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與憤怒的情緒,直達薑楠每一粒躁動不安的細胞,衝上頭頂。


    她不敢置信。


    歲月前厲寒車禍,她正巧經過那裏,救了他。


    明明是一場巧合。


    看到視頻後,這才知道,原來是他精心布局。


    那輛被撞的,漏油的豪車賓利,竟然是特意布置的車禍現場。


    而幫他布置車禍現場的人,竟然是雲驍。


    厲寒根本就沒有出什麽車禍。


    車禍現場布置完以後,厲寒是直接鑽進“被撞”的賓利駕駛室的。


    薑楠看得頭皮發麻。


    整個後背一片發涼!


    再細細回想著,車禍以後,雲驍在餐廳裏與她偶遇。


    隨即,雲驍開始遊說。


    說什麽她救了厲寒一命,厲寒也說如果要報償的話,讓她盡管開口。


    還說什麽,幹脆讓厲寒娶她,來報複陸淮書。


    等她成了陸淮書的小舅媽,厲寒會幫著她一起收拾陸淮書。


    如此種種,看似是出自雲驍之口。


    其實,是厲寒讓雲驍這麽說的吧?


    就連雲驍在餐廳裏與她的偶遇,說不準也是精心安排的。


    難道厲寒真的是為了她腦子裏的芯片,所以才處心積慮地安排這一切?


    簡直細思極恐。


    冷汗從她手心和後背冒出來,浸得她全身一片冰涼。


    正是方寸大亂,不知道該要怎麽辦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思路被打斷的薑楠,又被嚇了一跳。


    心下不由一緊。


    “楠楠,你沒事吧?”敲門的厲寒,問了一句。


    她尋聲望去。


    厲寒的身影映在廁所門的磨砂玻璃上,影影綽綽,忽明忽暗。


    心下頓時如踹了一隻兔子一樣,跳個不停。


    咚咚!


    厲寒又拍了拍門。


    那拍門聲,像是用力敲在薑楠的心髒上一樣。


    忽然感覺胸口有些窒息。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邁出步子,去開門的。


    這十幾步之遙的距離,她腦子裏亂透了,可有一個清晰的聲音在心裏回響著。


    如果厲寒真的是為了她腦子裏的芯片,才接近她。


    那麽,她更不能慌。


    越是慌,越容易亂了陣腳。


    可是要去開門的時候,她扶著門把手的手,卻突然又軟又無力。


    她腦子裏的芯片要是被摘走了,那就等於是要了她的命啊?


    醫生也說了,腦後的異物在椎動脈,不能動手術取出。


    取出的風險很大,很有可能會因為喪命。


    怎麽會有芯片?


    怎麽會有芯片?


    怎麽會?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


    難道是第一任養父養母,把她丟在手術台上,對她不管不顧的那一次,有什麽人特意在她腦子裏留下的?


    想不通。


    實在是想不通。


    這時,她沒有去開門。


    可是握著的那個門把手,卻擰動了一下。


    心下咯噔一下。


    她趕緊捏緊門把手。


    可是從手心和後背冒出來的冷汗,更是密密麻麻。


    門外的厲寒察覺到不對勁兒,一邊拍門,一邊擰動門把手,“楠楠,你沒事吧?”


    早在幾天前,聽到厲寒的聲音,她滿心都是踏實與幸福。


    現在聽到他的聲音,心下卻慌得很。


    開門的時候,她站在那裏巋然不動。


    整個人看上去相當的平靜,實際上,看向厲寒時,整個頭皮瞬間麻了半邊。


    厲寒問她,“楠楠,你怎麽了?”


    握住她的手時,發現她手心裏全是冷汗。


    她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問出了口,“厲寒,你就跟我說實話,我腦子裏到底是不是有你一直要找的芯片。”


    厲寒握著她的手,僵了僵。


    這樣的反應,被薑楠細細地感知於心。


    再對上他看似平靜的眼神,她越來越覺得懷疑。


    站在廁所門口,她感覺她全身都沒力氣。


    她揮開他的手,緩緩地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


    平日裏家裏都有人。


    今天卻是出奇的安靜。


    厲寒也坐到了薑楠的身邊,“陸淮書說的話,沒有可信度。”


    薑楠苦笑。


    那他就有可信度了嗎?


    她把他在車裏與鴨舌帽對話的視頻,拿給厲寒看。


    等他看完,她問,“厲寒,你有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我希望,你不要騙我。”


    厲寒抬唇時,她斬釘截鐵,“你先別著急回答我,也別說這是ai合成的。你先好好想想,該怎麽跟我解釋,我隻需要知道一個真相。我不希望,我最愛的人,到頭來卻一直在騙我……”


    說到最後,她雙唇顫抖。


    從她慘白的麵色上,浮出一個疲倦而又慘然的笑意。


    “厲寒,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你是那個將我從深淵中拉回來的人。”


    但眼下看來,這就是一個局。


    她越想,越是心中發涼。


    “厲寒,你實話告訴我,數月前你出車禍,是不是你精心布的局?”


    “你讓雲驍來當說客,要我嫁給你,也是你精心安排的。”


    “甚至,我的出口的茶葉被海關扣下來,說是藏有非法物品,我又被拘留了,也是你布的局?”


    “不管胡律師怎麽找關係,找人脈,我都不能被擔保。”


    “最後卻是你出麵擔保了我,前提條件是,要我和你協議結婚。”


    “這些,是不是,都是你布的局?”


    這時的厲寒,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冷靜得可怕。


    他回答她時,語氣也是平靜得可怕,“是。”


    一聲是,語氣明明那樣輕,卻像是巨石一樣砸在薑楠的胸口。


    把她砸得五髒六腑,都碎成了渣渣。


    她臉色慘白如紙,“所以,我後腦的異物,確實是你一直要找的芯片。芯片裏麵,有人類長生研發數據?”


    厲寒依舊是平靜地回答著,“是!”


    薑楠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她用了好幾分鍾的時間,都沒有緩過來。


    就在幾天前,她還對陸淮書,信誓旦旦地說道,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欺騙她,利用她,唯獨厲寒不可能。


    多麽可笑啊!


    她所堅信的東西,原來如此輕易就碎掉了,瓦解了。


    眼淚忽然就在眼睛裏麵打著轉。


    可她倔強得不肯落下一滴淚來。


    那樣滿眼含著淚,強撐著的她,讓厲寒的心仿佛要碎掉了。


    他抬手,欲拭去她眼角的淚,“楠楠,但是,我也是真的愛你。”


    可是,他的手並沒有觸碰到薑楠的眼角,被她輕輕擋開了。


    她自己擦掉了那些不爭氣的淚水,細眉緊擰時,慘然一笑,“厲寒,我這一生都是在被人拋棄,背叛,傷害的路上,一路挺過來的。我不斷的從泥濘裏爬起來,直至遇到了你,我以為我的命運就要被改寫,我會成為幸福的人。”


    眉眼間的笑意,越來越慘然淒苦。


    可她卻再也沒有一滴淚了。


    任何讓她痛苦的事,痛苦的人,她都不會再為他掉一滴淚。


    她隻是可笑又可悲道:


    “我這輩子最可笑的事情,就是推我下地獄的人也曾帶我上天堂。”


    “……”厲寒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這偌大的客廳,被薑楠那慘然的笑意給渲染得死氣沉沉的。


    空氣裏全是苦澀的味道。


    薑楠用最後一絲力氣,無力道,“厲寒,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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