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衣一陣恍惚,感到些許涼意,可能是脫下外衣的原因。午後的陽光映著窗欞的雪射入房間裏,弄月迎著光,臉頰顯得白皙透明,隻是下壓的眉眼形成一小片陰影。


    弄月的眉峰高眉形長,眼尾卻有些下垂,英氣外露卻心思內斂。冷衣不太懂麵相,但弄月一直給她的就是這種感覺。當她說出那句話時冷衣忽然覺得她有種精明狡詐之感。


    “為什麽找的是我?微風和你的關係不是更好麽?”冷衣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她。


    “你有所不知,微風是夏花的人,不可能真對夏花做出什麽事來,這幾天她冷落夏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怕不是沒多久就下跪求饒。”弄月說著嘲弄一笑,接著道:“而舞雪太過孤僻,多半不會搭理我,能當我盟友的隻有你了。”


    弄月試探著傾身靠近她,目光殷切:“夏花從你一來到這就一直針對你,現在還想把你趕出琢玉閣,她那麽過分我們為什麽不聯合把她趕出去呢?”


    “你為什麽幫我?”冷衣離遠一點說,雖然弄月很想誘惑她,但她已經不怕這一套了,內心毫無波動。


    “當然是因為我也很討厭夏花,我早就受不了她了。”弄月壓低聲音凶狠地道,:“她憑什麽這樣飛揚跋扈,強迫所有人都未著她轉,就像舞雪之前說的,她真的以為自己還是公主麽?現在不過是個落跑的官妓!這樣看的話你比她好多了,我寧可選擇你當我的朋友。”


    冷衣內心:可我並不想選你。


    突然冷衣腦瓜靈光一閃,弄月現在情緒出現了較大的波動讓她意識到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於是連忙問道:“你們倒是是什麽身份?夏花原本是公主的話為什麽會淪落到風香樓呢?”


    弄月一頓,警覺地盯著冷衣看了一會,深思了一番後道:“我已經把你當成我們的一份子了,把事情原委告訴你都沒問題。不過說來話長,我的記憶也很模糊了……”弄月垂下眼回憶,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她的表情變得怔忪和一絲恐懼。


    這一刻讓冷衣意識到弄月也還是個孩子。


    “很難說就不用說了。”冷衣心軟了,其實想也想得出來她們的童年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美強慘大多是那套模板。


    弄月聽了冷衣的話發出一聲嗤笑,“你這是可憐我嗎?大可不必,同是天涯淪落人罷了。我看你未必沒有我慘,異瞳的家族很罕見的,你說不定也是什麽神秘家族的後人也說不定。”弄月盯著冷衣的藍瞳淺淺地道。


    這時又讓冷衣覺得弄月超乎同齡人的成熟。


    弄月這麽說提醒冷衣了,冷衣真沒想過她現在這副身體的身世,而且她的記憶一片空白,可以說像新生的嬰兒一樣降於此世了,隻是投胎的時候沒喝孟婆湯。


    “我、夏花、微風、舞雪都出生在鍾鳴鼎食之家,童年無憂無慮、錦衣玉食。我原名公孫允,父親在世時任禮部尚書,祖父曾是內閣大學士,德高望重門徒無數,夏花的父親也曾是我祖父的學生。夏花原先的身份是我們幾人中最尊貴的,原名謝瑄,父親是位極人臣的前丞相謝玉書,姑姑是盛寵一時的謝妃,當年謝家的勢力權傾朝野,夏花一出生便被賜予初陽公主的封號,是大齊第一位異姓公主。嗬,說起來我當年可羨慕夏花了,現在麽……”


    弄月自嘲般搖搖頭,接著說:“微風原名顧凝暉,父親是驍騎將軍顧子凡。顧將軍曾被謝丞相所救,顧將軍正直忠義,為報答救命之恩把微風送去謝家,微風就成了夏花的小跟班了。至於舞雪,她是安裕郡王之女,曾祖父隨太祖皇帝征戰江山,賜國姓土地,世襲郡王封號,但是到了他父親這一代就被誅九族,榮華富貴皆為塵土。”


    “你們都是因為同一場變故才淪落到風香樓的嗎?”冷衣問。


    “沒錯,而且不止我們四人,胡媽媽和雲秋也是。一切都因為五年前的那場變故,我們的家族頃刻倒塌,男子砍頭,女子充官妓。五年前軍隊包圍我家的時候我還在娘親的懷裏挑首飾,突然間官兵就闖進後院了,把我和娘親押走了。”


    “你可是想問我們家破人亡的原因是什麽?”


    “說實話有些好奇。”冷衣誠實道。


    弄月忽然背對冷衣,“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聖旨說我父親和謝丞相圖謀造反,但娘親跟我說那是誣陷,父親根本沒有造反,告訴我父親是無辜的,我和娘親也是無辜的,遲早會有昭雪的一天。她一直一直鼓勵我和安慰我,但即使她每天都露出笑容,也遮掩不了她日漸消瘦幹枯的模樣,然後我娘就死了,她等不到昭雪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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