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驍的氣勢突然落了下來,想了幾息,又覺底氣十足,“自然因為她幫了本王的大忙。”


    “一來離間了李漪瀾和齊家的關係就靠的是她帶出來的名單,二來能抓住聖人心思,叫本王重新回到朝堂之上。”


    “這麽幾件大事,本王感激不已,難道關切幾句,有什麽不對?”


    裴驍越說,越覺得自己這些借口找的非常合適,不免唇角輕微勾起,顯然心情不錯。


    問劍見他主子這般生拉硬套的一頓說下來,複又想起董嬤嬤時不時在他耳邊念叨的話來。


    他比起主子來說算愚鈍的,可再愚鈍的人,心中也漸明白了一事,他們主子定不是斷袖。


    “……沒有不對,殿下說的在理。”薛策點頭。


    “那當然。”


    “永州府還有些折子需要本王過目,便先不打攪了,告辭。”


    這幾日聖人確實因為裴驍重新提起永州府的災情,又對他重用起來,將永州府事項交由裴驍管理,這話也沒毛病。


    他的話說的快速,薛策還沒站起身,他人已經走出了門檻。


    “殿下且慢。”


    裴驍收斂笑容,又回頭,“有事?”


    薛扶泠回到自個院子,便看見越娘子同冬葵正對著一堆東西記賬準備入庫。


    “這些都是四殿下送來的?”


    越娘子笑著點頭,將手中冊子遞給冬葵,又從一堆東西中將幾個極為精致的匣子挑出來,上前道:“姑娘,您瞧這些。”


    “這……四殿下是何意?”紫竹驚訝著替主子接過東西,暗吸一口氣。


    隻見三個匣子裏分別放著一柄玉如意,一隻玉麒麟擺件,一匣子瑩潤白皙的珍珠。


    薛扶泠微微皺眉,“其他人都是些什麽?”


    “不過是些點心吃食並茗茶果子。”越娘子回道:“姑娘也有這些,俱在那剩餘的東西裏。”


    薛扶泠聞言,還是疑惑不已。


    家中人物不多,四皇子今日來的蹊蹺,賞賜東西也蹊蹺,究竟是什麽意思?


    “姑娘放心,蘊姑娘那裏也有這許多,是些奇巧玩意代替。”


    “原來是給家中姑娘的厚禮。”薛扶泠淺淺一笑,將越娘子給她看的珍珠撚住一顆又輕放回去。


    想到這個,她也放下心來,隻她剛才思緒飄遠,此時隻覺臉頰發熱,暗自羞赧起來。


    越娘子聞言,不由笑道:“這些東西太太說了,不必歸公中保存,叫姑娘自個好生愛護貯藏就是。”


    孫婆子盯著那堆東西卻有些愣神。


    她跟著薛扶泠這個溫和的主子也不少時間了,心中對她也不免好感巨增,凡事替她多想一些。


    說起近日府上替薛扶泠尋的那些人戶,竟是沒一個能匹配得上主子品貌的。


    可今日四皇子之舉,好似也有些不同的意味來。


    就拿這賜禮一事來說,雖有不足一歲的蘊姐兒做幌子,可這些重禮,顯然是有些抬舉欣賞在裏麵的。


    若是薛家門第高貴,她們姑娘是嫡女未嫁,那四皇子的意思便很是明顯了。


    隻是……罷了,再多想在身份門第般配與否麵前,也是徒勞無功。


    “姑娘,這下麵還有些治跌打損傷的藥膏。”


    紫竹心細,從那層層疊疊的匣子底下抽出幾個平平無奇的匣子來,獻寶似的放到主子麵前。


    薛扶泠想起裴驍關心的話語,又看看他給的這些瓶瓶罐罐,心中寬慰,甜笑一聲,“正好用得上。”


    她的腿其實已經快好了,隻因這些年在薛家和齊家養成了越發內斂不樂意走動的性子,便想著能拖就拖,借著腿傷,還能省去不少麻煩。


    有了這些藥,若是還不好,那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他叫她多為自己著想,那她便不必再裝病,不必再做那退縮之人了吧。


    “姑娘,昌平縣主家的老封君下個月初八壽辰,她給您也遞了帖子。”枳實從外間進來回稟一聲。


    紫竹皺眉擔心,“姑娘腿傷隻怕到那時還好不……”


    “可以去。”薛扶泠回應。


    正好,她也想去縣主的家廟看看阿娘如何了。


    紫竹卻依舊蹙著眉不讚成,“姑娘,外麵的流言傳的實在難聽,這段時間能稍微平息些,若您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豈不是又給了她們編排您的機會?奴婢不願您受那流言蜚語之苦……”


    “去啊,為何不去?”


    薛扶泠淺笑,“一味躲避,那些人隻當咱們心虛那些流言,假的便也成了真的。”


    “再說,人人都長了嘴,世上誰人不會被編排一兩句?若為了這些傳言,一輩子縮在家中,不肯見人,將心性養的畏縮,豈不是自誤了?”


    “姑娘說的很是。”孫婆子自人後走來,眼中帶著欣賞和寬慰,“不僅要去,還要收拾的漂亮奪目,就看那流言蜚語能不能將咱們淹死?”


    薛扶泠聞言輕撫紫竹的手,又衝孫婆子笑著點頭,“不必太過,畢竟是別家壽宴。”


    “老奴明白。老奴這便去咱們庫房中尋幾匹又好看又不至於太過顯眼的霞光錦來,給姑娘好生做件衣裳。忍冬,你是有功夫的,勞煩你幫老婆子個忙,將那布匹都拿出來挑一挑。”


    “好嘞!”


    忍冬答應的極快,嬉笑著將針線好的紫竹也拉著去了,其餘丫鬟也有湊熱鬧同去的。


    薛扶泠笑著看幾人走遠,目光又落在裴驍賜的那匣珍珠上。


    剛才曹煥說的那一車的話,想同迎他的青梅進門,她敬曹煥坦誠,但心中卻是不願的。


    隻是,她又不能直接拒絕了。


    畢竟嫂子做媒,嫡母搭線,又是相熟的親戚,這便很難叫人推辭了。


    隻她卻看出了裏麵的艱辛。


    親戚庇護是沒錯,可做親戚和做夫妻哪能一樣?


    親戚之間若是有嫌隙還能疏遠避讓,可夫妻是日日相見,要為平常瑣事煩心,要披肝瀝膽護佑家族榮耀的,就算生了嫌隙和怨懟,在人前那還是得做個恩愛和睦的樣子。


    這便好似又回到了從前與齊行度的種種,她厭煩此舉是和離的原因之一。難不成二嫁之後,還要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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