”


    “嗬!你的感覺沒錯,他是城裏有名的街溜子,聽說自從成了親,倒是改變了許多,不但開了鋪子,還買了婆子,想來是運道來了,離發達不遠了……”


    剛說到這兒,又有個邋裏邋遢的漢子進了鋪子,那是一個將近兩百斤的胖子,看著三十多歲。


    剛踏進鋪子的門,就大聲朝掌櫃嚷道:“掌櫃的,俺是養豬的,聽村裏人說,你這兒有個三兩銀子的女人,俺家的豬都買回來了,二十多頭呢,俺家媳婦兒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俺這就來買她回去……”


    “村裏那人說,那婦人還知道治病,那正好,俺家的豬若是生了病,連獸醫都不用請了。”


    掌櫃的臉色一喜,趕忙快步迎上前,朝婦人指了指,“你來的可巧,剛才差點就叫人買走了,就是這個……”


    養豬漢子是個粗魯的,一把撥開掌櫃的,大步來到婦人麵前,油膩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幾遍,滿意地點點頭,“長得雖不咋好看,但也不算磕磣,臉上幹幹淨淨的,連顆痦子都沒得,主要才三兩銀子,便宜!就她了!”


    “成成成!我這就取了她的活契來,那人可跟你講明白了?她隻簽三年的活契……”


    養豬漢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嘀咕道:“三年就三年吧,有那三年的時間,俺家豬都出欄好幾茬了,再說,沒準不到三年,俺就玩膩了……”


    許是掌櫃的對婦人那挑三揀四的行為不滿已久,養豬漢子的話,他過耳就算,甚至心裏還隱隱有些快意,已經到了牙行,還裝得跟貴婦似的,這不行那不行,這下好了,直接淪為養豬漢的玩物……


    婦人直接傻眼。


    她上前幾步,攔下二人,清了清嗓子說道:“好叫東家知道,我不會喂豬。”


    養豬漢子很好說話,“沒事兒,不會就學。”


    婦人閉了閉眼,“我學不會……”


    “學不會也沒事兒,俺包教包會,俺媳婦兒剛嫁過來的時候,也說學不會,被俺幾個大嘴巴子一抽,就啥都會了……”


    腹黑的掌櫃,看到婦人破功的臉色,險些忍不住笑,“嗬嗬嗬……學得會就好,這邊付了銀錢,您就可以把人領走了……”


    婦人再也堅持不住,膝蓋一軟,就朝掌櫃的跪了下去,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


    “掌櫃的,您知道我的情況,求您行行好,別將我賣給他……”


    養豬漢子聽得大怒,蒲扇一般的手,一把提起了她,直接往嘎子窩裏一夾,另一隻手在衣兜裏掏了一陣,接著往掌櫃身前的櫃麵上重重一拍,“三兩銀子全在這兒,她的賣身契呢?拿來!”


    婦人差點被他的狐臭味兒熏暈過去,兩條腿兒不住地踢騰,卻又無濟於事。


    “哎呦……您別夾她!先把她放下,我這就去給您拿身契……”


    掌櫃的有些看不過眼,出手幫忙,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從那人的嘎子窩下解救出來。


    好巧不巧,逛最後一圈的方雨桐兩口子,又正好逛到了這家鋪子門口。


    婦人剛落了地,腳都還沒站穩,就看到這倆救星,那顆灰敗的心,頓時就死灰複燃,跌跌撞撞地跑到二人麵前,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接著便不停地磕頭……


    “老爺夫人,求你們行行好,把我買了去,啥要求我都沒有,你們的大恩大德,江籬沒齒難忘!”


    方雨桐眨了眨眼,就有些突然。


    剛才不還一副寧折不彎的態度嗎?


    這才過去多久,就軟成這個樣子了?


    陸文且也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幸災樂禍道:“買?這會兒您咋不說雇了?”


    養豬漢子憤怒極了,不過一個任人宰割的賤人而已,她還挑揀上了?


    厲眼一瞪,看著還頗有些嚇人,大步上前一把拽起她,“俺三兩銀子都付了,你可別不識好歹!”


    掌櫃的快步出來,手裏舉著那張活契,看到陸文且二人又回來了,心頭一緊,生怕兩方人馬在他這兒打起來,嘴裏嚷嚷道:“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啊……”


    養豬漢子鬆開江璃,朝陸文且虛晃了兩下拳頭,宣示主權道:“俺先付了銀子,她就是俺的!”


    江璃抓住機會,就朝掌櫃的撲了過去,一把搶過他手裏的身契,再也顧不得形象,大喊大叫道:“我不賣給他!我不要賣給他……”


    邊喊邊朝陸文且二人飛奔過來,將手裏的身契,慌亂地往方雨桐手中一塞,“夫人!求求您了,把我買了去,我當牛做馬,報答您一輩子!”


    方雨桐扶額,咋一個個都說一樣的話,當初的牛媽是這樣,後來的李娘子也是這樣,現在這婦人,還是這樣。


    掌櫃急得跺腳,“行有行規,這位客人先付了銀子,按道理,你的身契,就該給這位客人。”


    江璃腦子轉得飛快,這會兒的她,才不想遵守掌櫃所說的行規呢,急聲說道:“那我要加價!最少五兩銀子,要不然我不賣了。”


    “掌櫃的,多要的二兩,我分出來一兩給您,我隻帶一兩走,求求您了,幫幫我吧……”


    轉過頭,她又朝方雨桐哀求道:“您不是說讓我做五年嗎?那您現在就出五兩銀子,我老老實實給您幹五年,也不要您的月例銀子了,行嗎?”


    養豬漢子吹胡子瞪眼,“你!你這是不講道理!”


    他昨兒剛買回來二十多隻豬崽子,銀錢所剩不多,今兒個這一趟,單單是為了來買她的,手裏隻揣了三兩多銀子,根本拿不出來她要的五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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