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瓊月被方萍說得又開始掉眼淚了。


    是啊,大寶小寶還那麽小,你怎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


    之後方萍又拉著穆瓊月說了好多,安慰穆瓊月,同時也安慰她自己。


    一時間,穆瓊月很佩服自己的婆婆,這個從亂世中活過來的女人,練就了一顆強大的心髒。


    但是現在的她卻還沒辦法做到這一點。


    ……


    因為gt和月和當初簽了合同,所有的股權都轉給了思瑞辰。


    思瑞辰是戴罪之身,兩家公司也被有關部門嚴查。


    穆瓊月和戒玄曜的小金庫沒了,今後再也不是什麽千萬富翁了。


    好在房子還在,當初買房子的時候是寫在二老名下的。


    也許是先見之明,也許是無心之舉,反正還有個住處。


    到最後不至於因為這樣的變故而流落街頭。


    戒立言中風很嚴重,在醫院裏躺了一些天之後稍微好了一些。


    但是現在的戒立言卻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戒立言了,他沒辦法站起來,說話也變得很艱難。


    現在的方萍跟他交流都是通過眨眼和動手指。


    每次看到這樣的戒立言,方萍都會偷偷的抹眼淚,但是她會毫無怨言的照顧著他。


    在得知戒立言不想繼續待在醫院裏之後,方萍則是將他接回家了。


    戒立言現在每天都是坐在輪椅上,大寶小寶會好奇的看著外公,問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穆瓊月突然覺得作為小孩子多輕鬆,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了解,也什麽都不用去了解。


    在戒立言的情況穩定了之後,方萍便是將戒玄祖叫到了麵前:


    “既然你知道你大哥的消息,那你肯定知道你大哥的遺體在哪裏,我們該給你大哥辦個後事了。”


    戒玄祖一臉的為難,他知道方萍遲早有一天會問的,最後回答道:


    “我沒辦法讓你們看到大哥的遺體,大哥被注射了x-h2,軍方說要留著做研究。”


    聽到這裏方萍也沒有絲毫驚訝或是心痛,這個反應倒是讓戒玄祖沒有想到。


    對於老人來說,至親的人走了,那就必須留全屍。


    拿遺體做研究也就是說明戒玄曜很有可能死後還要被人動刀子。


    作為老軍人的夫人,方萍在這方麵的意識倒是開放得很。


    隻是她有些不放心穆瓊月,轉頭看向穆瓊月:


    “小月啊,這個事你怎麽看?要是你執意想要回玄曜的遺體,我們可以去試試。”


    穆瓊月知道方萍擔心自己,最後便是說道:


    “媽,我沒事……做研究也好,免得今後又禍害了別人。”


    穆瓊月經過多天的平靜,現在的他已經好多了,至少表麵上是如此。


    就如查澤所說的,現在這家就隻有她了,他們老的老,小的小,而戒玄祖是個軍人,且和她不過是叔嫂關係。


    她得擔起這個責任,要向方萍學習,心中雖然難過,但是日子卻要繼續。


    一時間,房間裏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也不知道要過多久,這至親相離的事情才能夠平靜下來。


    雖然沒有遺體,但是必要的葬禮還是要辦的。


    葬禮在一月份舉行,在秦老所在的墓園裏。


    葬禮很低調,來的都是一些相識的人。


    一月很冷,沒有烈日,卻有寒風。


    一行人站在那裏,跟著儀式一步一步的往下走著。


    穆瓊月全程都沒有掉眼淚,隻是默默的站著,她現在作為女主人,就該有女主人的樣子。


    儀式很順利,大家到最後便是散了,穆瓊月也離開了。


    隻是到了臨近墓園關門的時候,穆瓊月又回來了,她一個人。


    今天的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頭發盤起,這麽長時間的滋養,皮膚早就變回原來水嫩了。


    隻是她一點氣色都沒有。


    她緩慢的走到戒玄曜的墓前,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和字樣,穆瓊月還是覺得跟做夢一樣。


    這一切都來得不真實,她竟然也會成為寡婦。


    那個說相守一生的男人竟然離開了,轟轟烈烈的……


    想到這裏,穆瓊月的眼睛不由得發紅,她感覺自己又要掉眼淚了。


    她連忙將頭抬起,不知道是誰說的,隻要把頭抬起來,眼淚就不會往下掉了。


    但是那都是騙人的,地心引力,不管你如何做,最後還是會落往地下。


    穆瓊月最後笑了,但是卻笑得很難看。


    在不知道真相的時候她可以自己騙騙自己,但是現在卻再也沒辦法騙自己了。


    戒玄曜,你個大混蛋。


    戒玄曜,你個大騙子。


    戒玄曜……


    你回來好不好?


