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住棗城的時日不短,月底,星銘解決完糧草和兵馬問題,眼看時間不夠,便帶上書心和部分先行軍趕在七月到了北州祥城。


    七月初,星銘和當地駐軍交接,還未安頓好,敵軍竟然猛然突襲。


    兵馬未至,交接未完,北州本地的兵馬不聽他調遣。


    按慣例,掌兵的節度使可僅報於他知曉,然後自發決策。


    然而,他偏偏以聖命為由,既不安排兵馬防禦出擊,也不把大權交星銘,反而作壁上觀,好像要一掃飛騎將軍的銳氣。


    “衝著我來的。”


    星銘冷冷說道。


    他略一分析,便知節度使在搞什麽,不就是去年冬日,他擾亂了和談,聖上卻誇他忠勇,封了飛騎將軍嗎?


    但是此刻,他無兵馬在手,敵軍突襲,打又不能打,逃也不能逃,總不能等著被欺淩。


    星銘卻一點也不緊張,他正愁沒有仗可打,沒有功勞可立。


    他按照軍營裏摸爬滾打多年混得的經驗,想了一個辦法。


    祥城與異邦接壤,白城與之以白河相隔。


    且白城是距離異邦最近的北州大城。


    他把已至的兵馬留在祥城,迷惑敵人注意,少數人馬則繞過白城,直去白河。


    最好能悄悄的翻過去,偷襲敵軍老巢,就算偷襲不成,混入幾個細作,也算大功一件。


    *


    一有杖打,女人就顯得無關緊要。


    書心被留在祥城。


    他自己則帶著若幹手下,在北州各城溜達轉悠,裝做一副害怕畏戰的樣子。


    實則等待大軍匯合。


    如此作為,並不怕敵人不中計,反正他的名聲從來就沒好過。


    書心自覺覺得離開的機會來了,隻要星銘一走,她便可和楊替立即離開祥城。


    祥城和鶴吟郡有生意往來,隻要他們能偽裝騙過雙方守衛,便再無牽掛。


    若有不足,便是那藥她服用十幾天,快到了見效的時候。


    “星銘,你要去多久?“


    “說不準也許十天半個月,一兩個月,都有可能。“他想了一下,溫和的交代:“這裏是蕭國境內,很安全,你安心待著。若我一月未回,清煙和承嗣來了,你照顧著些。”


    “清煙承嗣?”


    星銘抱歉道:“對不起書心,辛苦你了。”


    *


    留在祥城保護書心的主要有三人,分別是楊替、隋不昭、隋不醒,楊替作為武力擔當,負主要責任,隋不昭隋不醒作為將軍親信,暗中探聽要事,當然包括監視書心。


    其他則是無關緊要的普通士兵,原地紮營,等待後來的隊伍。


    星銘安排完畢,又有所求,便不再把她控製在方寸之間,書心得以逛街為由,探查路線。


    第一次便遇上了熟人,良淳。


    “誒呀,這不是嫂夫人嗎?卓哥呢,他怎麽不在。”


    本就虧心的書心嚇了一跳,良淳怎麽也在北州?


    她疑問道:“你來此地……經營?”


    “對啊,曄城那邊飛鳶閣一家獨大,再不尋出路,怎麽賺銀子。”


    他遺憾的訴說著變故,“顧小姐找我合作,說來北州將半數利潤分與我,這才知道北州缺少精細品種,便與她合作,將貨物運來北州,果然是個好營生。”


    說完他又探著脖子四處瞅:“嫂夫人,卓哥呢?他怎麽不陪你……”


    書心十分不安。


    她曾假裝鄧卓的妻去打探消息,套出了小福、黃花兒等人,若是尋常時刻,承認自己是少將軍夫人也不算什麽,可偏偏,她才對鄧卓威逼利誘,將他趕去了星銘身邊。


    若是被傳揚出去,恐怕她和鄧卓的關係就說不清了。


    屆時她不仁,他不義,那……不敢想下去。


    “他為飛騎將軍做事,有公幹在身,不得閑,不如良淳兄弟走南闖北真有本事。”


    書心扯著閑篇想著怎麽辦,他既和顧鳶有合作,總會和她或星銘聯係上。


    “說什麽有本事,”他指著不遠處的店鋪道:“都是借著飛騎將軍的名聲,才能把店從曄城開到北州。”


    “你看這邊的水妙閣,那邊的粉嫩閣,還有盡頭的琳琅閣,都是顧小姐經營的呢!”


    “顧小姐你應該知道吧?飛鳶閣的掌櫃,飛騎將軍的表親。據說名醫配方,特製了浮光散,這邊天氣幹燥,日曬風大,那東西既防曬,還能讓肌膚保持滋潤呢!”


    “不必……不必,多謝多謝,我還有事,告辭告辭,下次再見!”


    *


    才回去,丫鬟便通報,說一老人求見夫人。


    書心一愣,老人?難不成是她爹?


    她和楊替對望一眼,強裝淡定叫丫鬟退下:“知道了,你去忙吧。”


    然而,來人卻不是方文厚,而是封水。


    近一年沒見,他和以前一樣,幾乎沒什麽變化。


    “剛剛聽說飛騎將軍至祥城,隨身帶了一名女子。我猜就是你,果然不假。“


    一見麵封水就熱絡的問,聽說二月傷了身子去明義堂了?讓我看看那丫頭診斷的如何。“


    說著便要診脈。


    書心有孕在身,又特意瞞著星銘,除了鄧卓楊替再無別人知曉,再加上她又服了那麽久的藥,她怕被封水看出來。


    “怎麽?怕我看出來什麽?”


    封水不客氣的道:“他性子暴戾,不管誰跟著他,總有這一著,拿來我看看。”


    這下書心猶猶豫豫伸了出去,他才叩上便眯著眼,臉上表情一會一變的,而後笑道:“做的時候不顧及,養身子到了真能忍得住。看來是好得差不多了。”


    隻是說起孕事,他便笑得有些奇怪了:“孩兒不足兩月,何不找醫生安胎?楊替小子火候還差點。”


    “先生,你……”書心急切的搖頭,不要讓他多說。


    封水笑笑:“婦人有孕,忌七情六淫,縱情交接。要是想要這個孩子,還是吃點安胎藥吧。”


    書心學醫不認真,隻明白大意,孕期不可情緒過度,不能勞累。


    隻是他提楊替又是何意,難道他不僅看出來,還猜出是楊替了?


    楊替則心虛道:“我按照基礎方開藥 ,不敢亂動。”


    “那就是了。醫者派係眾多,最要緊便是隨機應變,這一方雖然平庸,好在無害,若是尋常婦人用,也使得。這丫頭過去傷了根基,便有些虛浮。在此基礎再加二錢便可。”


    書心聽得糊裏糊塗,電光火石之間,書心想到一種可能,楊替,他給她吃的壓根不是什麽打胎藥,而是安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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