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爺爺和成奶奶,一開始是完全不知道的。


    是張家姥爺和姥姥上門來了,才知道這件事。


    成彤的姥姥,也就是於玉珍,這時候可沒好脾氣。


    一打開門就指著鼻子罵。


    被莫名其妙罵了一通重男輕女的成爺爺和成奶奶,當場就要炸了。


    特別是聽說孫女受了委屈,更是不相信。


    明明過年時孫女心情很好的,還說以後賺錢了帶他們買衣服。


    兩方爭執,最後成爺爺提出來去縣城看看吧。


    是真是假的去了就知道了。


    就這樣,四個老人一起來了縣城。


    說巧也不巧的,老人們到的時候,街上的人都在討論成彤這件事。


    實在是小縣城平時沒什麽事,像成彤這樣的,很少遇到。


    這事一出,大家茶餘飯後,都討論討論。


    “聽說沒,那家逼著閨女嫁人,說是重男輕女,不要閨女吧。”


    “不不不,你說錯了,我聽說的是想讓閨女嫁人,拿彩禮錢給兒子結婚。”


    “什麽?我消息落後了?我還以為是為愛殉情!”


    “那肯定不是。我家閨女是那女生的妹妹,聽說人好得很,就是家裏非讓她結婚。”


    “我也聽說了,但是我怎麽感覺那男的不好啊?真的好的話,女孩子肯定願意。”


    ……


    四個老人都聽不下去,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話。


    他們不在乎成彤被人傳成什麽樣,他們隻在乎成彤會不會害怕,會不會難過。


    趕到張芸家裏的時候,門是在裏麵鎖著的。


    四個人沉默,沒一個主動提出來敲門。


    他們不敢確定,見到人該說什麽才不會傷到孩子。


    於姥姥心裏沒好氣,“我好好的孩子,你們家養成這個樣子,我說親家,把彤彤給我們家吧,我們家男女都一樣的。”


    成爺爺著急,眼睛一瞪,“外麵的人說的話怎麽能信?我怎麽就重男輕女了?我明明最疼彤彤的!”


    他的棺材本,都是留著給彤彤以後用的。


    “我知道彤彤的夢想是成為大廚,你們知道嗎?”


    於姥姥真不想搭理他,“這種事,我們家晚晚都知道,還用你說?”


    張姥爺跟著點頭,他也知道的,去年賺錢了,二閨女說不需要他拚命賺錢給她補貼了,他就決定把錢繼續攢著。


    不給大閨女,給彤彤,他第一個孫女。說是外孫女,對他來說和孫子孫女是一樣的。


    成爺爺也是個急脾氣,當即開始說起以前的事,證明他就是最疼成彤的人。


    說了半天沒有用,張家人不理他。


    於姥姥直接岔開話題,開始揭成家的短。


    門外麵熱熱鬧鬧的,門裏麵動靜也不小。


    蘇晚拿著筆記本,手都不停,還催著旁邊的成彤幫著速記。


    成彤一臉懵地被拉出來,被蘇晚塞了一個本子和一支筆,不知道該記什麽。


    蘇晚小聲指導她,還叮囑她千萬別大聲說話暴露了。


    不然就得挨揍了!


    成彤:……明知道要挨揍,還要找事?


    但這是最愛的妹妹想要的東西,一定有用,那就寫吧。


    寫著寫著,蘇晚越來越激動,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成彤的驚慌失措。


    她以前,一直認為自己不夠優秀,長輩們都不喜歡自己。


    媽媽老說她考試太差,誰能開心啊?


    她那時候想,那就算了吧,不上了。


    她好像從來沒有真正問過一次,大家對她到底是什麽看法。


    她好像忘了,在她自卑怯懦的時候,身邊總是有人在努力逗著她。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她竟然忘記了自己還有四個大寶貝!


    她怎麽會以為所有人都會拋棄自己呢?


    她怎麽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別人身上呢?


    她明明可以靠著自己去做的啊!


    就像剛剛老人們說的,她的願望,明明是成為大廚,怎麽就陷入了這種泥濘裏掙紮不出來了呢?


    那個吳德糾纏自己,明明可以硬氣地打一架,告訴爸爸,讓他幫著撐腰。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不在南方打工了而已。


    天大地大,世界上又不是隻有這一個工地。


    她怎麽就那麽糊塗呢?


    門外,已經進展到四個老人站在同一邊,一起罵張秀了。


    張秀來的時間非常巧,正是兩方老人誰也不服誰的時候,這時候她一來,攻擊全轉移到她身上了。


    聽著四位長輩的指責,還有那明顯的不讚成,張秀有點恍惚。


    “爸,媽,你們以前不是說小孩成績不好,就是不懂事,就是大人管的不好嗎?”


    所以她才拚命管孩子,拚命讓孩子好好學習。


    不好好學習,那就好好學技術。


    聽到這話的成爺爺成奶奶,瞬間反對,“阿秀,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我們以前明明說的是隔壁村那家孩子成績不好,跑出去以後五毒俱全,我沒有說成績不好的孩子就不行。”


    “對啊,我們什麽不疼彤彤了?我們早就說過了,成卓結婚,我們隻出該出的錢,別的就算了。我這錢,還要留給彤彤開店用的。”


    成爺爺對這個兒媳婦沒什麽不滿的。


    張秀一心為這個家,為孩子,誰也不能說她不盡心。


    可是有時候啊,太盡心了,也是一種錯。


    張秀聽了很久很久,也被親媽拉去街頭聽了很久很久,最後才恍惚離開。


    她今天還是沒能見到閨女,兒子也不見了,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成愛黨也跟著兒子在跑。


    明明兒女雙全,竟然有一種孤家寡人的感覺。


    她是不是脾氣真的太強了?


    可是……她本意不是這樣啊……


    成彤幫著蘇晚記錄完對話關鍵內容,等到門外沒了動靜,才癱坐下來。


    她低頭思考了好久,才苦笑道:“晚晚,我是不是真的很懦弱?”


    蘇晚頭也沒抬,還在奮筆疾飛,“你才知道啊?”


    成彤:……她就知道會這樣!


    這是最疼她的妹妹,不能生氣。


    晚上,等到張芸回來,意外發現成彤竟然等在客廳。


    “彤彤,今晚睡不著嗎?要不要和二姨聊聊?”


    成彤沒想到二姨第一反應是自己睡不著。


    以前她要是很晚不睡覺,媽媽永遠會直接指責她就知道玩,該睡覺了不睡覺,難怪成績不好。


    “二姨,謝謝你們!我今晚等著,是想說我決定好了,要租房子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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