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玄曜站在一邊,手緊捏著拳頭。


    戒立言重重的閉上了眼睛,然後站直了自己的身子,如同一個軍人一樣,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準備好我的軍裝,我現在去見見我的老朋友。”


    聽著戒立言的這句話,方萍的眼淚潸然落下,她抹了抹眼淚,踏著蹣跚的步伐:


    “我這就去……”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好了一切,戒立言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樣的心情穿上了軍裝,隻是腦海裏滿是秦岩跟自己並肩作戰的樣子。


    老戰友一個一個的離開自己了,他本以為留在自己身邊最長的一個會是秦岩,因為他是一個不會被打敗的人。


    但是沒想到,他還是先走了。


    除了戒立言,其他人全部換上了黑色的衣服,大寶和小寶交由托兒所暫時看管,穆安山也出席了。


    不過到了現場之後,來參加秦岩葬禮的人並不多。


    因為在他出事之前,他是一個被革職查辦的軍人,一個底子不幹淨的軍人,沒有人想跟這麽一個人接觸,這樣會影響他們的軍途。


    戒立言好在親眼看到了秦岩下土,心中的感覺十分的複雜。


    人老了總是會比較念舊,比較多愁善感。


    年輕的時候,經曆過的生死不下一兩次,但是這一次卻是十分的清晰,好似每一寸陽光都如同刀子一般,刺在人的皮膚上,讓人難以忍受。


    戒立言從始至終都站得分外筆直,在最後給秦岩敬了一個十分標準的軍禮。


    戒玄曜、戒玄祖、左權還有幾個跟戒玄祖一起的戰友紛紛敬了一個軍禮,站在陽光下,本是一個美好的場景,但是因為一個入土的老人,顯得格外的悲壯。


    秦英遠沒有哭,他是男兒,不能跟女人一樣哭哭啼啼的,但是不代表他心中沒有悲。


    秦老是他最後一個親人了,他走了,那自己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雖然秦英遠沒有哭,但是穆瓊月看到了秦英遠顫抖的肩膀,這個男人得是多難過啊。


    再看看站在自己身旁的戒玄曜,他的表情看似格外的平靜,但是他的手上暴起的青筋足以看出他心中的不甘。


    穆瓊月小心翼翼的拉住了戒玄曜的手,戒玄曜稍微遲疑了一下,隨後便是反握住了穆瓊月的手,力氣很大,但是穆瓊月一點都不覺得疼。


    如果這樣可以幫戒玄曜分擔一下,她願意幫他分擔更多。


    一行人站在烈日下,當儀式進行到最後一步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動作,依舊站在那裏。


    之後,一直到夕陽西下,其他人都散了,秦英遠幾個人卻依舊站在新的墓碑前。


    一切都來得太快,太猛,讓這些經曆過無數次廝殺的男人都來不及反應,更別說是一個在學校裏教書的教授,和一個剛剛踏入這般殘酷世界的女人。


    沒有人覺得因為站了太久而覺得太累,隻是希望能夠多陪陪這位長眠於地下的老人。


    突然間,戒玄曜邁出了步子,沒有人問他去哪裏,但是穆瓊月卻是默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她自然是不知道當初秦老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如果他死了,就再去找一次許安怡。


    既然許安怡和秦岩是夫妻,為什麽死後許安怡沒有來參加葬禮,既然是登記在冊的夫妻,為什麽秦英遠卻什麽都不知道。


    秦英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竟然是結了婚,這一切他都不知道。


    戒玄曜不管此時有多晚,他需要找到許安怡,他需要答案,他需要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戒玄曜知道穆瓊月默默的跟在自己的身後,他伸出手握住了穆瓊月的手,不希望自己心情的煩悶影響了穆瓊月,也不會因為自己精神的失控而將穆瓊月丟失在人群當中。


    大概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他們來到了許安怡居住的別墅前。


    門很快就打開了,之前迎接他們的那個老仆人此時也站在了門前,並且說了一句:


    “夫人等你們很久了,請進。”


    戒玄曜來這裏隻是臨時決定的,根本就沒有通知任何人,但是這個許安怡卻知道自己會來,這一切都顯得太過詭異了。


    戒玄曜也沒有絲毫的遲疑,在老仆人的帶領下走進了別墅裏。


    和上次一樣,許安怡還是優雅的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時間好像沒有在這個別墅裏流逝,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戒玄曜和穆瓊月坐在了許安怡的對麵,許安怡抬眼看了看戒玄曜,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其實我不希望你們來找我的,你們這輩子都不來該是多好。”


    戒玄曜也緊皺起了眉頭,這個女人有事情瞞著他們。


    之後隻見許安怡站起身來,並且去了房間,再過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兩封信。


    “這是老秦要我交給你的東西,一封是給你的,另一封是給英遠那個孩子的。”