    最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捂麵啜泣。


    此時,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角落裏出現了一個人。


    他穿著一身黑衣,戴著帽子,臉上還戴著口罩。


    他看起來像是來參加葬禮的,但是他卻未上前,而是站在那裏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的女人。


    遲疑了片刻踏出步子,他似是要走到穆瓊月那邊去。


    但是卻被一個人給拉著了:


    “戒先生,不要讓我為難,而且……你現在不適合去見令夫人。”


    男人不由得站住了腳跟,往後退了退。


    毅然轉身,準備離開。


    “你不打算再看看?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


    那人提醒。


    男人卻是忍住了沒有回頭,他不能再看了。


    再看他會忍不住過去,忍不住抱著她,忍不住說出一切來。


    但是不可以,他……不能。


    最終他沒有回答就走了,那個跟著他的人也連忙追上了他的步伐。


    在他離開之後,穆瓊月下意識的往身後望了望。


    她也不知道看什麽,就是覺得……身後好像有人一般。


    不是那種陰森的視線,而是一種熟悉的,一種讓她感到安心的視線。


    但是當她回頭的時候卻什麽都沒看到,空空如也。


    穆瓊月當即擦幹了眼淚,因為她要回去了,時間不早了。


    回到家中,家裏的氣氛好似沒有太大的變化,畢竟大寶小寶還小,這個年齡無憂無慮。


    隻是那也是短暫的而已,在戒玄曜葬禮過後的幾天,大寶粘著穆瓊月叫爸爸。


    時常被戒玄曜嚴加看管的小寶也拉著穆瓊月開始叫爸爸了。


    她知道,兩個小家夥是在問爸爸去哪裏了。


    方萍見狀便是想將大寶小寶帶走,因為他們的問話會讓穆瓊月感到傷心。


    但是該麵對的還是得麵對,總是躲著也不算事。


    最後穆瓊月抱起了大寶小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然後緩緩的說道:


    “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大寶小寶似懂非懂的看著穆瓊月,他們太小了,根本聽不懂。


    穆瓊月摸了摸兩個小家夥的小手,肉嘟嘟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以後我們會在那個世界見到爸爸……”


    方萍聽著格外的心酸,總有那麽一群人在這個新社會維持安全,而自己的家人都是這樣的人。


    倒是苦了自己的兒媳婦兒,不是活在亂世,卻如同活在亂世。


    自己兒媳婦兒比想象中的要堅強得多,至少在家中很少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


    但是她知道,這個兒媳婦兒很愛自己的兒子,她隻是不想讓家裏變得烏煙瘴氣罷了。


    穆安山看著自己的女兒也是心疼不已,隻是他也不知如何安慰。


    等到夜深了,穆瓊月睡不好覺,她站在房間裏的窗戶邊上,打開了窗戶,讓冷風吹了進來。


    現在是一月,一月底便是春節了,現在的風吹在臉上都格外的冷。


    但是這樣的風可以讓自己清醒一些,她不太想入睡。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外麵響起了穆安山的聲音:


    “小月,睡了嗎?”


    穆瓊月連忙前去開門,然後就看到穆安山穿著厚重的睡衣。


    自己的父親也老了很多。


    “想找你聊聊。”


    穆安山開口。


    穆瓊月低眉,然後讓穆安山進了自己的房裏,現在太晚了,在門口聊會吵到其他人。


    之後穆瓊月便是讓穆安山坐在房間裏的沙發上,不過在此之前穆安山先是去把窗戶關上了。


    “現在天涼了,晚上要把窗戶關上,免得著涼了。”


    穆安山關了窗戶便是來到了沙發上坐下,穆瓊月微楞了片刻也坐了下來。


    “爸,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穆瓊月緩緩的問著,其實不用問她都知道有什麽事,肯定是關於戒玄曜的。


    穆安山當然懂自己的女兒,他也知道,在一些時候有些事情不提起才是最好的。


    但是人憋久了會憋壞的,自己的這個女兒太獨立了,她現在心裏肯定不好受,隻是她不會說。


    這樣子在心裏積攢久了,遲早會崩壞的。


    “小月,我知道這個時候提起這些不太好,不過爸爸不希望看到你哪一天因為這個事情而傷害了自己。”


    穆安山用他蒼老的聲音說著。


    穆瓊月低著眼眉,隨後抬頭笑道:


    “爸,我沒事,日子總是要過的。”


    看著女兒的笑容,穆安山卻是更為心疼:


    “作為女孩子,要是覺得難過就哭出來,承受不了就告訴爸爸,不要什麽都一個人撐著,爸爸看了會心疼。”


    人有了情緒若是沒人安慰可能會好好的,但是聽到了一句安慰的話眼淚就決堤了。


    穆安山歎了一口氣,然後坐到了穆瓊月的身邊,然後拉起了她的手:


    “爸爸知道你心裏難過,現在哭出來就好了,時間會撫平一切,就像你說的,日子還是要過,但是你要知道,不管發生了什麽事爸爸都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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