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裏永遠都是星辰大海,旅途中的風景就像路邊的花花草草,總是容易被忽略掉,等到某一天醒悟過來回頭看的時候,卻又物是人非徒留歎息。


    顧秋不想留下遺憾,雖然他還不確定自己對沈小眉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他也不知道沈小眉的病情具體怎麽樣了,但是顧秋覺得他必須為沈小眉做點什麽。


    在這個時候,關心和鼓勵已經成了最膚淺和虛偽的東西,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現實就是沈小眉絕對需要很大一筆錢來治病,顧秋不用猜也知道,與能導致休學的疾病抗爭,不僅僅需要勇氣和信心,最重要的是有錢,很多很多的錢。


    按照輔導員說的,不光是沈小眉治病需要花錢,她的家庭同樣也是需要花錢,瘋癲的母親,殘廢的父親,還有一個正在上學中的未成年弟弟。


    這些都是壓在沈小眉身上的負擔,或許也是她不告而別,選擇休學的原因吧。


    就連辦休學手續時,沈小眉都是苦苦哀求學校,不要把自己的病情透露給家裏,自己一個人扛了下來。


    很明顯,她不打算讓家人知道自己的病情,那麽休學回家治療隻是一個借口,沈小眉根本就沒有打算治病。


    她會去哪裏?她想幹什麽?


    顧秋越想越害怕,他已經顧不上去考慮自己能不能幫沈小眉,有沒有那個經濟能力把沈小眉的負擔扛起來?


    顧秋坐不住了,他胡思亂想的熬了一夜沒睡,第二天天沒亮就讓易星他們幫忙請假,不顧勸阻的按照沈小眉學籍上的地址,坐車來到沈小眉老家。


    新團縣淋河鎮,同樣地處鄂東南地區,背靠大別山支脈,與顧秋老家鳳山鎮距離百多公裏,離江城還要近一些,大巴車一個半小時就到了新團縣客運站。


    淋河鎮古羊山村,位於大別山支脈高山村,平均海拔六百多米,丘陵山地林海資源豐富,因從空中俯瞰形似一頭山羊得名。


    羊角寨,顧名思義就是古羊山村,最靠近山頂羊角處的一個村民小組,山勢陡峭出入不便,大部分人都已經搬遷到山下,隻剩下幾十戶人家還在山上生活。


    從新團縣客運站坐線路公交車到淋河鎮客運站,再坐拉客的麵包車到古羊山村口山腳下,村村通普及了之後,古羊山倒也鋪了一條水泥路,看著盤旋上山水泥路,顧秋卻是犯了愁。


    按照麵包車司機的意思,水泥路隻是鋪到了半山腰的江家壪,剩下的機耕路麵包車走不了,所以沒人願意上去。


    從江家壪到羊角寨直線距離隻有幾公裏,但是盤山路卻要走半天之久,所以他建議顧秋請一個摩托車送上去。


    人生地不熟的顧秋也顧不上會不會被騙,隻能讓麵包車司機幫忙找人,最後以一百塊錢的價格,請了一輛摩托車送上山。


    到底還是被麵包車司機騙了,水泥路確實是鋪到了半山腰,剩下的確實是機耕路,路麵雖然凹凸不平比較難走,但是也不至於走不了麵包車,那家夥就是不願意跑上山。


    坐在摩托車上顛簸得五髒六腑都疼,山風吹得顧秋眼淚直流,七扭八拐的盤山路看著都讓人害怕,這個羊角寨的地理位置,比張一帆家的毛家洞還要險峻。


    好不容易到了羊角寨,顧秋也不廢話,掏錢結賬又留了摩托車師傅的電話,他害怕下山的時候找不到車。


    進了寨子後,倒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險峻貧瘠,兩山之間一大片峽穀凹地裏,錯落有致的房屋依山而建,峽穀中間的水田裏,農忙的山民正在移栽水稻,山腰上的油菜花金黃璀璨,一片一片的玉米林就像傳說中的青紗帳一般,幾口池塘點綴其中,有荷葉如蒲扇般鋪在水麵,幾株荷花迎風搖曳。


    寨子裏似乎很少來外人,顧秋碰到的每一個人都在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一路走走停停,終於找到了沈小眉家。


    沈家的院子很小,堂屋左右是兩個臥房,還有一個柴房和廚房,院子裏用竹枝圍了一大半,裏麵養了一大群雞鴨,還沒走近就遠遠的聞到一股濃濃的味道,好在顧秋家裏也養雞,對這股臭味倒也不是那麽排斥。


    一個麵色黝黑的男子坐在堂屋門口,手上正在編著一個竹筐,看到顧秋一愣,問道:“你找誰?”


    “叔叔你好,請問這是沈小眉家嗎?”顧秋連忙問道。


    “你有什麽事,找我們家小眉做什麽?”


    沈父依舊戒備的看著顧秋,堂屋裏一個麵色枯黃頭發散亂的婦女,偷偷的探出身子怯怯的看了看顧秋,又飛快的縮了回去,看五官麵相,應該是沈小眉的媽媽。


    “哦,我是沈小眉的校友,我家在鎮上不遠,因為有點私事耽擱了,所以要請一段時間的假,讓我同學幫忙捎點東西回來,結果他五一要去外麵玩不回家,說是讓沈小眉同學幫我帶回來,我想著來找找看……”


    顧秋連忙說出路上已經琢磨好多遍的說辭,他也不知道沈小眉回家沒有,隻能過來碰碰運氣,但是如果她沒有回家,顧秋暫時也不打算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家裏。


    “哦,小眉五一沒有回來,說是要補課!”沈父明顯放鬆了神情。


    “是這樣的叔叔,沈小眉同學沒有手機,我也聯係不上她,你知道她一般都很誰聯係嗎?我想問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她一般都是打電話到村裏讓人帶口信的,我們也是讓人帶信聯係她,哦,你先坐,我給你倒水喝……”沈父拿起手邊的拐杖,準備起身招待客人。


    “不用不用,叔叔我不渴……”顧秋連忙上前扶住沈父,陪著聊了一會兒後,基本上已經確實,沈小眉根本沒有回家,而且家裏也根本不知道沈小眉的情況。


    拿到幾個沈小眉同村和同學的電話號碼後,顧秋偷偷往身後桌子上的茶壺後麵放了一千塊錢,前幾天擺攤所有的收入都在這裏了,然後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


    出寨子的時候,顧秋回頭望了望沈小眉家的方向,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這個貧苦的家庭,似乎比自己家還要窮困,殘疾的頂梁柱男人,瘋癲的持家婦人,病弱的女兒,還有一個正在讀初中的兒子。


    不知道沈小眉的病情具體是什麽情況,單單這一大家子,就是一個不小的負擔,也許生病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顧秋擔心的是找不到沈小眉,或者說是擔心她的病情太嚴重,嚴重到無法醫治的絕望,然後產生輕生的念頭。


    至於找到她過後,應該怎麽辦,自己有沒有能力替她扛下了,他沒有想那麽多,或者他潛意識裏,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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