    許安怡說話間語氣裏滿滿的哀怨,而上次見到的許安怡相差很大。


    戒玄曜看著許安怡,因為太想知道真相了,甚至是忘記去接那封信。


    一旁的穆瓊月作為妻子的責任幫主自己的丈夫接下了這封信,但是卻沒有拆開,她知道這封信隻有戒玄曜能看,誰都不能看。


    她乖巧的坐在戒玄曜的身旁,她等待著戒玄曜開口。


    雙方沉默了片刻,是許安怡先開的口:


    “你有什麽問題,問吧,明天我就不在這裏了。”


    “什麽意思。”戒玄曜不明白。


    許安怡看了看四周,這個諾大的房子,臉上泛起了一絲苦澀:


    “這個房子是老秦給我的,他說這裏環境好,適合我修養,但是他不知道這裏太大了,太空了,我一個人住著很不習慣。”


    戒玄曜眉頭依然緊皺:“既然你和秦老是夫妻,那秦老的事情你應該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事情還沒發生我就知道了,我跟他領證的時候他就告訴我,有一天會有一個叫戒玄曜的小夥子找上我,要是來了,要我一定要告訴他,我和他之間確確實實是夫妻關係,而且很恩愛。”


    “我聽他的話,等著這個叫戒玄曜的小夥子來找我,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許安怡說著竟然是紅了眼眶,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後來他告訴我,你會來找我第二次,當你二次來找我的時候,就代表著他永遠離開了。”


    許安怡說道這裏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聲音,開始低聲啜泣起來,她也很傷心。


    “我當時還不相信……但是我知道老秦不會騙我的,他當初說我的丈夫不會有事的,最後真的救活了,再後來,他說我的丈夫殉職了……然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我的丈夫了。”


    許安怡呢喃細語,說話間不忘記抹了抹自己的眼淚:


    “忘記告訴你們了,我和秦老不過是領了結婚證的關係而已,但是我們並不是夫妻,在兩年前,他要我幫忙,要我跟他結婚,但是我心中隻有我丈夫一人,他說是為了完成任務。”


    “我的丈夫是老秦的戰友,和他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隻可惜命不好,早早的就離開我了,在我丈夫離開我的那段時間一直都是老秦在照顧我,我很感謝他。”


    “我不解,不知道他說的完成任務是什麽,但是他說,隻要我這麽跟你說,你會懂,會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許安怡說著緩緩的抬起頭來看向了戒玄曜,戒玄曜默默的抓緊了雙手,他強忍著自己快要爆發的情緒:


    “你的意思是說,秦老跟你結婚是假的,你們是一對假夫妻,他這麽做……是為了完成任務。”


    戒玄曜幾乎是將許安怡的話重複了一遍,許安怡點了點頭,後來卻是搖了搖頭:


    “說是假的也不是,畢竟我們的結婚證是真的,他說為了避免別人查出貓膩來,所以一定要真的結婚證,我們是真的去了民政局。”


    戒玄曜的拳頭捏得更緊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道:


    “除了這些,還有什麽事情是要告訴我的?”


    “沒有了,老秦讓我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都在信上,他說看完之後一定要銷毀,英遠也是。”


    許安怡說著又抹了一把眼淚:“他說他死了不要去看他,所以我才沒有去……你們有好好安頓他吧,他這人,沒人幫他安頓,他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你們把地址給我,等事情過去了,我會偷偷去看他的。”


    戒玄曜低垂著眼瞼:“好。”


    許安怡此時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其實你們都是好孩子,隻可惜攤上了這麽一個人,老秦這家夥……怕是將最重的任務交給你們了,自己卻是做了最輕鬆的事情。”


    許安怡說著又開始掉眼淚,但是這個女人掉眼淚從未有過聲音,都是默默的抹著眼淚。


    “明天我會搬出這裏,這裏太大了,我已經找了一個小一點的地方,到時候我會把這個房子的鑰匙交給英遠,你不要告訴英遠我和老秦之間的關係,雖然我和老秦沒有實質上的關係,但是英遠知道了難免會傷心。”


    說完許安怡緩緩的站起了身子:


    “我要說的也就這麽多了,你們要是想知道更多我也沒有什麽好告訴你們的了。”


    “gt公司的股份是怎麽回事。”就在許安怡不打算繼續說的時候,戒玄曜開口問道。


    許安怡好似是想起來什麽,然後說道:


    “這個純屬意外,我當初拿著撫恤金做了一些生意,碰巧賺了一些錢,然後就拿去繼續做投資,利潤越來越大,後來發現了gt公司,所以我就買了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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