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好意,這個家可不好當,沒銀子不說,沒得還落下埋怨。


    在自個兒家裏他偏心兒子,但在整個方家的大家庭裏,他還是想把女婿納進自己的保護圈。


    大伯卻不肯放棄這個有人頂包的好機會。


    當即就抱著茶壺站起身,親自給侄女婿倒了碗茶,朝他豎了個大拇指道:“看看文且這話說的,大伯聽著就服氣,這見過大場麵的,就是不一樣哈……”


    “我們大房的家什物件,還有那些個娃子啥的,全憑你調配,我和你大伯娘也一樣,隻要你開了口,但凡我們能辦到的,絕對配合!”


    末了,又加了一句,“不過,你也知道,大伯家條件就那樣,銀錢方麵,確實有些不湊手……”


    他這邊一說,三叔也跟著起了身,給陸文且剛喝完的碗裏,又續上半碗,無縫銜接道:“對!我也服氣文且這娃子。”


    “二哥,還是你福氣好,雨桐也是個有福氣的,得了文且這麽一個有擔當的女婿,不枉阿娘疼了雨桐一場,三叔也支持你!”


    “不過話先說好,你大伯出物件兒和人手,你三叔嘛……就出一兩銀子吧,你先別罵我,你三叔沒啥本事,這可是我們僅有的家底了。”


    方正田護犢子道:“嗬!合著你們擱這兒宰豬呢?一兩銀子加兩張破桌爛凳,就想把疼了你們一輩子的親阿娘,給送進土裏去?”


    “當初一家得十幾畝水田的時候,你們可不是這麽說的,一句接著一句的好聽話,那副說要好好伺候阿娘到老的諂媚樣兒,這麽快就忘記了?”


    大伯和三叔撇了撇嘴,心虛地沒敢接話。


    陸文且不想聽他們說這些廢話,但有機會往自個兒老丈人家扒拉好處,也不會客氣。


    端起茶碗一飲而盡,道:“既然你們服氣我,那我就說兩句,沒銀子也不是啥大事兒,全部我出都行!”


    方正田眉眼一瞪,恨不得一腳把這冤大頭女婿踹回陸家村去,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


    大伯和三叔臉上的喜出望外,跟他形成強烈的對比。


    誰知,陸文且後麵又加了一句,“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沒銀子,就拿水田出來抵。”


    “你們一房拿出來兩畝,我陸家也不貪你們的,名兒過到二房我阿爹那兒就成。”


    “呼!”


    方正田長呼出一口氣,一臉欣慰地看著自家女婿,咋看咋順眼。


    好小子!真有你的,他是白擔心了。


    “啥?!”


    與此同時,大伯和三叔猛地一拍桌子,立馬就翻了臉。


    “你在這想啥好事兒呢!”


    “這事兒肯定不成!你阿奶她老人家剛斷了氣,這會兒都還沒涼透呢,你說你不過是一個孫女婿,竟敢對她做主分家的事宜,說三道四?”


    “對!有那兩畝水田,啥樣的老娘埋不了?還輪得到你一個孫女婿出頭?”


    陸文且二郎腿一翹,吊兒郎當道:“三叔家的兒子怕快要說媳婦兒了吧,大堂哥的親事在前,阿奶的喪事在後,這個時候,您還有空計較這區區兩畝水田,隻怕好人家的閨女,怕是與你們家無緣嘍……”


    三叔脖子一梗,“我怕啥?你自個兒親舅子更大,他都不急,我,我也不急……”


    “我大舅子好歹有個木匠手藝,你們呢?再說了,他有雨桐這個妹妹在,又有我這個妹夫在,隻要他想,明年就能娶……哦,不!出了阿奶的事兒,得守三年孝,當然,百日之內能把親成了也行。”


    方鐵柱一愣。


    百日之內?


    也不知道陳桃願不願意?


    天!他都在想些什麽?


    這會兒的他,應該為阿奶去世了難過才對,咋能把心思,放在娶媳婦兒上麵呢?


    三叔一愣,不得不承認,陸文且說得有那麽一絲絲道理。


    就像他家草兒,要是能碰上方鐵柱這樣的條件,他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再看看自個兒家的條件……


    唉!確實寒磣了些。


    頓時,就氣悶不已。


    大伯不屑地笑了笑,“你這話啊,也就能為難一下你三叔,我啊!可不吃你那套!”


    “你?”


    陸文且神色輕蔑地更比之前,“我啥都不用做,您就得急到跳腳,信不信?”


    “不信!”


    大伯比三叔屌多了,從鼻孔裏哼笑了一聲,“文且,你還是太年輕了,話可別說得太滿,小心風大閃了舌頭,咋說大伯也活了這麽些年,走的路比你過的橋都多。”


    陸文且微微一笑,“既然這樣,那我就領著雨桐他們回去了。”


    “雨桐!雨桐,回了……”


    “今兒個時間還早,趕回縣城也還來得及……”


    一邊說,一邊起身往方老婆子的房間走去。


    方正田頓時醒過味兒來了,朝正陪著大嫂的媳婦兒高喊一聲,“素花,咱們也回吧!”


    “可,可是……”


    方鐵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阿爹拉出了堂屋大門。


    劉氏出來,一臉詫異地問道:“咋了?”


    “回家,有點事兒要商量。”


    劉氏比兒子給力,哪怕啥事兒也不知道,也無條件站在自個兒男人這邊,當即就扭頭朝房裏的大嫂打了聲招呼,“大嫂,我們先回去一趟……”


    那邊,紅著眼睛的方雨桐,也跟著陸文且從阿奶房裏出來了,連個眼風都沒留下,徑直出了大房的門。


    “這,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院子裏,方鐵柱下意識攔住爹娘,為難道:“阿奶的事兒,還沒個章程呢。”


    方正田抬手將兒子往前推,“讓你走就走,還要啥子章程?”


    “既然你大伯和三叔那麽孝順,正好留你阿奶在家放著,啥時候想她了,就推門進去看看,說不得還能過個團圓年呢,多好?”


    “這,這這這……”方鐵柱對這種軟刀子不擅長,腦子都快燒焦了。


    “這啥這!趕緊回家,趁著天色還早,把院子裏那堆廢木頭子劈一下,明兒咱倆就回莊子上,多耽擱一天,就少掙一天的銀錢……”


    方正田的話,漸漸消失在院門口,二房的五個人,也沒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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