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看兩人幹巴巴吃糕點,便讓人送了些果汁過去。


    小女孩大概是第一次喝寒瓜汁,驚奇地看著杯子裏的果汁,小口小口抿著,像是不舍得一下子喝完一樣。


    然而喝再慢,也總會喝完,很快糕點吃完了,果汁也喝完了。


    婦人帶著小女孩給蘭惜她們磕頭道謝。


    蘭惜讓人起來,“回去吧,天熱了。”


    婦人扯出一抹笑,“天熱也得幹活,得找點野菜回去,不然餓肚子。”


    小女孩也懂事道:“村裏大家都是要找野菜的。”


    蘭惜看著小女孩,摸摸她的揪揪,“看到你就想到我家中的侄女,太可愛了,姐姐給你們銀子,你們回去好好休息好不好呀?”


    淑妃奇怪的看著蘭惜,想著怎麽突然管起別人的事情了?


    張才人則是盯著蘭惜,覺得人長得好看就是吃香,做什麽都好看,一顰一笑都可以單獨畫成一幅畫。


    小女孩驚喜地看著婦人,婦人也吃了一驚,不過隨即就是揮手拒絕:


    “不了不了,貴人已經賞賜了糕點了,不好隨便再要銀子。”


    蘭惜還想說什麽,婦人趕緊拉著孩子起身,“便不打擾貴人們的雅興了,民婦帶著孩子去看看有沒有野菜和野果。”


    腳步匆匆,像是後麵有鬼追一樣。


    江嬪奇怪道:“哪有人不要銀子的,怎麽給她銀子像是給她催命符一樣?”


    蘭惜看著母女離開的方向沒有說話。


    良妃則是道:“好生奇怪,大越的政令一向寬厚,稅收不過收三成,若是遇到災難天氣還會免稅,怎麽還會有百姓連飯都吃不飽?”


    王婕妤想想,道:“莫不是家中沒地,佃那些富戶的地種的?”


    這種也是有的,佃富戶的地種就過得艱難了,不僅要交稅,還得分一半收成給富戶。


    “給銀子也不要,莫非還懂不吃嗟來之食?”張才人也覺得奇怪。


    大皇子沒說話,他天潢貴胄的,也不知道說什麽,隻是在想,原來自己大魚大肉吃膩的時候,有百姓要爬到深山,頂著大太陽去挖野菜。


    蘭惜指了兩個侍衛,吩咐他們:“帶人跟上去瞧瞧,要是人尋死,把人救下帶過來。”


    蘭惜的話讓眾人一愣,兩個被指中的侍衛也是大為震驚,趕緊應是,然後追上去。


    “她們要尋死?”淑妃不信,“看那小女孩的樣子不像啊。”


    蘭惜沒說話,她隻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那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


    倒是良妃,回想著母女倆說過的話,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來的時候那婦人跟孩子說很快就不餓了,山上即便有野菜也不能立刻煮熟來吃,怎麽會很快就不餓了?


    不排除吃野果飽腹的可能,那婦人說上山找野菜,為何連個籃子都沒有?


    況且一般人家即便找野菜也隻會到半山,再上去可是有狼會吃人的,為了找野菜把命丟了不劃算。


    若隻是因為填不飽肚子上山,蘭惜已經說了給銀子,而且也給她們吃了糕點了,最起碼她們不會再往山上那麽危險的地方鑽。


    良妃也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不管如何,吃東西的興致是沒有了的。


    一群人加兩條狗,也就狗狗不受影響了,吃得歡快,吃飽了大概是感覺到蘭惜心情不好,兩隻跑過來逗她。


    蘭惜一手摟一隻,給它們順毛。


    過了一個多時辰,才聽到有動靜,往聲響的方向看,就見去的侍衛們押著婦女過來,小女孩則是被一個侍衛抱著,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的,看到眾人眼神閃躲害怕,顯然是被嚇過了。


    “回主子,這婦人果真是帶著孩子去尋死的,幸好去的及時。”領頭的侍衛也是嚇了一跳。


    當時他們去的時候剛好婦人抱著孩子往崖邊跑,孩子哭著說害怕,婦人是一邊哭一邊要帶孩子跳崖,幸好他們人多,將人圍住了。


    江嬪看著孩子被嚇成那樣,惱了,怒斥婦人:“你這人真是的,自己要尋死還要帶著孩子?你不瞧瞧,那孩子才幾歲?最多十歲,你活夠了她還沒活夠。”


    婦人抬頭,眼眶通紅,看著江嬪,眼淚打轉,嘶啞著聲音:


    “我是她娘,若有活路,我能害她?”


    江嬪一噎。


    淑妃皺眉,“再如何,也不能讓孩子去死,你瞧瞧把孩子嚇成什麽樣了?”


    婦人看著孩子,對著自己原本依賴的眼神如今滿是害怕。


    她一下子掙脫侍衛飛撲過去抱著孩子嚎啕大哭:“燕兒,娘的燕兒,娘對不起你——”


    那副要斷腸的樣子,看得人心裏不是滋味,淑妃和江嬪也不說話了。


    或許是女子哭得太傷心,燕兒的害怕沒了,終究是自己親娘,她伸出小手拍著婦人的背:


    “娘不哭,燕兒乖。”


    婦人哭得更厲害了。


    張才人小心地往蘭惜身邊湊,小聲道:“娘娘,要不要勸勸她?”


    她吸了吸鼻子,嗯,娘娘身上的味道香香的,比陛下的龍涎香好聞。


    蘭惜注意力都在婦人身上,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聽到她說話,蘭惜反問:“怎麽勸?”


    張才人也不知道,於是隻能任由婦人哭。


    哭了許久,大概是累了,婦人嚎啕的聲音沒了,隻默默流淚。


    王婕妤也湊過來,“這哭出來應該好一點不會再帶著孩子尋死了吧?”


    蘭惜搖頭,“不知道。”


    見人情緒緩和差不多了,良妃才柔聲問道:“你這是遇上什麽困難了?天大的事情也沒有孩子重要啊,你說說,說不定我們能幫你?”


    沒遇到就算了,遇到能幫就幫。


    婦人看看幾人,再看看守著的侍衛,似乎反應過來了,麻溜地爬起來跪在地上磕頭,都是碎石子,她也不在意,似乎不知道痛一樣:


    “求求貴人救救孩子,求求貴人救救孩子——”


    若是有活路哪個當娘的想讓孩子去死?


    良妃示意落英攔住她,落英攔住婦人,勸道:“你既要我家夫人幫你,你就把事情說出來,磕頭有什麽用?”


    婦人這才停了磕頭,看著懵懂的女兒,眼淚差點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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