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包括我嗎?”薛扶泠有些不敢確定。


    四殿下過來,該是與兄長或者父親說話的,又怎會見她這樣的女眷?


    “越娘子說,四殿下這次過來,給府中諸人都賜了東西,姑娘的已然放到您院子裏了,太太說叫您一起去前麵拜謝。”


    薛扶泠聞言,點點頭。


    索幸今日見曹煥,穿的就是見客的衣裳,也不必再回去換過了。


    正堂裏,裴驍被請在上座,略微應付薛攏和薛策幾句,隻心中生了些局促來。


    他往常來薛家,都打的是他三哥裴鐸的名頭,用自己的儀仗確確實實是第一次,他也不知他這是什麽心理,就是想看看那曹煥是何樣的人物。


    視線落在自個身上暗紫色的常服,隻有些後悔今日沒穿個鮮亮些的過來,這顏色蘇穆曾笑言襯得他嚴肅和老氣,不說話都會嚇哭幾個小兒……


    薛策瞧見他一會皺眉一會又拉拉袖口,實在不懂這位素來沉穩的人今日如何這樣反常?


    正待打探一二,便聽見外麵傳來聲響。


    紅裙閃過,是走在前麵的曹氏。


    裴驍喉間不自覺吞咽,微微挪身,莫名的坐立難安起來。


    他不是第一次見她,可卻和往日的每一次見她一樣,都有些緊張。


    薛扶泠今日穿著一件橙黃色的褙子搭著淺色的長裙,發髻挽起,戴著一整套珍珠的發飾,隆重又鮮亮。


    “拜見四殿下。”三人齊齊下跪行禮。


    裴驍視線落在那人低頭不自覺露出的雪白脖頸上,突覺得嗓子發幹,輕咳一聲掩飾,才叫他們起身。


    曹氏身後一左一右站著薛扶泠和曹煥,待見過那曹煥亦有幾分俊朗,裴驍目光又落在溫柔內斂的薛扶泠身上,若論外表,他竟是越看那站的兩人越有些登對。


    “這位是……”


    問劍看著主子明知故問的模樣,眉頭愈發皺的深些。


    薛策上前將曹煥的身份介紹了,隻未表明他今日來薛家的本意。


    裴驍聞言,微微點頭,打量著曹煥卻並未說話。


    在來薛家之前,他便已叫手下將這曹煥事無巨細的情況打探清楚了。


    這人雖有擔當,卻是個優柔寡斷唯母命是從的性子。


    當初他母親將他與那青梅棒打鴛鴦,雖說他一直在守孝,可又不是沒機會救那青梅於水火之中。


    一來二去,直到此時那青梅卻還未成婚。


    探子說,曹母近日有鬆口之象,而曹煥對那青梅亦是念念不忘。


    若是他沒猜錯,曹家或許打的是先娶薛扶泠,再娶那青梅的意思。


    “既然已經拜謝過四殿下,那臣女先行告退。”


    薛扶泠此時的身份雖然是和離回家,但也姑且算作閨閣女子,像裴驍這樣的外男還是少見為好。


    薛策正想順勢叫妻子和妹子回避,不想裴驍卻開口了,“薛三姑娘的腿傷好些沒有?”


    薛扶泠心中微微驚訝,卻也感激他,“多謝四殿下關心,已好了大半。”


    那人說話依舊輕柔,似山間雪晨中霧,落在心尖,惹他紅了耳根,卻不自知。


    這樣不自控的感覺於裴驍來說真的很突然,所以他亦有些慌亂。


    “若是下次再遇見這些,不可輕易冒動,也不可輕易損傷身體,萬事該從自身考慮,人是為自己而活。”


    他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叫在場除了薛扶泠之外的其他三人更加莫名其妙。


    隻薛扶泠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她已然托付哥哥將腿傷的緣故告知了裴驍,他才有這樣的囑咐,思及此,薛扶泠淺笑著又衝他福身道謝。


    待到兩位女眷下去,曹煥亦覺站在堂中有種被估價的感覺,卻不好在皇子麵前失禮。


    “早前便聽說曹大人以孝順聞名,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曹煥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四皇子,躊躇的等了半日,聽見這位四皇子說了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心中忐忑惶恐更甚,連連打官腔回話。


    “本王與薛大人有事要談,曹大人先下去吧。”裴驍開口。


    他為君曹煥為臣,他若不開口,曹煥隻怕會從頭站到尾。


    這樣居高臨下的方式,裴驍不喜亦不屑。


    “殿下,今日前來是為何事?”


    但眾人都走了,薛策才開口,這位殿下今日登門突然,剛才的所言所行,又叫他覺得有些異常。


    “聽說你父親欲與馮家結親,可有此事?”


    “這……該沒有。”薛策也隻是在事後聽妻子說過幾句,對馮致母子來薛家提親並無多少了解。


    見他麵上遲疑,裴驍皺眉擺手,“馮家的事且先放一放。”


    “就說說你們家為何這般苛待一個弱女子?”


    薛策驚訝,“苛待?殿下,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若是沒有苛待,為何接二連三的給她說了兩三樁不如意的婚事來?”


    “這……”薛策心中怪異,依舊摸不清這位殿下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是何緣故。


    “為女子說親,你們事先打聽過沒有?先不說那孟家和馮家之事,就拿曹煥來說。”


    “你可知那曹煥原先有一位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兩人自小長大,家中父輩之間也心有靈犀,隻待成年便順理成章男婚女嫁。”


    “兩人因事耽擱至今,那青梅時時往曹家探望照顧寡母,曹母同她如親母女一般。若來日曹母因孝道之事非叫曹煥納此女為妾,與薛扶泠同院,你又待如何?”


    “這件事臣確實不知。”


    薛策訥訥,心中後悔不已。


    這曹家之事與三妹妹原先的夫家倒是有異曲同工之類。


    他隻以為這其中有妻子和母親作媒,便覺妥當一些,哪曾想還有這一層淵源在?


    薛策是男子,這些女子說親去後宅打探之事,他亦不清楚也不能插手。


    “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思慮不周。”薛策垂眸,愧疚不已。


    “你何止是思慮不周,你從前對薛扶泠這個妹妹那般在意,可從她和離回了薛家,你便也同他人一樣縱容輕視,將她的婚事這般草率處置,像是急於打發乞兒似的,豈是一句思慮不周可言的?”


    薛策臉色泛紅,嘴唇張合,說不出話來反駁裴驍之言。


    這話叫他心中震撼不已,細細思索起自己近日來所言所行,確實如他所說,愧疚更深。


    隻是……


    “四殿下為何對我家三妹妹的事情這般上心?”


    薛策終於忍不住對裴驍今日所言所行的異常發出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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