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姓錢,名招娣,從名字就能看出是不被娘家喜愛的女子,自小被賣給杜家當童養媳,成婚後,因為孕中被丈夫推了一下早產生下女兒,傷了身子,再不能生育。


    夫君前些年有了人,錢氏本來也隻想好好帶女兒,不想管其他的,誰知道前些日子夫君杜磊起了賣女兒的心。


    錢氏一問,丈夫的相好竟然是青樓裏的一個伺候花魁的小丫頭,已經有了孩子,據說是個男孩,丈夫要幫相好的贖身,於是便要將女兒賣掉,還要賣進青樓這種醃臢地。


    說著錢氏眼淚又出來了。


    “他家是村裏唯一的賣豆腐的,這麽多年,我起早貪黑,做豆腐,杜磊每天跟大爺一樣,什麽也不幹,為了我的燕兒,我都忍了,結果他要為了一個青樓女子賣了我的燕兒。”


    “當年他要給燕兒取名來娣,我死活不願意,這是我唯一贏過他的一次。”


    當年杜磊要給女兒取名來娣,她不想女兒如自己一般,名字都是為了別人的存在而有的,恰好有燕子飛來,便取名燕兒,不管杜磊如何,她就叫女兒燕兒,時間久了,大家都叫燕兒,這名字才定下的。


    江嬪冷著臉,“這種王八蛋,你不會跟他和離?”


    “和離?”婦人苦笑,“我是被賣到他家的,說是童養媳,其實跟丫鬟也沒區別,賣身契都還在他手上。”


    她哭過鬧過求過,說自己可以帶燕兒走,那黑心肝的男人怎麽肯?把燕兒賣進青樓裏有二十兩銀子。


    最讓她受不了的是,杜家這些人賣豆腐,除了村裏的,鎮上的也有固定的送貨的人家,不然杜磊也沒錢去青樓,這些年存下的銀子也有四五十兩。


    明明有銀子還要毀了燕兒一輩子,仿佛燕兒不是他女兒一樣。


    蘭惜聽得冷了臉色,蹲在錢氏麵前。


    “你知道換成我,我會怎麽做嗎?”


    錢氏看著蘭惜的臉,雖然是冷著的,但是依舊很美,皮膚白皙細膩,看著就是嬌養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恐怕從來都是被人百依百順寵著的,換成自己的情況她能做什麽呢?


    錢氏搖搖頭,她想不出來。


    蘭惜冷冷道:“這種人,管不住身下的那二兩肉就割掉好了。”


    山林裏樹葉簌簌作響,蘭惜的聲音冷冷的傳進所有人耳朵裏,跟來的侍衛個個感覺胯下一涼,不自覺夾住了雙腿。


    錢氏吃驚,然而她看蘭惜眼裏都是認真,絲毫不像作假。


    “對啊,這種人,你帶著女兒死了他依然瀟灑,你連死都不怕還怕因為他坐牢?”


    江嬪最氣憤。


    她不像蘭惜一樣是胎穿,也不像其他人一樣是土生土長的,她還沒有完全習慣這裏的一切,聽到錢氏的遭遇她根本不敢置信。


    江嬪惱怒道:“要我說,蘭姐姐還是心軟了,換成我,這種人渣,即便要死我也先趁他睡著殺了他。”


    錢氏唯一的反抗就是說不,她還秉承著這個時代女子溫良恭順、相夫教子的理念,在家從夫出嫁從夫是深刻的印在她的腦海裏的。


    縱然身為母親的本能讓她因為女兒不遵從丈夫,但是她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自己和女兒去死,而不是去傷害丈夫。


    但是眼前的貴人的說法跟她一直以來被灌輸的想法完全不一樣。


    她一邊覺得割裂,一邊又覺得這個說法像是魔鬼一樣不停的引誘著她。


    自己當牛做馬每日連吃都吃不飽,穿的也破破爛爛的,最後連女兒都要被賣掉,要不是人家不要她,恐怕她也逃不脫被賣的命。


    憑什麽?


    想想自己和燕兒死了之後,杜磊和那個娼婦一家和和美美,自己的燕兒卻要被自己帶著送了命。


    蘭惜像是知道她所想一樣,道:


    “那地底下冷冰冰、黑漆漆的,有哪個小女孩不害怕?”


    燕兒最怕黑了,晚上都是自己陪著才能睡著的。


    “哦,對了,你是要帶她去跳崖,到時候連收屍的人都沒有,根本埋不到黑漆漆的地下,你們的屍首隻會被崖底下的野獸吞噬入肚,幸運的能留幾根啃不掉的骨頭。”


    她越說錢氏的臉色越白,到最後嘴唇都顫抖起來,抱著燕兒的身子也在顫抖。


    蘭惜不再說話,許久才聽到錢氏開口:“貴人可否將燕兒買去,做個婢女使喚也行,民婦不要銀子,隻要不讓燕兒去那醃臢地,給口吃的就行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淚在眼睛裏打轉,終究還是沒有流下來。


    女兒小小的瘦骨嶙峋的身體給了她撐下去的力量。


    安頓好女兒後她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蘭惜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可以暫時幫你帶三日,但是我不會買下她,三日後午時你來此處接她。”


    錢氏深深看了女兒一眼,重重吸一口氣,看著女兒很是不舍,“燕兒要乖乖聽話,三日後......娘來接你。”


    她摸一下身上,想給女兒留點什麽,最後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連個錢袋子都沒有,連簪頭發的都是一根木棍,幹脆就不留了。


    燕兒有點迷茫,但是還是聽話的站在蘭惜身邊看著自己母親離開。


    不見人影後江嬪才道:“就這樣不管了?”


    蘭惜道:“管,但是不是現在。”


    江嬪不懂,淑妃倒是清醒,拉著她解釋道:“別人再怎麽管都不如她自己下決心的好,她自己立不起來,我們管了有什麽用?幫她把男人殺了還是幫她和離?”


    前者的話即便她能承受流言蜚語?後者的話她能禁受住男人的歪纏?


    不管怎麽幫,都得她自己先下定決心自立自強。


    良妃看著淑妃笑,“沒想到淑妃妹妹竟然如此通透,往日倒是小看你了。”


    大皇子小小的一個人,豎著耳朵聽她們說話,若有所思。


    如今大家也沒了興致了,便讓人收拾了東西回去了。


    燕兒小心翼翼跟在蘭惜身邊,很是拘謹,蘭惜也沒有對她如何特別,讓石榴和香梨照顧著些別走摔了就是了。


    來的時候個個異常興奮,回去的時候也就隻有遠遠和點點還活蹦亂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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