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銘出去三天,鬼鎮的戰事已經平息,施副將率兵在頓城駐紮,陳副將則帶領精兵強將到曄水增援。


    當他回到軍營時,陳副將的隊伍已到曄水附近,和頓城軍隊不足二十裏。


    星銘當即決定,他要聯合兩隊人馬,趁機剿滅敵軍,永無後患。


    若對方膽敢反抗,他將不死不休。


    *


    書心身上的傷痕漸漸消融,成片的青紫色,隻剩下最中間的一團。


    可是再見星銘,那夜帶給她的驚嚇和傷痛並沒有消失,反而隨著他自信昂揚的神色,更加不安。


    “這幾天怎麽樣,沒發生什麽事吧?”


    書心搖頭,卻不敢直視星銘的眼睛。因此她不曾看見,星銘隨手將寶劍遞給鄧卓,話卻是對著楊替的。


    當然,楊替用餘光掃過,也搖搖頭。


    “是嗎?白霄若怎麽說?”


    隋不昭還惦記著少夫人病了,立馬跳起來道:“我和不醒去叫他。”


    然後拉著隋不醒就跑。


    這樣的發展叫楊替看不明白,他下意識看向鄧卓,卻隻見對方懷抱兩柄劍,眼神在少將軍和少夫人之間逡巡。


    兩天之前,少將軍拋下小分隊,僅僅帶他和另一親信,到曄水邊和敵軍談判,一番巧言令色,試探出少夫人的真實身份,或者說,確認了方武先的真正身份。


    談判未勝,卻也不輸。


    再加上陳副將增援,少將軍腦子裏早就想好了新的計策。


    *


    “稟告將軍,白大夫說,少夫人無礙了,他不用再來了。”


    隋不昭小心的回報,看著少將軍臉色,生怕他生氣。


    “放肆!本將的夫人,豈容忽視?軍營中敢不聽軍令,來人,打二十大板!”


    星銘一聲令下,門外站崗的侍衛一下子衝到跟前大聲領命。


    鄧卓抱著雙劍當即下跪求情:“將軍,白大夫醫術高超,留著還有用,出兵在即,不如留著將功補過。”


    “說的也是,那便饒他一命。”


    說完,星銘便要那行刑的士兵帶話警告,並且全營通報。


    楊替被眼前的變化砸花了眼,他好像看見鄧卓起身後無奈的朝他聳肩,好似在說:看明白了吧。


    *


    另一邊,隋不醒早和隋不昭兵分兩路,去找他受命在軍中的眼線。


    “不醒侍衛,我……我知道的就隻有這些了,真的半點沒有隱瞞。”


    “那我……謝謝不醒侍衛。”


    *


    飛騎將軍正大光明展示了他對夫人的恩寵,接著便是私下表演夫妻情深。


    “書心,這亂日子馬上要到頭了。”


    “我回來時已傳達軍令,糾集大軍,全部整裝待發,再過一個時辰便要出發。你放心,我會贏的。”


    書心已經感受不到他的柔情,即便他壓低了聲音、放緩了語速,聽在她的耳中仍是惡魔低語。


    “屆時你們就留在此地,傷兵眾多,也能遮掩一二。我把鄧卓、楊替,還有隋不昭和隋不醒都留給你,若有不測,你便一路南下,叫他們帶你回曄城。”


    “鬼鎮已經攻克,南邊都是我們的人。”


    書心假笑著推開他逐漸靠近的身軀,“祝你旗開得勝。”


    *


    出發前,星銘動員大軍,號角聲久久不停。


    書心在營帳裏盤算自己的處境。


    身體強健的全都隨軍走,留下的全是傷兵殘將,星銘的意思,便是叫她關鍵時刻,利用他們,自己求生。


    一個將軍,竟能說出這樣無情的話。


    她若照做,就算她活著回到曄城,也絕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不過也是,他為了重振士氣,連那麽寵愛的夫人都留在原地不管了,這樣的將軍還有什麽不值得信任的呢?


    飛騎將軍出兵,為的是大仁大義。


    *


    鄧卓還跟在星銘身後行走,隋不醒隋不昭也不知忙些什麽,唯有楊替照常站在帳子外站崗。


    忽然,書心聽見一個少年的聲音。


    他壓低了聲音同楊替說話:“楊侍衛,我們幾個臨時被安排到先鋒營了,生死難料,這是我們全身的家當,還有這個我娘做的保命符,等戰事結束,你幫我給家裏送個信兒吧。”


    先鋒營作戰,必定九死一生,那人受傷走路不穩,恐怕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這般悲壯的場景,卻叫她有些不安,楊替看見這般勇武的士兵,臉上的動容不似作假,若再給他一次機會,恐怕他也要和他們共進退了。


    “楊替——”


    書心立即喊了一聲。


    她光聽著外麵激奮人心的場景都頭皮發麻,不敢想楊替的心情。


    她要趁著他的情緒還未發酵,把他拉到她的世界裏。


    *


    “少夫人,何事?”


    “將軍馬上出發,但營地裏老弱傷殘這麽多,他們沒法上前線,躺在這裏又沒人管,你叫上鄧卓,看看白大夫的帳篷還剩沒剩下草藥,若是有,趕緊收拾出來,能救一個是一個。還有隋不昭和隋不醒,他們年紀小,但力氣大,人也勤快,有什麽活安排給他們做。”


    說話間,她扯掉了肩上的披帛:“還有幹淨細軟的布料,也一並收起來,保不準包紮還能用上。”


    楊替接過那一段橘色的絲質長條,將男子給他的東西塞進了衣服裏。


    “知道了,我這就去。”


    書心看他走了,立即脫下慣穿的寬袖長袍,換成了窄袖夾襖,便於行動。


    此外,他從星銘遺漏的物品中找出一把匕首,塞進了靴筒。


    逃難的經驗告訴她,這種時候,別人是靠不住的。


    武藝高強的,要鋤強扶弱,未必顧得上她。


    膽小無能的,碰上壞事準會拉上她。


    也有逞能英雄救美的,可關鍵時刻總會棄了她。


    書心某一刻看透了人性,就像她阿娘那樣,看誰都是一副不靠譜的蠢相。


    不過,她阿娘生性要強,而她,則在一年又一年的錘煉鍛造中學會了如何趨利避害。


    *


    陰謀詭計一向為人不齒,而陽謀則叫人無可奈何。


    書心打定主意要收了楊替為她做事,別管真心假意,她都必須行大義,叫他無可指摘。


    *


    兩個時辰後。


    大軍盡數出發,幾乎所有營帳都拆除了,整片的空地上,除了幾個不怎麽明顯的小鼓包,隻餘下風聲和傷者的呻吟。


    此時若被人偷襲,沒有一點勝算。


    書心安排隋不醒劈柴,隋不昭挑水,她自己則默不作聲燒火煮飯。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突然就變得空蕩蕩、亂糟糟的,哥,你害怕嗎?”


    隋不醒閑不下來,他幹著活,出著汗,沒一會就覺得空地上安靜得可怕。


    書心擦擦汗,笑道:“這就怕了?怪不得還是小孩子。”


    她身體還未痊愈,心中狂跳,氣息不穩,扶著鍋台喘息了一會,才能繼續幹活。


    苦肉計是苦了些、淺白了些,但有用就是好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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